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12月31号的晚上,明日便是1月1日,时间不同,事件相同,都是与严碧玲争吵,楚惜看着窗外,看得出神,思想如脱了疆的野马,她看了看一楼的地板,如果从这儿跳下去……是不是就不用过新的一年了……
不,她将危险的思想悬崖勒马,她已经经历过一次思想无法控制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最后,楚项国回来了,楚惜还是去吃了饭,楚舒月也在那,如果不看严碧玲的脸色,一家四口勉勉维持着和平的假象,沉默地吃着饭,严碧玲的饭还没吃完,臭着一张脸,给楚惜夹菜。
生怕楚惜如同上次一样再一个月不回家。
楚惜不敢不吃。
严碧玲看了楚惜几眼,瞪着楚舒月开始转移怒火,把筷子压住楚舒月正在夹肉的筷子,“什么都不帮忙!就只知道吃!你看你碗里那么多菜,生怕吃不到是吗?!吃完、再夹!!!”
不得不得不说,严碧玲一开口,直接威慑其余三人,楚项国不想与严碧玲正面交战,所以常常看上低人一头,此时他开口道:“好了,先吃饭!”
楚舒月扁着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但是她没有哭,只是嘀咕了几句,然后用筷子再饭里搅了搅。
楚惜吃完了饭,就回到房间里,奇异的是严碧玲居然没有阻拦他。楚惜坐在桌前,打开手机打算看几眼再去写作业,看到自己发的朋友圈底下已经有了好几条回复,聊天页面也有许多的新消息。
有温洛的、刘上添的、表妹的……还有徐嘉明的。
原来她也不是没人关心。
楚惜点进与徐嘉明的聊天页面,发现徐嘉明发了一大段文字,不知道是从哪里粘贴复制来的安慰的话,前外加一句:下周末来我家玩吗?我下厨。
前面他撤回了好几条消息,看起来有点纠结。
令人哭笑不得。
楚惜又把其他人的消息看了一遍,最后的停留在和徐嘉明的聊天页面,心里暖暖的。
楚惜的心情又阴转晴,突然噗呲笑了起来,她扑在床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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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明一个人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元旦放三天,他住在万桉这边的房子,没有回去父母那边的家,说是独立,却也难免藏了自己的心思,当初打听到楚惜住在哪里时,他就很想住得离楚惜近点。
徐嘉明看到楚惜发了一条朋友圈,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他打开与楚惜的聊天页面,想给她发去一些安慰的话,结果卡了半天,脑子里空空。
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想到了一些话,结果手指敲着键盘,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发出了几条还给撤回了。
这可有点头疼,导致徐嘉明大晚上给齐休明发去深切的问候:[如果一个人心情不好,我要怎么安慰她?]
齐休明:[?她?]
徐嘉明:[对。]
齐休明:[我难过时你怎么不安慰我?]
徐嘉明:[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了。]
齐休明:[首先,你要发文字去安慰她,语言最好优美点,真切点,其次,你可以发几个红包给她,让她去买买买,再者,为她做点爱心便当。]
发文字、发红包、做饭……徐嘉明觉得有点怪怪的,他还是照做了,但是他把发红包给舍去了,楚惜应该不会收他的钱。
他哪知道齐休明说的是哄女朋友的法子。
徐嘉明真切地硬憋了一点安慰的话,此时此刻,他突觉“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用手指敲出了一句话,来我家玩吗?我下厨。
方要发出去,徐嘉明发现还少了时间,这周会不会太着急……那下周,下周会不会太晚了。想了一会儿,手指不知不觉就敲上了“下周——末”,他思绪放空着,手一抖,直接发了出去。
徐嘉明闭上了眼,发都发了,随它吧。
他双手张开,缓缓倒在床上,面对着天花板,面容特别安详。
下周末?都过去多久了,谁理他?可如果不是周末的话,楚惜也没办法来他家。
早知道请她吃饭了,请吃饭的话,在学校就可以……他为什么要下厨?徐嘉明第一次被自己给蠢到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一声,徐嘉明看到手机锁屏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好。
徐嘉明的眼睛微微睁大,突然间,猛地坐起来,他打开和楚惜的聊天页面,兴奋涌上心头,他的嘴角先是弯了一个细小的弧度,后来越咧越大,他紧紧抓着手机,眼睛盯着那一个字,轻念出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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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惜睡得很不安稳,可能因为白天心思太重,想得太多了,导致这天夜里反复地做着梦,她轻蹙着眉头,有要醒来的征兆,过了一会儿,她只是翻了个身,任由扰人的梦,将她拽入深渊。
楚惜先是梦见了一片深色的空间,空间的尽头有一面镜子,她看不清自己的脸,漆黑的,模糊的一团,耳边似乎有一阵又一阵的声音传来。
“你好好看!”
