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月亮要睡了 第5章 第 5 章

周才江早早地被郑先郎从床上挖起来，外面的天还黑乎乎的。

“干嘛呀。”周才江还未曾清醒，声音从鼻腔中传出，软乎乎、腻乎乎的。

“昨天说好了要早起锻炼记得吗？”

“不知道，不记得，没有的事。”周才江否认三连，差点被吓清醒了。

“那这样吧，”郑先郎改口说道，“不出门运动也可以，但是你戴上这个给我看看。”

说着他拿出了一对狗狗耳朵和佩戴式尾巴。

周才江衡量了一番出门运动和戴配件的难度，果断选择了后者。

黄黄软软的耳朵垂下，朦胧的眼神透着清澈的无辜，郑先郎忍不住凑上去蹭蹭他的嘴角。

郑先郎也戴上了猫耳和猫尾，黑色的猫耳和尾巴禁欲又清纯。

又犯规！周才江捂着鼻子。

“喜欢吗？”郑先郎压低了嗓音，提琴般震颤到周才江的心里。

“不喜欢。”周才江嘴硬。

郑先郎笑起来，他的指尖在周才江的尾巴上摸过，“撒谎的小狗狗，你不知道的尾巴已经出卖了你吗？”

周才江这时才发现他的尾巴竟然是感应式的，根据情绪造成的体温变化而微微晃动，比如此刻，尾巴欢快地摇晃，分明再说喜欢，喜欢，超级喜欢！

被骗了，郑先郎绝对想要他当小狗狗好久了。

周才江把头埋在被子里，余光却瞄见郑先郎的黑尾巴摇晃得同他一样欢快。

一样再说，喜欢，喜欢，超喜欢！

黄黄圆圆的狗耳朵软乎乎，黑黑尖尖的猫耳朵也软乎乎。

小猫猫小狗狗喜欢相互蹭蹭，亲亲，舔舔。

尾巴就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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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喵喵是在垃圾桶里翻找到周狗狗的。

郑喵喵的大名叫郑先郎，但是其它猫一致认为这个名字太“人类”了 ，还是喵喵更符合它们猫咪的气质。

周狗狗黄黄的毛发结成脏兮兮的一绺一绺，看着可怜巴巴。

“咦，狗狗好脏啊。”奶牛猫皱了皱鼻子，远远地躲开，“老大，我们快赶走它。”

猫与狗有着明确的地盘划分，闯入对方的地盘则被视为挑衅。

这一块地盘本属于大花儿的地界，大花儿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战斗能手，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无一不被它的气场所震慑。最厉害的一场是它带着三只猫硬生生从流浪狗霸王的地盘上抢下了三个区域，从此大花儿一战成名。

但是狗有狗活，猫有猫命。

大花儿也有失手之时，预感到临终前，它将自己多年奋斗打拼下来的地盘全都转交给自己最矫健、最灵活、最勇猛的猫咪。

郑喵喵。

郑喵喵是一只黑猫，拥有深绿色宝石般的眼睛。它继承了大花儿的遗产，就要代替管理大花儿的下属，巡视自己的地盘。

然后它就在垃圾桶里看到了周狗狗。

周狗狗张了一双无辜的狗狗眼，望过来时水汪汪的。

长得这么可怜干什么，郑喵喵心里烦。

“嗯，赶走它。”它撇过头，眼不见就心不烦。

奶牛猫已经迫不及待了，“好嘞。”

郑喵喵余光眯见周狗狗呆呆地歪了歪脑袋，“等一下。”

“喵，怎么了。”奶牛猫急啥住脚步。

郑喵喵转过身，“没什么。”

“那我上了喵。”奶牛猫再次蹿出。

郑喵喵又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笨蛋狗狗对上它的视线竟然开始摇尾巴。

“好笨，活该要被赶走。”郑喵喵嘴上说着，身体的动作竟然比脑子还要快地窜出，挡在了奶牛猫面前。

奶牛猫已经做出攻击动作了，见郑喵喵蹿出，它硬生生地转移了动作，一头撞在垃圾桶上。

“你在干什么！”奶牛猫炸毛，一副你不说出理由就要继续攻击的模样。

“我要养这只笨狗。”郑喵喵脱口而出，但说完它就有点后悔了，猫狗本是世仇，在自己地盘上收养一只狗可能会失去下属的忠诚。

都是它无辜的眼神诱惑了自己。

奶牛猫思索了一阵，眼神由愤怒到迷茫最后到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原来老大你是想要认这只狗为儿子，来羞辱其它的狗！”

