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梦 第8章 听梦

次日早上，林在醒过来后回想起昨晚的一切，停了一瞬，连忙打开手机，通话在两点时断了，上面写着连接失败。

她吐出一口浊气，想着可能是网不太好系统自己挂断了。

林在起床，八点钟照例给路澈发了句早，而后出去公交站搭公交，半个小时后抵达安城的车站。

她低着眼睛看地图，从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前不久在空间看见的CD店。

——Sound Library

林在推开门时，里面传来一阵冷气，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正躺在里侧的躺椅上，盖着薄毯补眠。

店里摆满了唱片和CD，大多是林在说不上来的，一时间，她有些眼花缭乱。

老板在柜台上摆了张小黑板，上面写着：明码标价，支持支付宝、微信。

林在屏住呼吸声，看了周围一圈，有不少她耳熟能详的歌手和歌曲，都具有十足的收藏价值。

但一直没有她想要的那一张。

林在记得空间里转发的那一张图上是有莫书眠三个字的，她凭着记忆，仔细地从排头开始找，约莫到最里面去，才看见几张熟悉的封面。

《听梦》

林在眼睛微亮，伸手要去拿，身旁忽而传来一个声音：“那是非卖品。”

她停在原地，回头看过来，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神情异常冷漠的男生，林在停顿片刻，语气微扬：“时年？”

时年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这，看了眼那边的木柜，语气平淡：“没有标价的CD，老板不会卖。”

林在眼神里划过失望，又看了一眼那张CD，天才少年莫书眠的照片还印在上面，数十年前的妆发，却依旧遮不住他的眉清目秀。

时年并不是来买CD的，他手里拿了两盒磁盘，去付账时老板已经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嘟囔一句：“你这小子……”

他打了个哈欠，“你把你那张面瘫脸改了，说相声还不手到擒来？”

时年并不以为意，按着价格付钱，他长相矜贵，哪怕穿着朴素也有种莫名的高傲。林在和他认识了两年，两人还是班长与副班长的关系，但一直没有怎么说过话。

她一向觉得自己内敛，见了时年才知道什么是沉默。

林在试着想象了一下，时年板着脸站在台上，穿着长褂面无表情说相声时的场景，估计底下鸦雀无声。

“………”

她等了等，试着和老板打商量：“老板，那张《听梦》您能卖给我吗？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老板支着胖脸想了一阵，半晌才想起这张《听梦》，隔了会儿，“小姑娘，你喜欢莫书眠？”

林在嗯了一声，心头涌出一股希望，老板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我姑娘也很喜欢他，这CD就一张，给了你她哭了我拿钱也哄不上啊。”

林在沉默片刻后笑了一下，“打扰了。”

她看了一眼木柜之后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失望地推门而去，时年还没有走。

“你玩过Tie吗？”

林在停顿片刻，摇了摇头。她曾经见林鹿玩过这个软件，还结识了一个顶级渣男。

“莫书眠在上面有账号，ID是目鱼。”

林在停了一瞬间，微微睁开眼看向他，时年依旧波澜不惊，回望她一眼，语气缓缓：“老板是个gay，很喜欢他。”

她呛了一下，咳嗽不止，时年并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摆弄了一下磁盘后就沿着街道离开了。

十年前莫书眠因为同性恋这件事情退圈，当时这事影响很大，几乎毁了这个音乐天才。

林在听说这件事情时初三将至毕业，她记得是路澈告诉她的，当时的她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而那首《听梦》，追逐地究竟是什么梦？

音乐梦，还是隐晦的那个他？

至今人们也不得而知。

“我记得我第一次在商场门前听到这首歌，就感觉心里被放了一朵小烟花，从来没觉得一首歌这么好听，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

那天晚上的自习课，路澈在草稿本上写下这一段话，笑意很浅，眼睛却很亮，他轻声在她耳边笑着说：“我追着商店老板娘问这首歌的名字，她不耐烦地告诉我叫《听梦》，当时我就想，没有比这两个字更适合这首歌。”

那会儿是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话题？

林在想起来，当时临近中考，班级里的气氛十足压抑，班主任老周为了排解一下他们的压力，特意调了一个晚自习出来给他们放电影看。

后排的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笑着要看鬼片，班级里其余的姑娘笑骂了几句，半推半就地答应下来。

林在捏着笔停在原处。

她倒也不是很怕鬼片，只是晚上回家只有一个人，看了之后心里会有阴影。

没办法，林在只能微耷着眼睛捏着笔，眼观鼻鼻观心地假装自己困了，隔了会儿，突然传出一声尖叫，班级里瞬时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林在僵直了背，笔险些摔在地上。

“林在，”边上，路澈突然出声，声音不大，刚好她能听见，“嗯？”

林在把手放下来，手心在冒汗，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困了？”路澈那会儿趴在桌子上，声音很小很小，倒不像是问她困没困，而是自己困了一样。

