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雾散 第3章 初见

“哪里来的小美人？虽眉目间不及你英气锐利，但神韵温婉，可见一斑呀！”从看见顾子仪的时候起，柳言的眼睛就没有移向别的地方了。

听到这话，周佴也侧头看了一眼，“那是我三妹，国公府的嫡女，顾子仪。前段日子落了水，不过这几日精神头看着还不错。”这寒风似利刃的，怎么就出来了？

“竟是那位！我只知她胆小懦弱，却不知是这般美貌！”柳言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顾子仪在二楼坐定，并未见着周佴。

这天气，一般理由必定出不了府，距离这里最近的只有徐氏手上的两间粮铺，和目前正由我接手的素衣阁。又是从东门入，想必是去了粮铺，偷溜来这茶楼的。徐氏是想......也是时候了。

“香竹，去请三小姐上来。另，叫小二再抬一炉火过来。”

“是，小姐。”

那说书的今日到换了个新奇的，讲的是个廉政清明，两袖清风的传记。

“三妹，”周佴站起来行了个礼，“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就出来了？快过来烤烤！再冻着，又要受罪了。”

“二姐，”顾子仪扶了一下周佴，又问“这位是？”

“这位是左相二子，柳言柳世子。”说着，给顾子仪沏了杯茶。

“见过柳世子。”顾子仪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却久久不见柳言叫她起身。

“柳世子？柳世子！”周佴连叫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快快请起！一时失神，见笑！”柳言细细瞧了瞧，只说出个“不施粉黛，足以见其清丽，不簪珠宝，亦难以掩其贵气。”

“世子谬赞了。”

这柳言虽不及谢绝那样貌比潘安，却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浓眉凤眼，白面丹唇，是个玉面罗刹。眉眼含笑，身挺如松，一席青衣更衬他玉树临风。实在是蓝颜祸水~

果然，帅哥是不同寻常的存在，瞧这言谈举止，与那晚的顾三小姐，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无关系了。

看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有戏哟~

“姐姐。”柳言这小子一直盯着人家看，都把顾子仪看害羞了。

“我盘算着日子，离国子监放岁假的日子不远了吧？”***，叫呗，这下子只能尬聊了。

“是，还有二十余日，只是国子监不收女子，不然还能看见二位妹妹了。”柳言终于扯回了他的眼珠珠，只是一抹嫣红还是悄然爬上了少年的脸庞，诉说着此时的心动。

“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那说书的恰巧说到殿试，那人与皇上争辩，言辞犀利，丝毫不惧皇威。

一回到国公府，周佴和顾子仪就被叫去见徐氏。

屋里的火盆烧的噼啪作响，徐氏穿的是绛紫秋菊外衣，带着抹额，没有盘发。

听她身边的玉良姑姑说是头风发作了，等见完两姐妹就睡下了。

“子怡/子婳，见过母亲。”

“今天叫你们两个来呢，只是想知道铺面的情况。”

“子婳，你先说说素衣阁的账面。”

“是，母亲。我九月份接手素衣阁，入1520两，出1600两，亏80两，伙计工钱1600文，总亏81两600文。十月，入2756两，出1500两，净1256两，伙计工钱1800文，打赏10两，总得1244两200文。十一月，入3906两，出2400两，净1506两，伙计工钱1800文，无打赏，总得1504两200文。现在账面上有2666两800文，九月裁去工人一名。就目前来看，总体上是有得利的，且步步高升。”

“不错，这素衣阁到了你的手上，倒是起死回生了。”

“子仪呢，今日去了西杂粮铺，怎样？”

“回母亲，女儿愚笨，不曾看出什么毛病，只知道今日里客人少得可怜，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寒冷以及年关将近所致。”

“母亲知道了，这素衣阁子婳你先打理着，子仪多在你姐姐身旁学着。自我七月间卧病以来，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子婳你处理，也是让你受累了。最近钟大夫来把脉时都说我好得差不多了，以后你也好生歇着吧，别累着。”

“是，女儿听母亲安排。”

管不管家无所谓，别人争这管家大权，无非是其中油水肥厚，但周佴手下有五六个铺子运转着，还要着手帮谢绝再开一个，算下来也有六个半了，实在不差这点钱。少一件事缠身，谁不愿意呢？

再者，镇国公年老，在府里颐养天年，大将军常年在外征战，贪污**盛行，这些年贴进军饷里的水花银可不少！国公府？只剩个名头在罢了。

“对了，子婳，你说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成日里少出门。子仪你也一样。”

“子仪/子婳，谨遵母亲教诲。”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说着就放下了围帐。

“是。”

一夜无梦，周佴整个人的精神比前几日好上不少。只是今天不能出门了，不出三个时辰，徐氏定会差人来唤她。

周佴提着水壶浇花，仔细回忆上辈子短短的二十二年，不放过一个细节。

一个人最怕的，就是忘记自己的来处。

周佴相信，只要自己记得自己，就一定会找到回家的路。

果然，午后徐氏就叫人过来请了。

“子婳，见过母亲。”