郑喵喵黑线，它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奶牛猫更加佩服，他对老大拍马屁，“老大真的太机智了，我就想不到这一点。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用子之狗，杀敌之狗吧。”

郑喵喵把周狗狗带回自己的窝。

周狗狗睁着好奇无辜的狗狗眼四处张望，清澈的眼瞳里倒映出整个世界。

郑喵喵坐在高墙上优雅地俯视周狗狗，看这就是朕喵打下来的天下。

但是郑喵喵的得意在看到周狗狗抬起一条后腿时消失了。

“你要干什么喵！”它吓得破音。

周狗狗懵懵懂懂地放下后腿，地上湿漉漉，它一毛毛脸无辜。

喵要被气死了。

它这时才发现周狗狗竟然还是一只刚出生没断奶的小奶狗。

于是自己还是小朋友的郑喵喵过上了既当妈又当哥，随时还要巡街做大佬的忙碌生活。

垃圾桶里的食物大都变质过期，新捕猎的老鼠，幼犬又难以食用。

郑喵喵只好忍辱负重跑到人类的领地，撒娇卖萌来获得幼犬的食物。

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最有同情心，下班后的工作党比较慷慨，手中有余粮。郑喵喵就带着周狗狗专找这一类人碰瓷。

草地上黑猫仰着身体摆出各种可爱的姿势，它身后的小狗狗有样学样，也跟着凹造型。

“哇，猫猫好可爱啊！”

鱼唇的人类果然逃不过猫咪的诱惑。郑喵喵心里鄙视，身体却诚实地摆出更加可爱的姿势。

“边上这只小狗也好可爱，看起来笨笨的，啊！摔了摔了！它摔了！”女生捧着心，“好可爱，我的心都要化了。”

郑喵喵用尾巴轻轻抽打了一下周狗狗：笨狗！怎么这样都会摔倒。

女生为它们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名字就叫：猫狗一家亲。

这张照片在大学墙上流传甚广，每天都有人慕名前来给它们投喂。

郑喵喵和周狗狗肚子被喂得圆鼓鼓的。

在一次奶牛猫，“老大，你怎么变胖了！”的惊呼中，郑喵喵痛定思痛，认为自己不能再堕落下去了。

“接受人类的投喂就是容纳恶魔的懒惰。我们要自食其力，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如何捕猎。”郑喵喵站在饭盒上俯视周狗狗。

周狗狗认真点头。

“低下头，背部弓起，在猎物出现的时候窜出去，一把抓住它，像这样。”郑喵喵按住用来示范的小老鼠，“懂了喵？”

“汪汪！”

小狗狗低下脑袋，撅起屁股，翘起尾巴，汪呜一声蹿出来。

脑袋朝下撞在地上，小老鼠从它翘起的屁股下面溜走了。

郑喵喵把小老鼠按住，“不是这样，是这样。不要汪呜。”

它又示范了一次。

小狗狗低下脑袋，撅起屁股，翘起尾巴，后腿一蹬蹿出来。

后腿蹬得太用力，后半身甩了上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嗷呜。”周狗狗讨好地吐出舌头，歪着脑袋，使用出了它最熟悉的撒娇技术。

郑喵喵睁大了眼睛，凭借它极好的动态视力却怎么也看不明白，周狗狗到底是怎么摔倒的。

好笨的小狗！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狗。

在尝试了一百零一次后郑喵喵终于放弃了，它认命地给笨狗狗寻找食物。

“粑粑。”周狗狗把小鱼干推到郑喵喵面前。

“不要叫我粑粑，叫我哥哥。”郑喵喵吞了口水，“哪里来的？”

