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仪被水溅到,又被这响声下了一跳,不由得惊呼出声:“我去!谁呀?”
“我家小姐是右相府的嫡长千金,刚才不小心摔了汤婆子,惊扰了贵人,还请见谅。”出来说话的是郭仲湘的贴身丫鬟,言语间饱含歉意。
“要道歉,也是你家小姐,你什么身份,也敢插嘴!”顾子仪瞥了眼那丫头,越发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三妹,莫要无礼,这位小姐姓郭,名唤仲湘。几年前得了重病,病好后嗓子就一直哑着。”周佴走上前来,把顾子仪拉到一旁,小声的给她解释。
又给郭仲湘行了个礼,“仲湘小姐还请不要恼怒,这是家妹,国公府嫡出三小姐,顾子仪,从前常常居家,不识得你,我代家妹致歉,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顾子仪也知道自己的问题,跟着行了个礼。
那郭仲湘也知道其中缘故,这番说清楚了,也回了个礼。
“二位放心,我家主子未曾往心里去,先前也是我家小姐先惊扰了三小姐,也请三小姐海涵。”
“仲湘小姐这丫鬟甚是伶俐聪慧,真真是不得了呀!”周佴瞧见这丫头只看主子脸色,就能答出这话来,就打心眼里欣赏。
“姐姐,郭姐姐长得真好看!”顾子仪刚才顾着生气,没怎么注意,现在见郭仲湘抬起头来,才看清容貌。
早知道是个美人我就不叫嚣了!
“郭姐姐,我与你一件如故,只是身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你若不嫌弃,我就解开这双响环,赠其中之一于你,可好?”顾子仪嘴上在征求意见,这手都开始解环了!
“我家小姐也觉得妹妹似曾相识,愿意与你义结金兰。小姐说既是相赠,哪来嫌弃之说?妹妹就是以桃相赠,也必定香甜可口!”那丫头见小姐眉眼含笑,面色柔和,就知道是答应了。
正当顾子仪把环递给郭仲湘的丫鬟时,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个人影,一下子把顾子仪撞开,幸好顾子仪松手得快,不然这里得倒一片。
“你是谁呀?咦?……啧!这种货色都拿得出手!”那人挡在郭仲湘前面,就这丫鬟手里的玉环点评起来,一句话,扫了几个人的面子。
“你又是谁?听你谈吐,不像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到是像个市井小民!”顾子仪也不是吃素的,这人摆明了没事找事,谁惯着她呀!
“我?你竟然不识得我!本小姐是当朝右相最宠爱的千金,郭仲瑜!下次出门记得先去好好认认,别冲撞了贵人!哼!”郭仲瑜鼻子都翘到眼睛上面了,难为她还要用眼睛看人。
“贵人?你算得上是哪门子的贵人,是腹有诗书气自华?还是面相有福,自带贵气?我看二者你都不沾,顶多是个红颜薄命!”这种狂妄嚣张,目中无人的人,就是要我这种嘴毒的人治治!顾子仪如是想着。
“你你你……你说谁红颜薄命呢!”郭仲瑜一时气急,扬起手来就要给顾子仪一个耳光。
“得了!”周佴一把抓着郭仲瑜的手,用力摔到一边。
“右相宠妾灭妻谁人不知!你不过是一庶女,仗着有几分宠爱,就这般跋扈,就是不知道,万一右相给你兜不住了,你又该怎么办?”香竹给周佴端了茶来,周佴品了一口,只觉得有些涩口。“淡了。”
“我的事,父亲自会解决,就不劳你费心了。咦?顾二小姐也是庶女,听说前段时间,国公府的大小事宜都由你掌管,怎么?顾二姨娘是一点没闹?”此时已经围过来了不少人,听了这话,也在低声议论。
“郭小姐倒是对我府里的事了如指掌,就是不知道对在场的众人家里是不是也这样?我二姨娘和你娘可不一样,我明年就及笄了,两位长辈都希望我在家学习学习,不给国公府丢面。说起来,郭小姐如今都这年岁了,怎么婚事......?”
“那是我孝顺!父亲定会给我寻个如意郎君的!你等着,今日之事我郭仲瑜记住了!”郭仲瑜咬牙切齿的丢下这话就走了。
周佴的一双眼淡漠的盯着郭仲瑜,看她气急败坏的离开。
“我还以为你是只小白兔,没想到是只牙尖嘴利的小白兔!”柳言一看这边吵完了,就走过来,悠哉悠哉的和顾子仪搭话。
“世子也是的,看我在这边受欺负,也不过来帮忙,就知道在一旁看热闹!”顾子仪佯装生气,两臂一抱,可可爱爱的。
“唉,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二姐在你旁边,怎会叫你受了欺负去!而且我看啊,是那郭小姐被你们两个气得气不打一处来!还要我帮什么忙?”柳言盯着顾子仪,周边都冒着粉红色的小泡泡,周佴表示狗粮很难吃。
“好了,今天带你出来可不是玩的!前面酒楼吃点东西,我给你讲点生意上的事。”这大庭广众之下,顾子仪和柳言在这里打情骂俏的,不合适。
“今日我父亲给大哥说,将军参了右相,这事你可知道?”朝堂之事,要看明了,并不简单。柳言想了又想,还是想问周佴。
他这位同窗,可是不世出的人才!
