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各位都听说了吗!慕容皇室寻找多年的先皇遗孤给找到了!”
茶馆里人声鼎沸,说书人在台上讲的唾沫齐飞拍着醒木,底下的客官却一个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故事上,而是围在一起侃侃而谈讨论着什么。
“可是真的?!先皇遗孤不是找了好些年都没下落么,怎么说找着就找着了?!”有人惊疑。
知道消息的那人,老神在在的揣起袖子,颇为得意,“我们家在皇都可有人,消息能假?据传,那位已经被带回了皇城。”
“这么一说我就想起了另一件事,今年春猎,皇帝带着宠妃狩猎,不料中途马儿受惊,冲撞了那位宠妃,当时那位宠妃已身怀龙胎,被马撞了个正着,当场龙胎就没了。”
那位家里与皇都有关系的人知道些许消息,立马接过话,“这位宠妃可真是红颜薄命!龙胎没了后一病不起,没几天就病死了!不过这位妃子十分得皇帝喜爱,皇帝因此生了一场大病,如今还卧床不起呢!”
其余人面对皇帝生病倒是见怪不怪,只是有人迫于忌惮,压低声音道,“听说皇帝打娘胎里不足,从小体弱多病,皇室一直后继无人,这回好不容易宠妃有孕,结果又没了,皇帝这一遭病估计身子撑不了多久了,要不然皇室会那么着急找先皇遗孤?”
“话说回来,那位先皇遗孤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关于那位先帝遗孤也是民间传闻,先帝年轻时喜欢求仙问道,与刃剑峰的一位仙子有了一场露水情缘,那位仙子便有了皇室的血脉,先帝回宫后知道有这么一个孩子再去找时,那位仙子已经去世,留下的那个孩子不知所踪,任谁也没想到,找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竟然又回到了刃剑峰!还随了母亲姓祁,这刃剑峰竟把他藏了这么多年!”
“诸位,诸位!口下留情啊!”茶馆老板见一群客人不听台上说书,反而一群人围起来热火朝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奇之下凑过去听,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在拿慕容皇室来做饭后谈资,登时煞白了脸色,苦着脸叫散他们。
这家茶馆老板慷慨,客人只要点茶就送点心,老板平时待客也客气周到,这伙凑在一起侃大山的人没有为难老板,各自散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听一直无人问津的说书人说书。
茶馆内归于平息,门口进来两个人。
两人修士模样,一人身穿琴宗月白色绣白虎纹长老服坐在轮椅上,面容清俊秀逸,一双单眼皮显得有些生性凉薄,另一人是个红衣少年,容貌生得精致漂亮,眸若点漆格外明亮有神。
红衣少年一进茶馆就扑到桌前唤着小二赶紧上茶,茶水一上来,他咕咚咕咚喝下好几杯茶水,最终才舒坦的发出一声叹慰。
今子期见花欲燃这副好像再不喝水下一秒就要渴死的不值钱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提醒道,“喝完水了就赶紧上路。”
花欲燃听到这话当场皱巴起脸,“我说子期兄,你我二人连着不眠不休走了有两天了,期间还不进一滴水米,骡子都快被累死了!”
他看了看外面逐渐西沉的太阳,天边已染上了橘黄,“天色不早了,夜间赶路不安全,不如今日先在这个镇上休息一晚上再出发吧,我又不会跑。”
听到“跑”这个字,今子期微变脸色,原本江逾白和苍容晚也在他们几人的队伍里,可半路这两人使了个金蝉脱壳,走了半天今子期发觉队伍里的这两人是两具假人。
于是一伙人分成两路,今子期先带着花欲燃回琴宗,把月华琴被翟连朔偷走的事告诉琴宗各位长老,公玉牙则去追逃跑的两人。
只想尽快将人带回琴宗的今子期担心又出什么差错,冷着脸拒绝了花欲燃的提议。
“现在就走!”
……
琴宗弟子以琴为武器,琴声不仅能杀敌破阵听闻还能唤来百兽。琴宗门派隐于山林依山旁水坐落西方,身后便是万丈高山,人称“西荒”。
琴宗虽是当年四大宗门之一,却世代隐于山林之间不参与尘世争斗,被称之为“修真界中的雅士”,因此当年想要吞并四大门派的公输长澈竟一时没有办法将琴宗收入自己的势力。
原本应在苍穹山的公输长澈如今却坐在琴宗门派的客房里。
琴宗的客房也极为雅致,一座竹房,房外是一片挺直翠绿的竹林,内饰淡雅,墙壁上挂着山水墨画,房中有一只虎头香炉正袅袅生出乳白色的烟,沉香萦绕满屋。
而公输长澈的客房里主人却不在屋内,反而是一位红衣少年。
少年手里拿着刻刀在一具钜人的面上仔细刻画着什么。
忽的,房内多了一人。
翟连朔却并未分给那人一个眼神,依旧雕刻钜人的面容。
原本等着翟连朔先开口问他的公输长澈见翟连朔不理自己,只好开口先汇报进度,“我找到‘古桐秘境’的入口了。”
翟连朔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依旧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翟连朔向来用这种目若无人的态度对待公输长澈,公输长澈还是忍不住黑了脸色,忍住脾气静默看了一会儿翟连朔刻的那个钜人,嗤笑出声,“你就这么喜欢那个花欲燃?还真是痴情啊!”
