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畅与李逍曾数次交手,可每次都是折戟沉沙败下阵来,他自然不甘心败在一个臭丫头手上,但时也运也再不甘心也只能深埋心里,只是没想到上天如此垂怜,让他这么快得到置这丫头于死地的机会。
眼见李逍连杀三人精疲力竭,前面就是山崖,他不介意上去补一刀,毕竟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李逍挥出腰带试图再次卷住下落中的冰魄,身后一时成了空门。一股大力撞来,她整个人被那股力撞飞出去,人在急速下落过程中她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崖边陆畅狰狞的笑脸一闪而过。
“去死吧!”声音在整个山谷回荡。
李逍的身体急速下落,世界好像失去了声音,只有风声震耳欲聋。天空越来越小,月亮又大又圆,她就要死了吗?!就这样死了!她即使轻功天下无敌亦不过是个凡人,只是她死了阿戡怎么办?师弟会伤心!她还这么年轻,真不甘心啊!
天空和月亮越来越远,下坠的速度太快,触地前她想母亲当年坠崖未死的运气不是谁都有,她会摔的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吧!她后悔没认真记住这处山谷的名称,死后怕是不好向亲人托梦呢。
一路往下落,身体穿过数百年的大树和缠绕的枝蔓,下落的速度加上重量将一棵参天大树砸的削掉一半的树冠,恍惚间感觉摔下来的一瞬间被什么托了一把。谷底太深,她下落的速度太快,她顺着倾斜的谷底一层层摔将下去,早摔断了骨头摔的意识混沌。
费力睁开被鲜血迷糊了视线的眼睛,大概是回光返照吧!她清晰地看见前方摔落路径上躺着的巨石,那块石头会结束她的性命,一旦相撞整个人将玉石俱碎,她便可魂归故里。
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厥,即使要撞死她也选择直面。下落的速度未被谷底泥土砂石阻碍,巨石就在眼前,她看着离巨石越来越近,想像撞上去骨头碎裂的声音,她想再看一眼天空,可头顶只有遮天蔽日的枝叶,什么也看不见。
她没感觉到痛可能就已经死了,她看见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闪过,瞬间到了面前,那人伸出宽大的衣袖挡在巨石和她脑袋的中间。
她睁开眼,很确定自己已经死了,因为她不曾在人间见过这样淖约若仙气质超脱尘俗的人。她想伸手触碰那人有无实感,可她根本抬不起胳膊。
“你是……鬼吗?”
那人笑了,阴沉的天空仿佛布满阳光,他整个人就像一个发光体。
“你见过鬼么?”声音也这么好听,如山泉一般清澈干净。
如果这就是死后的世界,也没什么不好,“感觉你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难不成你是仙人!”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问:“为何我不是人呢?”
她摇了摇头,或许意识在摇头,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你看着……不像人……”
他歪着头,学她一样睁大着眼睛,“这只能说明你少见多怪。”
她倚在巨石上,撑着头瞥见血迹斑斑的下半身掺杂着白色,再仔细一看白花花的地方竟是磨光血肉露出的骨头,不由叹了口气。
那人问:“怎么啦?”
“活着的时候……我原也算……长的好看,不成想死后却……却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人估计很爱笑,“你不担心死活只担心美丑,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李逍心想我死都死了还担心什么死活……难道我还没死?怎么可能!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一把拽住那人的衣袖,“你告诉我,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人好看的眉毛动了动,眼睛象琉璃一样,将衣袖从她手中缓缓扯出,“你这活蹦乱跳的模样,你觉得呢?!”
“我没死吗?!”她试图扭他一下。
那人提前感知到她的意图,衣袖抬起将她的手压下,“你肯定没死,不信我扭你一下看看疼不疼。”
她有感觉,原来自己真的没死!
知道没死自然是高兴的,可她也只高兴了那么一下,摔的不能动弹应该也离死不远,她自小学医,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即便救回也难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那人仿佛知道她的担心,安慰道:“放心吧,我既然赶来救你就会让你完好如初。”
“赶来?”她抓到了关键字,大脑得知自己没死,痛疼也就开始显露,在被疼晕过去之前她要问个明白,“你知道我会出事?你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要赶来救我?你是谁?”
那人将她放平,“你问题过多,受伤过重,还是先睡一觉吧,醒来我告诉你。”
话一说完她即刻感觉到困倦,那人白色的衣袖拂过眼睛,她眼皮再无力支撑,意识尚在但四肢已不听使唤,终于她陷入无尽的虚空中。
好眠无梦,待她再度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山洞中。四周无人,她身上的伤口断骨皆被人用腾蔓捆扎,同时她发现身体竟无疼痛感!