林在学着他那样也趴在桌子上，小声说：“没有。”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突然凑近了一些，林在愣在原地，耳朵里忽而被塞了一个耳机，里面放出一首从未听过的音乐，前奏滴滴答答地响，很安静，很舒缓。

“你靠近一点。”路澈说。

有线耳机的线不够长，她磨磨蹭蹭地挪着椅子靠近了一些。睁开眼睛，从卫衣褶皱的缝隙里看出去，两根耳机线交缠在一起，她的胳膊与他的胳膊仅有一拳之差。

太近了。

林在闷着脑袋想，她甚至可以看见路澈微微睁开的眼睛，像黑夜里发光的星辰。

“林在，睡一会儿。”路澈说着用手挡住了她的视线，声音很轻，和那音乐声融为一体。

林在张张合合自己的眼睛，真的察觉到了困意，慢腾腾地闭上了眼。睡着之前，她还在想，路澈的眼睫毛好长。

她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几点了。电影还没有放完，抬头看看屏幕，似乎不是鬼片。

林在迷迷糊糊地问：“这是什么？”

“怦然心动。”

她顺着声音向一边看，路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这会儿耳机还挂在脖子上，懒洋洋地用手撑着头，微侧着脸，低声回答她的问题。

少年的声音干净温柔，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令林在移不开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半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凝视着他，从未觉得时间有这样长，长到好像可以过完一生。

他那时是看着她的，但显而易见地开始不自然，缓缓移开了目光，拨弄着桌上的笔，微抿着薄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在也不懂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感觉这气氛不太寻常。许久以后，林在才明白，自己就如路澈说的电影名一样。

——“The first day I met Bryce Loski, I flipped.”

怦然心动了。

—

林在下载了Tie，根据好友提示关注了林鹿，隔了会儿又去搜索莫书眠的ID，等找出来，她翻了下他的交际圈。

基本上都是一些歌曲的推荐，但底下还是有许多人点赞和留言。

她一一地往下翻，全部都点了赞，而后又关注了他，等退出去时，系统推荐她关注一下游鱼。

林在停了片刻，点了进去。

这个游鱼应该是一个小0，基本上每条动态都会@莫书眠或者其他人，什么宝贝什么老公一通乱叫。

游鱼：海城第一DJ，坐标狮子，今晚等你来@目鱼

他发了张自拍，还比了个耶，翘皮地对着镜头wink一下。游鱼身后还有一个人，留出一张侧脸，头发染成了白色，银色的耳钉在光源下闪出亮光。

是莫书眠，他在笑，眼神微微下放，神态温柔。

林在愣了一刻，知道自己是捡到宝了，立即关注了这个游鱼。

走了点远，林在去车站等公交。微信上王霞给她发信息，语气很委婉：“在在，你今天不来了吗？”

林在低头扫了一眼，想到昨晚的事，沉默片刻，“嗯，以后都不会来了。”

王霞一直在说话，却半晌没有发出来。林在关上手机，恰好公交过来，她乘上车一路搭乘到安城一中，下车后拐进了一个小巷子。

这里有一家旧书店，她上高中时常常到这边来淘书。以前她的经济不太独立，除了必要的习题册，其余的课外书以及读本林在都是在这儿淘。

有时候下雨，老板还会让她在这里留一会儿。

林在从书柜里选了一本书，名称是《电影艺术：形式与风格》，她只翻了一页，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接起来喂了一声，那边传来声响，林鹿问：“在在，你来安城了？”

“嗯，”林在准备买完了东西再和她说，原想着下午要不要和她去看电影，不想她已经知道了，“时年和你说得？”

“嗯，”林鹿说着从衣柜里翻了件裙子，“你在哪呢？我换件衣服出来找你。”

“我在学校附近，”林在说，“下午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看《最好的我们》吗？”

“ok，十五分钟后见。”

林在去前边买下这一本书，十五分钟后，等着林鹿给她发消息，两人碰头，从学校出去，路上买了冰淇凌，打车抵达商场。

下午一起去买了电影票，林在帮林鹿买了两桶爆米花，回头一望，眼角瞟到一个很眼熟的人，她停顿片刻后欲再看一眼。

“在在，票取好了。”林鹿拿着电影票跑过来，笑着喊她。

林在笑着应了一声，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我们提前进去吧。”

说完，她想了想，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地方站了一个陌生的姑娘，并没有记忆中眼熟的人。

“看什么呢？”林鹿抓着她的胳膊嘟囔一声，林在回过神，停顿了一下，“好像看到了以前的同学。”

林鹿奇怪地回头多看了两眼，注意力又被她手里的爆米花吸引。

“我最喜欢焦糖口的。”

林在见她扒拉着去拿爆米花，笑了一声后递给她，两人嘻嘻哈哈地往里面走，林鹿放轻了声音，问她这个口味喜不喜欢，林在嗯了一声，正要说话，手机屏幕忽而亮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笑意渐渐敛住。

［向晴：你在商城吗？］

［要不要出来见一面？］

“The first day I met Bryce Loski, I flipped.”引用自电影《怦然心动》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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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听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