听到这句话翟连朔才终于有了反应,阴郁的眸子瞥了一眼公输长澈,眸中闪过一丝杀意,“若不是你这个不知从哪跑出来的东西占了长澈的身体,他如今应早就跟我在一起了。”
公输长澈却不以为意,说了一句翟连朔不懂的话,“我是命定主角,他不过一个炮灰而已,我倒是纳闷他的魂魄竟没有被天道泯灭。”
前面的话翟连朔听不懂,后面的话让翟连朔原本隐藏的杀意再也藏不住,指尖弹出一道金铁丝线,直朝着公输长澈脖间刺去。
公输长澈见状立马闪身躲开,却还是被丝线削断了一截头发,他惊愕忌惮的看着翟连朔,“你想杀我!”
翟连朔冷哼一声,丝毫不顾及公输长澈是怎么想的,直言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他,当时我就想杀你了,要不是你还有点利用价值,我早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公输长澈一直知道翟连朔想杀他的心,可正好他也要利用翟连朔,他对此不以为意,看着翟连朔为那钜人刻好面容。
他看着那熟悉的面容,正是花欲燃的容貌。
翟连朔掏出一样事物,一颗菱形的黑色石头,外形很像是极北灵源石,但其中蕴含的能量是极北灵源石无法相比的,这块石头能量蕴含更为强大。
这颗灵源石被放入钜人体内,只见那钜人突然活了起来,睁开了眼睛,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懵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翟连朔。
翟连朔却立马一手点上钜人眉心,强行让这具钜人陷入沉眠。
他将有着花欲燃容貌的钜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轻柔的摸了摸钜人的脸,喃喃念道,“再等等,再等等。”重复的语句好似为了压抑心中迫不及待如潮水汹涌般的的痴恋。
公输长澈知道翟连朔在等什么。
他在等原主的灵魂,他要把花欲燃的灵魂放入钜人体内,让花欲燃不伤不死不灭,一辈子捆绑在翟连朔的身边。
公输长澈对此表现出十分的不屑,他有更加崇高的理想,他出声再次提醒道,“我找到‘古桐秘境’的入口了。”
“就在琴宗后山那口大坑底中的梧桐树下。”
只要找到‘古桐秘境’就能找到温霁光的月华琴,说不定那把琴就是西荒的阵眼!
当年乐云道人身死,身体化作西荒的万丈高山,形成一道宛如铜墙铁壁的封印高墙,而公输长澈却得知了一个消息,西荒外有着另一方世界,那里有着许多资源和灵气,翟连朔手里的那些能量极高的灵源石就是那边世界的。
他是被天道选中的天选之子,魂穿到这个世界只占领一方灵力贫瘠的土地可怎么行?!
而封印西荒的阵法阵眼这几百年他迟迟没有找到,但总归有些眉目,线索就在乐云道人这些弟子当中。
“既然已经找到‘古桐秘境’的入口,月华琴那便手到擒来了!”公输长澈野心勃勃,思索着怎样潜入古桐秘境把月华琴偷出来。
“月华琴,我早已拿到手。”翟连朔掏出月华琴。
“……”公输长澈看着面前的月华琴,愣住了,他刚想出声指责翟连朔为何不早点告诉他,就发现那月华琴上少了一根弦。
“这琴弦去哪了!”
话音未落,窗外风沙呼呼而过,一团黑雾从窗外飘进,落到地上成了人形。
是个女鬼,冷不丁出现把公输长澈吓得后退几步。
彩月跪在翟连朔面前,手里捧着一根琴弦,手高过顶,恭敬道,“多谢恩公,小女子已大仇得报。”
她身上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彩月亲手杀了马正明王权以及那个贪心的老鸨,如今虽已大仇得报,但她杀了许多人,投胎是不可能去了,她无了月华琴琴弦身上的鬼气会越来越重,逐渐吞噬她的神智,成为一只真正的恶鬼。
翟连朔微垂眼睫,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当初愿意帮彩月,只是想以厉鬼入器罢了,他挥了挥手,没什么波澜,“既如此,你的魂魄就归我了。”
他手一挥将彩月装入一只小巧的葫芦里,等到彩月理智被鬼气吞噬,真正成为恶鬼的那天,就可以炼器了,那就说明彩月再也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了。
毕竟,报仇是需要代价的。
公输长澈见惯了这人的狠厉模样,他现在关心的是摆在眼前的月华琴,趁着翟连朔没注意想要直接拿走,不想刚碰到月华琴的一瞬,就被翟连朔收走了。
他抬头,对上了翟连朔那双阴沉疯狂的双眼,“想要月华琴可以,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
天空像是被泼了墨,月亮隐于云层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野外的路上格外的寂静,只有远处传来的几声狼嚎声,以及呼啸在耳边的风,惹得人一身鸡皮疙瘩。
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在这种夜晚赶路,必是凶卦。
花欲燃走在前边,今子期跟在后面,逐渐的两人的脚步放缓,最终停了下来。
“子期兄,”花欲燃瞧了瞧周围,他们周围是一片空地,一个人也没有,但事情并不是表面这样简单,“你有没有听说过,黑天走夜路,小鬼命锁住。”
今子期警惕的观察着周围,没有理会花欲燃的话,手里的琴已经唤了出来,“几位不必隐藏,出来吧。”
只有风吹而过,无人现身。
今子期起手拨琴,琴波震荡开来,藏匿于周围的人被震了出来,足足有六七个。
今子期趁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一手拽住花欲燃想要趁机离开,却不想,一把锋利的大刀从两人中间劈下,他被迫松开花欲燃。
竟没想到他们还有人!
拿大刀的修士一手拎小鸡似的扯住花欲燃,花欲燃反手画符,却不想对方似乎知道他的路子,直接拿修为压制。
风吹散浓云,月亮露出脸。
凄白的月光洒下,一切归于寂静,地上无人,只留下一滩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