“好看。”
“那个女生好漂亮啊,白白的。”
“快看,美女!”
其中也夹着一些不怀好意的声音。
“我觉得一般啊!”
“也没有好看到哪去。”
“我觉得她没有xxx好看。”
“不是我的菜。”
楚惜在一片议论声中,静静地摸上了自己的脸,她的脸并没有触感,像摸到了空气,她傻了一两秒,心里开始感到恐慌。
人心不是铁做的,到底还是会在意。
“天气那么冷还穿那么薄,长得又不好看,还学人家要风度不要温度!”
“不要脸!”
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尖酸刻薄的话语在耳边萦绕着,就是这么一道声音,却挤掉千千万万的声音,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楚惜听到这声音时,整个人呆呆傻傻的,就跟失去了魂魄一样,本来还算冷静的她,眼底蔓延出极致的疯狂,她拿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石头,拼命地砸着镜子,砸着镜子里那张看不清的脸,发出骇人的尖叫。
别人怎么说我,我都可以假装没听到,可是……你是我妈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楚惜砸完镜子后,抱着碎成渣的镜子,崩溃地大哭着,嘶喊着,想与那道声音讨个说法,结果,她只听到了一句,“你是我生的,就得任凭我处置!”仿佛躲在暗处,讥笑着她有多么的不自量力。
轻描淡写的、坚决的一句话,是滔天的绝望,她跪倒在这一片绝望中,逐渐湮灭自我。
整个梦境开始蛛网状地破裂,随即轰然破碎,楚惜跌入了另一个梦境,天空黑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雨来,楚惜拿着手机,慢悠悠地、精疲力尽地走在通往宿舍的绿荫小路上。
严碧玲在电话里道:“宝贝啊,我给你的饭卡充了钱,想吃什么就吃啊,不用太省!”
那是他们吵架后不知道第几天,严碧玲变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快,上一秒还恨不得把你抽皮剥骨,下一秒就对你嘘寒问暖。
楚惜的神情仿徨而迷茫,兀地生出惊喜,甚至觉得有些冰冷的身子开始回暖了一些,她说:“我会的。”
其实楚惜每次都不敢找严碧玲要钱,心里会有负罪感,同时,每次吃饭前总要掂量好自己的钱,吃贵了会心会滴血,买什么东西都会挑便宜的买。
可听到严碧玲的那句不用太省时,她还是很难受,很想哭,她的妈妈只是一个平庸的中年妇女,封建迷信,古板现实,她只能接受妈妈的平庸。
在睡梦中的楚惜,眼角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湿润,随后再次跌入下一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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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开学没多久,大家的交友热情高涨,小团体也还没完全形成,男生都在讨论哪个女生好看,女生也在观察着男生。
楚惜受到好几个男生的搭讪和殷切的讨好,但她没怎么搭理,全身心地投入书海中,时间久了,也就没人理她,楚惜得了一个高冷,不好相处的评价。
这样过了一两个月,班里已经有了三四对情侣,还有的和别班的在一起,当时楚惜的后面坐着一对情侣,楚惜偶尔闲暇时就能看到他们低着头说话,在书桌底下牵着手,男生会给女生带吃的,会哄女生,记得女生的生日,会给她买礼物,这上心的程度连楚惜都羡慕。
于是她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渴望,大概也想这么被人在意着。
楚惜没有谈过恋爱,哪怕她效仿着,也效仿得很蹩脚,大部分人都觉得她渣,觉得她疯了。
楚惜谈着一场又一场的恋爱,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感觉,内心依然很空虚,最后只觉得他们还不如手里的课本来的有吸引力。
楚惜做了很久的梦,又杂又乱,就好像把整个高中的记忆都浓缩在一起,梦醒后,是一身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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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回来后一切都回复了原样,没有多余的活动,只有大大小小的考试,刘雉告诉他们,一月十几号的时候要合格性考试,虽然不是很难而且平时都有做练习,但还是要放在心上,如果合格性考试没过的话,到时候还要补考,比较麻烦。
合格性考试关系着能否拿到高中毕业证。
楚惜倒是不担心,因为该背的都背了,最近几次的模拟考也都过了,所以她游刃有余。反观刘上添和温洛,两人嗨太久了,临到考试,疯狂背知识点,生怕自己不过。刘上添差点留下两滴清泪,“怎么还有那么多,幸好我不选政治!!”
温洛已经无力吐槽了,她左手还拿着个饼,右手拿着支笔,边啃边背道:“窝果僵次移任明……(我国坚持以人民为中心)”
刘上添:”温洛,你背那么快?!”