挣扎着坐起身,除被捆扎的地方有些僵硬外身体亦能活动自如,感觉体内真气竟比受伤前还要充盈。回忆起昏迷前的意识,知道是白衣人救了自己,好奇那人怎么做到的?总不会还真是个仙人吧!
洞内很深很黑,阳光斜着从洞外射进来,就看见那人一身白衣从洞外款款走来,整个人都笼在光晕里,超凡脱尘的气质配上那张祸国秧民的脸完胜任何人间绝色。
奇怪的是她从这张脸上感觉到熟悉,总觉得哪里见过,直到他走近,她的眼睛都没从他的脸上移开。
那人笑嘻嘻地问:“怎么,我脸上有字?”
李逍望着他的脸愈发觉得熟悉,“我先声明没有和你套近乎的意思,尽管我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像是搭讪。”
那人沉默着,她继续道:“请问我们之间是不是有某种联系?因为我总感觉你很熟悉。”
那人笑了起来,没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烧退了,你这副身子骨被长老们培养的挺强健!”
她疑惑,“你知道我来自哪里?”
那人笑道:“你出身昆仑派,我可有说错。”
她一脸诧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之间是否有联系。”
那人走到角落边端起小火炉上的药盅,然后将药倒进碗里。
李逍恍然,难怪总闻到一股若隐若无的香味。那人端着药走近,“你感觉我熟悉很正常,因为我和你阿娘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正式认识一下,我是你舅舅,我叫麟。”
“舅舅?!”李逍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脱口而出,“别以为你救了我的命就可以占我便宜,你看上去还没有我大!”
麟笑了,将药碗递给她,“我离家多年,你出生时未得及赶回庆贺,不过你三岁生日时我托人将一只白玉雕的笛子捎给姐夫,作为给你的生日礼物,你还有没有印象。”
李逍用手接过药碗,玉笛的尾端被她不小心磕坏了一小截,少时的她遗憾了好久,“原来那只玉笛是你送的!你真是我舅舅,不是冒充的么?!”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已能抬起手臂,整个身体也没有不适的感觉。
“做你舅舅有什么好处?我为何要冒充。”
“可你看上去实在太年轻了些,若你与我阿娘是双生子,你至少应比我大二十岁,你看着还不到二十的样子,我有疑惑实属正常。”
麟闻言哈哈笑道:“你这孩子说话直截了当,很好。二十年前我下山后得遇机缘拜入宗门成了一名修士,正所谓岁月骛过山陵浸远,这一恍你已成年,我与你确实没见过,但阿姐和长老们应该有向你提起过我,可惜阿姐去世时我正在闭关,错过了她最后一面……近日我测出你命里有劫数,故赶来救援。”
麟的语气平缓述说平常,李逍却听的心情澎湃,“修士!能御剑飞行、变化无形的那种修士?我第一次见到真的修士。”
“善变化无形的是精怪。”
李逍想到另一个问题,“舅舅你既然是修士这么厉害,又测出我有一劫,为何不早点来?非要我坠崖后伤筋动骨才出现?”
听她改了称呼,麟轻笑道:“这话听起来象在怪我,我虽是修士也改变不了命运轮回,放心,我测过你的八字,无事,来把药喝了。”
李逍端起碗闻了闻不由皱起了眉,这药闻起来怪怪的!
“药里加了五毒,你不敢喝?”
“不用施激将法,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舅舅要害我又何必救我。”说完大口咕哝哝喝了个底朝天。
麟从她手里接过药碗,“不错,脑子没摔坏,内力基础也打得够厚。”
李逍反应过来,“所以我体内的真气是你输的?”
麟打趣:“不然呢,你不会以为被人打的半死真气反会暴涨吧。我探过你的经脉,你的‘问天九式’已到第四重,我们师出同门,内力同根同源,疗愈你的内伤事半功倍,加上宗门灵药,两相加成你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李逍恍然,难怪她感觉不到疼痛,身体亦能行动自如,想来是灵药加内力的缘故。
麟从她手中接过空碗,“你昏睡了五日,虽有灵药加持,毕竟断骨新生,身体还需静养方可全愈。”
李逍乖觉地点头,伤后易困,服完药后她在麟的示意下重又在榻上躺下,却不肯马上入睡,拉着他一直问东问西。
在麟的语境中,阿爹阿娘和长老们仍是二十年前的模样,阿娘幼时也很调皮,阿爹当初放弃一切毅然入赘昆仑虚,柏长老竟是个性情中人,碧长老年青时就是火暴脾气,所有人都是既年轻又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