当年一篇后宅词,虽写的是家宅之事,但其中不乏治世之理。言辞质朴,词风大气。一词动京城!
“知道。父亲所参之事,不过敲山震虎之石。”周佴不能明说这事,一来还不到时候,二来也怕打草惊蛇。
“我就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开春。”
柳言连风声都没有听到,而周佴这样子,显然已经查的七七八八了,这厢比较下来,自己迟钝得不止一点。
“你呀,回去问你爹吧,我一时半会给你说不清楚。”这事说起来简单,但不是我一个闺阁女子该说的。
柳言也知道她的不易,吃完饭就打道回府了。
顾子仪就跟在周佴身边,把素衣阁从制衣源头到卖衣全程过了一边。顺便解决了染料厂那边的问题。
众人都以为周佴要在池子周围堆个火灶,这样源源不断的供热,池子就不会再被冻起来了。
可是周佴却说,法子是不错,但是每个池子都垒火灶,染料厂最少也要停工三天。更别说还要控制温度。
话音还没有落,就有人匆匆来禀,说着拖进来几个铜箱子,只是要更扁些。
来得正好,周佴叫人将烧的火红的碳和一些黑炭填满其中,旋紧盖子,就放在池子上方。
不出一刻钟,冰面就咔嚓一声裂开,那铜箱子就沉入水池底下了。
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冰块就化的差不多了,只是水还是冻手。
“得了,以后布料就集中在一起染,提前两柱香的时间把池子化开。林管事,这日子也到腊月里了,正是冷的时候,回头去账房里多领2两银子的烧火钱,每个工人再领15钱的冬日贴补,别冻着大家伙,我们这些日子多干些,把这个月和下个月的料子赶出来,然后大家就可以回家歇息,好好过年,到了二月再来开厂!”
“大家不用担心,正月的工钱这个月就发给你们,这样大家回家好好过年,吃好喝好,辞旧迎新,阖家团圆!”
“林姐,没什么事,我就不过来了,这个是给你的新年红包。”周佴从袖袋中掏出一只红色的沉甸甸的锦囊,递给了林姐。
顾子仪在一旁看得星星眼都冒出来了。
天哪,这是我姐!有钱有颜有气质,能主内能主外无所不能!
姐姐!我可以!
刚回家,就看见府里进进出出的下人,顾子仪一时搞不懂状况,周佴想着,定是父亲的家书到了,不日就要归家!
顾子仪懵里懵懂的回了自己的婉院,周佴则是去见了徐氏。
“见过母亲。”
“子婳,你快过来看呀!”徐氏眼眶湿湿的,眼睛弯弯的笑着。把周佴拉了过去。
“吾妻淑姞亲启。久不通书信,甚是想恋。入秋顿凉,幸自摄卫。边陲战事吃紧,难以归家,夫人请见谅,忠驷自请罚。再度月余,天降霜雪,地冻天寒,暂缓外寇之难,便可归家。府里清贫,夫人不弃,连日为府里操劳,昔日青涩不可追,实乃为夫之过。劳雁寄锦书,寥慰相思苦。也问玉良,夫人青丝落几何,也问何叔,夫人衣带松紧?待我归家,粗手数青丝,甲绳量玉带。夫人暖榻,为夫不日且归。忠驷亲笔,十月十七日书。”
“我瞧见府里这么大阵仗,就知道定是父亲的家书到了。父亲和母亲,虽天各一方,但情谊不减分毫,也是我们做子女的幸事了。”周佴看完信,徐氏就收了起来,放进了一个满是信件的盒子里。
“你父亲呀!尽是说这些没用的漂亮话。”徐氏面上飘过一缕绯红。
“母亲,那些辞去的护院也是时候请回来了。”父亲归家,朝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多安排些人总是好的。
“嗯,子婳不说,我都忘了,这事就交给你了。”
“是,母亲,算算日子,不出十日,父亲就到了,到时候皇家宫晏必然会请我们,母亲也要早点打点好。”徐氏不是工于心计的人,这些事要让她早做打算。
“你说得也是,母亲知道了,今日你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天色见黑,徐氏就让周佴回去了,转头又拿出一件马甲绣起来了。
周佴才靠近七草阁,就见一个黑影窜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