“泥撒啊。”温洛将饼咽了下去,“你不会跳着背吗?挑简单的背啊!”
楚惜有点佩服温洛,边吃饼边背,边做题,甚至还能跟刘上添扯皮,这多业务的能力,在这里真是屈才了。
温洛边写边吐槽:“a项没错,但没有c项符合,什么东西啊这是!”
“很正常。”刘上添说:“我上次看一道题目解析,那解析就是把材料重复了一遍,我到最后都不知道那题为什么选c。”
“我看看!”温洛擦了擦嘴,对刘上添所说的题目非常好奇。
刘上添将练习册拿了出来,翻了半天翻到了那道题,温洛看着答案的解析陷入了沉思。刘上添挑衅道:“是吧?!你也看不懂。”
事实证明刘上添很会作死,一下子就点燃了温洛的火气,温洛将练习册拍在桌子上,“我会像你这么猪脑子吗?我看懂了,姑奶奶这就告诉你为什么选c!”
“参差不齐就选c懂吗?”温洛冷笑着。
刘上添顿时如同鹌鹑般缩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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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晚自习的时候,楚惜去了趟梯形教室,话剧社的社长给有到场的每个人都发了鸡腿和奶茶,温洛虽然没有报名,但她在后勤帮了不少忙,又和话剧社的大部人都熟,便不请自来了。
社长讲了几句话,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还有不少人留下来聊天,吃东西,大屏幕上还播着音乐。
徐嘉明坐在楚惜的前面,温洛坐在楚惜旁边,边啃鸡腿边咯咯地笑。
楚惜侧眼看向她,温洛炫耀地拿着鸡腿在楚惜面前晃,“学长给的哦,学长给的,我有两个鸡腿了!”鸡腿是话剧社去大学附近的店里定的,外皮炸得十分香脆,还加了独特的酱粉,里面的肉又香又嫩,咬了一口,那汁水的美味在味蕾上绽开。
楚惜啃完了鸡腿,嘬了一下手,意犹未尽道:“确实挺好吃的。”她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炸鸡腿。
就在这时,徐嘉明转了过来,他递上了他的鸡腿,看着楚惜说:“我的这份给你吧。”
不仅楚惜愣住了,温洛也愣住了。
“不好吧。”楚惜说。
徐嘉明:“我没什么胃口,这鸡腿有点油,帮我吃了吧。”
楚惜盯着近在眼前的鸡腿,咽了咽口水,前一个鸡腿的香味还没有从嘴里散去,而眼前的鸡腿在灯光的笼罩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仿佛在勾引着她继续“犯罪”,楚惜的眸子里润了光泽,还没挣扎一会儿,就丢盔弃甲,她不争气地点了点头。
温洛这时候反应了过来,调侃道:“徐嘉明,想给咱惜宝吃就直说,找什么借口啊,怎么不给我吃呢?”
咱惜宝……这三个字无声地在徐嘉明的唇齿中辗转着,徐嘉明心道:不是咱,是我的。
他表面却不动声色道:“你已经有两个了,再多一个也不怕吃不下。”
楚惜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啃着鸡腿,露出餍足的神情,徐嘉明看了几眼,将头转了过去,压了压嘴角。
刘上添这时候注意到了楚惜:“楚惜,你这鸡腿怎么吃到现在还在吃啊,我都吃完了!”
楚惜还没说话,温洛就替她说了:“人家吃的是第二个。”
“第二个?哪来的第二个?”刘上添一时没反应过来,温洛不停朝他使眼色,刘上添恍然大悟,“哦——”
“楚惜,徐嘉明对你这么好,你心动了没,有复合的打算吗?”刘上添心里向来憋不住话,脑子还一根筋,上次徐嘉明和楚惜谁也不理谁,刘上添一腔“为兄弟插刀”的血气毫无用武之地,这次干脆打个了直球。
温洛一副天打雷劈的表情,她完全想不到刘上添这个猪脑子是怎么敢直接问出来的。
楚惜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笑了笑:“我发现,你很八卦诶,我复不复合管你啥事?”看得出来她心情不错,不然这时候就不会回刘上添的话了。
“楚惜,你这可就一点也不厚道了。”刘上添道:“都是朋友,告诉我又何妨?”
“我嘛,考虑考虑,毕竟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楚惜眨了眨眼睛,开玩笑似的语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嘉明一直在关注楚惜这边的情况,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整个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他的心脏重重地跳了几下。
刘上添:“行……还有!我哪八卦了?我八卦能有那low文作者八卦,我之前私信它让删了,它居然不回我,气死我了!”刘上添的周围散发着深深的怨气,仿佛要实质化。
楚惜看着刘上添那咬牙切齿的神情,默默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