白清语有些恍惚,她抬起头来,看到不远处的身影。
是她日思夜想的身影,此刻就站在那里,白清语有些想哭,刚刚最恐惧的时候她都没有想哭。
她想站起身,但腿已经有些麻了,于是只能干巴巴地看着他。
傅潜不想承认,他看到这抹身影时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为什么会这么脆弱,脆弱地像是故意惹他心疼。
他几天没有见白清语,白清语也不再给他发消息,这样挺好的,他不用被打扰,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但他转念一想,就算白清语每天见他、烦他、给他发消息,似乎也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对,他不在乎她,所以她再怎么打扰,他也不会被影响。可他看了看手机,白清语却再也没有联系他。
今天他们收到了一个乡下的急诊请求,老人的身体和家里的条件不允许他们再上门寻诊,于是组长派他去上门检查。
他花了半天完成了这项工作,回医院的路上会经过azie家。
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雨渐渐平息,到了当地小学放学的时间,osas已经出院好几天了,不知道现在恢复地怎么样,他觉得似乎有必要去看一下。
跟司机说明了一下情况,傅潜十分自然地下了车,敲响了azie家的门。
osas来应门,他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Robert,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yu?”osas的语气有些着急。
随后azie也走了过来,抓着手机,有些紧张。“yu不知道去哪里了,从一下雨开始就不见了,她的手机关机了,你见过她吗?”
傅潜愣了一瞬间,他在想在这个地方白清语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他没有答案。
他这时想起了自己的手机,手有些不稳地从兜里把手机拿出来,拿出来后却有些尴尬,她的手机关机了,谁来也打不通啊。
“她什么时候不见的?”他听到自己问。
“刚开始下雨时我就回来了,我以为她在房间,直到刚刚叫她发现她不在,她应该在下雨之前就出去了。”azie眉头紧皱。“我得去找她。”
“我跟你一起。”傅潜跟上azie和osas。走到车前,他让司机先回去了。
傅潜对这里还算熟悉,记性也好,他们三个人兵分三路。
暴雨降下的雨水仍然没有排净,地面上的一切痕迹都被遮住,傅潜看不到任何可能的线索。
他只能沿着路往前走,刚下过大雨的泥路几乎寸步难行,他一路走着,看着四周,一望无际的草地让人看不到希望。
刚刚的雨有多大,傅潜很清楚,他不过是从老人家里到走到车上的路程,衣服已经淋湿了大半,中途司机一度因为于是太大看不清路而停住。
顶着这样的雨,白清语一个人跑出来,傅潜不想细想。
可他越往前走,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荒芜,觉得这条路走不到尽头,他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这片地一样越来越空。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傅潜不想细究,总之他只想找到白清语,希望白清语能完完整整地站他他面前,聒噪或安静,都可以。
明明白清语这个人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让他烦闷,总是在该安静的时候和别人叽叽喳喳,该说话的时候却陷入沉默,事事不让他顺心,但他现在却只想她能好好的,快点出现。
不知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他想完这些后,竟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草棚。
他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过去,看到有一道渺小的身影正在越来越具象化。
是白清语,他跑得更快,却在即将进入她的视线范围时停下了脚步。
他被自己灼热的呼吸和心跳吓到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激动。
作为一名医学生,这些年的学习和实习中,他早已见惯了生死,医院是最不缺意外、别离与奇迹的地方。他总是冷静地旁观,知道这就是人生,今夜奇迹是否会降临,谁也不知道。
关乎生死的奇迹与悲伤都不能牵动他的心,他怎么会因为面前这个小小的身影乱了心跳。
这太不合理,傅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喊了她一声,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怒气。这怒气从何而来,是他心慌的掩饰,还是对于她惹人担心的责备,他不得而知。
他看到白清语慢慢抬起头来,看到了他。她的眼中有恍然,有惊讶,或许还有喜悦。
傅潜却高兴不起来,他走近她,她下意识向他伸出手,他一言不发,把她拉了起来。
不等白清语有所反应,傅潜已经先开口:“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下雨不知道回去?手机为什么关机?你知道azie他们正在找你吗?”