“今日宫里差人送了请帖来，我拿过账本一看，怎么亏空的如此厉害？”

“回禀母亲。父亲为正一品上将，番号镇国，禄米700石一年，俸料31两一月，职分田12顷。秋收粮食1391石一斛，蚕丝75石，织得布匹241匹半，全府上下共51人，支出工钱23两一月，各房里月银共支出125两。家里有当铺一间，粮铺4间，衣铺2间，酒楼一间，书铺3间，一月得利均5000余两。九月，父亲来信，说军饷遭到贪污，让用小道运粮草共万石应急，算算日子，也到胡玥了。”

“你父亲呀，打个仗打得家里钱粮近绝。如今宫里送来请帖，我竟找不到丝毫拿得出手的东西！”徐氏手里的账本悄然滑落，一颗豆大的泪珠砸下来。

“自你父亲娶我入门不过七年，分分合合，没过过几天人人口中的锦衣玉食，琴瑟和鸣的日子，只有担惊受怕。午夜梦回时，瞧见你父亲满身的血，吓得我一连几日不得入睡，忠驷啊忠驷，你让淑姞当如何啊！”

“我听许管家说，仓库里还有一套合金点翠流苏头面，乃是父亲多年前打仗缴获，圣上赏赐的。自新皇登基后，如今识得这物什的，没有几个人。”

“如此，你就让许管家翻新翻新，包起来吧。玉良，你差人去将几位小姐和姨娘请来。”好歹是一家主母，哭哭啼啼不成样子，徐氏将眼泪抹去，颤声问到：“你父亲可有来信说几时能回？”

“未曾收到。只是天气寒冷，那栖鹰部乃是游牧地区，粮草难以供应。想必是没几日了。”

啊啾！周佴一个打喷嚏，打得一激灵，得嘞，冬天的抗争开始了！

“子婳啊，要好好休息呀，等会记得叫钟大夫来好好瞧瞧。”

子婳是个好孩子，自于小娘进门以来，这府里就乌烟瘴气，不得安宁。卧病之时，理应由于小娘管家，只是子婳毛遂自荐，我又实在看不过于小娘那股子狐媚劲，这才交由子婳。真是苦了这孩子了！

谁知道，这孩子是个有本事的！内，将府里管理得井井有条；外，使家业扭亏为盈。真是可惜了，早晚得嫁作他人妇！

“夫人，各个院里的小主来了。”玉良姑姑在徐氏旁边回了一句，各位小姐姨娘就进来了。

“妾身见过夫人。”于小娘面色红润，满头的珠宝，只是专挑大的买，不识货。

“子仪/子莹见过母亲。”

“都坐吧，今天一早，宫里差人送了请帖来，两日后入宫赏梅，你们各自拾掇好，出了府就是一家人了，都把你们的小心思放一放，别丢了国公府的脸！”徐氏色厉内荏的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面上威严不可侵犯。

“子婳，回头从素衣阁里挑几批好料子，给裁几件新衣。”

“是，子婳知道了。”

近正午时分，周佴正要出门，突然想到要好好带带顾子仪，赶紧叫香竹去请。

到了素衣阁，还未进门，就听见柳言在叫：“顾家妹妹，真巧，你们也来置办新衣？”

“听听世子这话，来这素衣阁，可不就是置办新衣？”周佴正要开口，顾子仪就接过话头。

索性就不妨碍两个人谈情说爱了。

“妹妹，你先在这里挑着，我去处理点事情，去去就回。掌柜的，把新到的几匹锦缎拿出来，给三姑娘挑选。”说着，一溜烟就跑了。

“王掌柜，这个月的账本拿出来我看看。

周佴翻看着，心里默默掐算，没什么大问题。“王掌柜，这次的就不走账了，但是要记上一笔。”

“哎～好的，二小姐。对了，二小姐，染料厂那边说，最近池子老是被冻起来，出货就少了，这事您看？”

“知道了，回头我自会解决。”周佴把账本丢进王掌柜的怀里，出了里间。

不知道顾子仪说了什么，两个人竟都笑得七倒八歪的。

“说什么呢，也说来让我乐乐！”周佴一走出来，两个人都盯着她看，继而接着大笑。

“好啊，你们两个竟然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说不说？啊，说不说！”周佴说着就拿香囊往顾子仪身上丢。

顾子仪退无可退，只好投降，“好姐姐，你就住手吧！我给你说就是了。”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一个汤婆子就摔在地上了，热水溅了顾子仪一腿，虽有棉裤丝袜挡着，没有烫着，只是一冷下来，贴在腿上，终归是不好受的。

周佴抬头望去，是右相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