“撒娇。”周狗狗慢吞吞地说。

撒娇狗狗最好命。

郑喵喵神情复杂地拿自己的老鼠换了小鱼干。

对周狗狗来说死老鼠没有小鱼干好吃，但它依然吃得好开心，尾巴摇晃得屁股都扭起来了。

狗狗表达喜欢就是这么直接和纯粹。

笨狗。

郑喵喵愉快地扫着尾巴，慢条斯理地撕咬小鱼干。

周狗狗重拾撒娇卖萌换食物的路线，而郑喵喵开始在猫群中扫除不听话的猫猫，重振喵喵雄风。

这场猫猫大会直指周狗狗。

“作为猫中老大，郑喵喵徇私枉法，私养小狗，犯下不可饶恕的罪！”

“才不是，老大这是为了羞辱它们狗。”奶牛猫站出来给郑喵喵讲话。

“它做出羞辱狗的事情了吗？没有！”

“就是，就是！猫中狗党，猫界叛徒！”

郑喵喵站了出来，它的目光横扫众猫，“你们不服就向我挑战。”

郑喵喵以一猫之力打败了众多长老，这一战让郑喵喵的威信大大提高，但是也让部分仇狗猫猫退出帮派。

“老大，你真的对那只笨狗……”奶牛猫欲言又止。

郑喵喵睥了它一眼，奶牛猫顿时止住了后面的话，“老大英明，我永远站老大。”

奶牛猫盯着黄黄的小土狗周狗狗眼神满是佩服，能拿下郑猫猫的狗真的是太厉害了。

周狗狗是一只粘人的小狗狗，除了撒娇换食物外的所有时间它都寸步不离的跟着郑喵喵，离了一步，就到处寻找，找到了便开始疯狂的摇尾巴。

郑喵喵的脸上被周狗狗舔得满是口水，它嫌弃的把周狗狗扒拉开，尾巴却是一摇一摇。跟周狗狗呆得久了，郑喵喵也不自觉的染上了摇尾巴的习性。

天气越来越冷，被赶走地盘的狗卷土重来，几十只大狗浩浩荡荡地排开，游荡在街头。

一时间气氛紧张。

巡逻的猫猫们纠集在高墙花坛，随着流浪狗的聚集，猫们看周狗狗的目光也逐渐变得不善起来。

周狗狗傻乎乎地上去跟见过几面的橘猫打招呼，橘猫将它引进了花坛边的草丛里。它摇着尾巴傻乎乎地上前，“橘喵喵，你好呀！”却被一巴掌糊了脸，锋利的猫爪将它的鼻尖都划破了。

鼻子是狗狗们最脆弱的地方，被划破鼻子的周狗狗疼得在地上打滚，连眼泪都下来了，它不明白为什么它喜欢的小猫们要这样对它。

周狗狗坐在它和郑喵喵共同的小窝里捂着鼻子泪花闪闪。

“跟你说了这段时间情况特殊，不要出门，为什么不听？”郑喵喵脸色淡淡，严肃的声音下压抑着愤怒。

这段时间处理流浪狗的问题让郑喵喵心力交瘁，语气也带了几分焦躁。猫对狗狗对猫的敌意已经是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的问题。

周狗狗被郑喵喵的语气吓到了，它摇晃的尾巴停止摆动，眼神茫然而慌张，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为什么看见一只猫就凑上去？”

有了之前的教训，流浪狗们绝不单独行动，成群结队的狗加剧了猫猫们驱赶的压力。

一个没顾得上，家里的笨狗就被别猫欺负了，郑喵喵要气死了，它惩罚了橘猫，回来就看到周狗狗一副委委屈屈，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的模样。

“是不是我不在家，随便来一只猫都能把你带走？”

“汪呜呜。”

“不要再装可怜，要是再被别猫欺负你就干脆和那些流浪狗一起走掉算了！”