那一丝丝的喜悦瞬间被浇灭,白清语的眼睛黯了下来,声音也变得疏离又冷静,“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手机没电了。”
她确实做的不好,让他们费心费力出来找自己也是事实,只是心中隐隐涌上的委屈又该算在谁的头上。已经足够累了,她不想再细细思考,于是干脆将自己的感情封闭起来。
傅潜愣了一瞬,将要出口的话被卡在喉咙里,他想问问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却再也开不了口。也是,他们不是情人,不是伙伴,甚至连朋友都不是,他那么关心她的事情做什么。
傅潜恢复平静,声音带着淡淡的冷漠,就像和陌生人说话一般,“那就快回去,你和他们解释吧。”人已经找到了,其他的,他不关心。
傅潜给azie发了信息表示已经找到白清语了,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有再开过口。
傅潜沉默地在前面走着,白清语偶尔会抬头看看四周,直到走到一个岔路口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在这个地方走错了,所以才会怎么都看不到尽头。
爷爷要的照片没有拍到,她需要回去跟他解释一下;今天要处理的邮件还没处理完,她得回去继续;这个样子回去也不能忘了洗个热水澡然后提前吃药,不然又生病的风险;还有前面冷漠的背影……
明明这些都是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为什么现在听起来会这么让人心烦。生平第一次,白清语对于自己的生活感到厌恶……
两人走了很久,终于到了azie的房子,azie和osas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见他们终于回来,azie迎上前,“yu,你去哪里了?”
这只是一句正常的关心,白清语却觉得有些压力,她低着头,“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我先去洗澡。”
“哦好。”
她不想面对这些,索性道完抱歉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她越过了一直走在她前面的傅潜,留给他一个背影。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白清语终于从房间走出来,她在餐桌上看到了傅潜。
注意到白清语的眼神一直看着傅潜,azie解释道:“Robert为了找你留了下来,司机已经回去了,他今晚住在这里。”
“哦。”白清语点头,她看了傅潜一眼,“谢谢。”听起来真诚又客套,随后收回了目光。
随后吃饭期间白清语一直保持沉默,她只知道自己很饿,所以她尽量填饱肚子。
azie和osas和她说话时她会应一两句,不过也只有他们两人跟她说话。
傅潜最先吃完晚饭,他没有多留,站起身,“谢谢款待,我先回房间了。”
白清语自始至终没有再抬头看他,他也一样。
很快白清语也吃完,她起身离开。
从餐厅出来的门离傅潜房间很近,白清语向那里看了一眼。房门像往常一样紧闭,此刻里面多了一个人,也看不出什么不同。
就像他们一样,她生气或开心,冷淡或热情,都没什么不同。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放弃,这个世界也不会因此有什么变化,他们之间甚至不能被成为秘闻的秘闻,不会有人知道。
怎么今天感情这么澎湃,白清语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不想再想这些,她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房间里,傅潜拿着那只水壶,站在门口。那天夜里他也是住在这个房间,他出门打水,遇到了白清语。
今夜白清语会不会像那个夜晚一样守在外面看月亮?
可水壶里还有一大半的水,完全足够他今晚解渴,他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陷入沉默。几秒后,他倏地将手抽回,想触电一般。
真是疯了,他为什么会想见那个女人?
傅潜将水壶放回原位,他重新坐回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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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语回房间后继续处理邮件,她很累,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累,好像自从上大学后开始,这样的生活便围绕着她。
对一些事情,她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她更习惯于听从习惯,习惯让她再累也要完成工作,所以她一定会完成。
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她合上电脑。透过卧室的窗户,她看到傅潜的卧室早已熄了灯。她习惯了得到想要的一切,做成任何事情,所以她想要得到的爱,也会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