傻狗！蠢狗！不矜持的笨狗！

郑喵喵说着气话用喵喵拳揍它的脑袋。

周狗狗低垂着头，满心满眼都是郑喵喵生气了，要赶它走掉了，它默默地掉眼泪，不敢说话。

晚上郑喵喵赶跑了又一群偷袭的流浪狗后发现周狗狗不见了。

它找遍了周围都没有找到周狗狗。

与此同时，流浪狗也撤退了。一时间狗狗的踪迹无影无踪。

“老大，又在巡视呐。”奶牛猫觍着脸问候郑喵喵。

“嗯。”郑喵喵冷淡地回应，黑色的毛皮在屋顶的瓦片上未发出半点声响，脊背的线条随着它行走的动作流畅的起伏。

郑喵喵变得更冷漠，也更凶悍了，在周狗狗离开的几天里，它雷厉风行地解决了流浪狗们残留下来的问题，也处决了恶意挑起猫狗对立的几只猫咪。它更果断也更冷酷，甚至连猫猫下属都不敢接近它。

郑喵喵后悔了，那天它不该那样凶地骂周狗狗。

周狗狗是一只笨狗狗。

听不懂反话的笨狗狗。

这是周狗狗消失的第十四天，郑喵喵蹿上屋顶。

这样可以看见更远的视线。

才可以更快找到它的笨小狗。

周狗狗和流浪狗们在一起的日子好不快活。

流浪狗中有不少被人类抛弃过，它们一边憎恶着人类，痛恨人类带给它们的伤害，一边保留着在人类社会染上的习性，这些已成为它们行为不可磨灭的一部分。

周狗狗带着它们开始了“卖萌”、“碰瓷”的日子，狗狗们放下心结后卖萌卖得起飞，比流浪的日子不知道滋润了多少。

有的狗狗甚至被重新领养，这一次轮到狗狗们自己精挑细选自己的主人了。

但是周狗狗依然想念郑喵喵。

郑喵喵有时候会凶它，可它从来都会一一准备好周狗狗喜欢的东西。

周狗狗早就看穿了郑喵喵外冷内热的傲娇本质，郑喵喵会不会其实不想要赶走它呢？

校园的学生发现了周狗狗带着新狗卖萌，不少人都是看着它和郑喵喵长大的。

“咦？和你在一起的猫猫呢？它抛弃你了吗？”

听到这里周狗狗又忍不住想念郑喵喵。

狗狗耳朵垂下来，尾巴也夹在后腿之间。

“如果你想念黑猫大佬可以去找它呀，黑猫大佬谁都不理，只理你，说不定有误会呢。”

周狗狗竖起耳朵，狗狗眼发亮。

“呜～”真的吗？

“你能听懂我的话吗，凭我的观察黑猫大佬最喜欢你了，肯定会原谅你的。”

周狗躲在墙角，偷偷看巡逻的猫。

它看起来好像瘦了，眼中的光也更凶了，但是郑喵喵一定会原谅它吧。

每一只狗狗在即将见到心爱的人时，它们的尾巴都会转成飞旋的花。

每只有爱的狗狗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光。

郑喵喵看见一直尾巴上绑了旋风桨的黄色小狗狗朝自己奔来。一瞬间的惊喜后，它举起了爪子，亮出了收起尖尖指甲的肉垫。

不料却被狗狗扑倒，舔了满身。郑喵喵抬头，望见周狗狗的眼里溢满了欢喜的光。

郑喵喵默默收回了指甲，前肢抱住周狗狗的脖子。

“……”

“我也喜欢你。”郑喵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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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欢你。”周才江牵住郑先郎的手。

晚风温柔得正好，暖黄的路灯落下朦胧的光影。

街边的的烤串飘来诱人的气味。

香辣脆烤肠、孜然羊肉串、咸香大鸡翅、油炸素藕片、蒜蓉肉沫茄……

香味成了精一般，直往鼻尖钻。

好香。

好吃。

“我想……”

“不，你不想。”郑先郎冷酷无情打断周才江的话。

“骗子！白天说不用运动了，晚上还要拉我出来夜跑。夜跑就算了，吃的都不给！”

郑先郎摸摸周才江的后背。

“你在干什么？”周才江斜了他一眼。

“我摸摸看你的毛毛是不是炸起来了。”

“郑先郎！”

郑先郎凭本事挨了一顿“揍”。

周才江也凭本事获得了一根烤肠。

夜更深，他们小指勾着小指晃晃悠悠往家走。

虫声唧唧，它们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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