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震军坐在城关的高阁中,愁眉不展。
桌上,茶水已凉,只有远处的小火炉依旧燃烧着,咕嘟咕嘟的往外冒出滚滚热水。
他陷入了沉思,只觉得无比悲伤及无力。
无力的是如今三连城中仍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祥和样子,悲伤的是他们城中之人却不知战事已迫在眉睫,葬风野已被攻下,这里也将岌岌可危。
一声轻叹,震军摇了摇头猛然灌下那杯已经冷了多时的茶水,木愣愣的走到城墙边,站在最高处向外远眺。
此时夕阳已残,半抹血红晕染了天边。而远处,在这里看不到的地方一股浓黑的烽烟正从葬风野上空燃起,葬风野之战在这一刻燃起,也在这一刻彻底结束了。
震军站在三连城的城墙上,忽然全身僵住,手紧握成拳。夕阳下的沙丘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震军就这样一直看着,由远及近。
——竟是巨力!
巨力心急火燎的奔跑在沙丘上,忽然脚下一滑不慎委顿在沙丘上,他无力的抬起头望着一望无垠的沙漠笑了起来,只觉得悲从中来。
他从来没这样无力过。葬风野上的那一幕仿佛就在昨日,沉寂多年的羽族兵仿若一头觉醒的的巨狮,骤然出现,无情的踏过每一寸土地。鲜血如河蜿蜒曲折,染红了葬风野的土地,也染红了每一个人的眼。
战争一旦开始便无回头之路了。
巨力闭眼深吸一口气,呆愣的坐在沙丘上,当夕阳的余温逐渐暗淡的时候,他随着那道残阳看见了巍峨的城墙。他怔愣了片刻,几乎是疯了一般的冲下沙丘朝着城门拼命跑去。
“快,快带我见宰相大人!羽...羽族大军打过来了!!”巨力一边跑一边高声呐喊,如风一般窜入了城门,捉住一个守卫敦促道:“快点啊!!去通知宰相大人!!”
他的话引起了守将们的围观,不明所以的守卫们纷纷挠了挠头,看着眼前如火如荼一脸风尘的巨力,问道:“羽族打过来了?这怎么可能?”
巨力瞥了他们一眼,懒得多做解释径直向皇城狂奔而去。
“真是的,他们要打早打来了!”守卫看着巨力远去的身影轻声嘲讽了一句,将信将疑的挪到城门外,看好戏似得在城门处张望。
这时,一阵风吹过,满空尘土拔地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及肃杀之意,随风吹到各个角落。
城楼上的震军明显一愣,守在城墙上的守卫们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围靠了过来,慌乱的四处张望。
只见滚滚沙尘之中一团巨大的阴影急速朝着三连城而来!
“羽..羽族真的打过来了!!”哨兵突然高声凄厉的叫了起来,“他们打过来了!”
“关城门!”震军立马反应过来,急切的高声喊道:“快!!快关城门。”
仿佛应证了他的话,厚重的尘灰中白底青纹的旗帜若隐若现。
城墙上,城门处顿时一片大乱,所有人慌乱的跑下城墙着急忙慌得合上城关的大门,颤着手纷纷拿出适合自己的武器如临大敌的高站在城墙上。
烟尘参和着漫天肃杀在这一刻达到最浓。
巨力心急火燎的奔进皇城,如风一般窜进正在议事的议事大厅,随后立马跪倒在皇座前,喘着大气喊道:“羽…羽族打过来了!”
子纯端坐在皇座上面色波澜不惊,好似早就知道般没有露出半点惊愕,竟是淡淡的问道:“他们真的来了。”
那样稀松平常的语气,反倒是巨力吃了一惊,抬起头错愕的看着子纯点了点头,良久才回道:“是…他们…他们打回来了。”
子纯笑了笑,低眸扫视了眼群臣,道:“你们怎么看?”
满朝的目光顿时交错相织,窃窃私语声一波接着一波此起彼伏,似乎人人都想立这个功,又似乎都想避之不及。
反观子纯却丝毫不惊慌,饶有兴致的看着底下大臣交头接耳,争论的面红耳赤的样子。
“怎么?没注意是吗?”子纯嘴角勾起,说的不急不慢却又铿锵有力,“那就有我亲自出马吧。”
他这一句话说的,顿时让群臣哑口无言,个个安静如鸡。
“看来是没有异议喽?”子纯心满意足的点头微笑,然后接下去的话却让他们如临深渊,“这样吧,从即刻起你们就都留在皇城之中,哪儿也不许去了。”
“这…这怎么可以?”有不死心的出言反驳道。
“怎么?”子纯收起笑,冷冷的横了他一眼,转头对着守在大厅外的秦天唤道:“秦天!”
秦天一听令,立马从议事大厅外跑了进来,单膝跪于地:“宰相大人有何指令?”
“替我看好他们。”子纯从皇座上悠然起身,慢慢走下高台吩咐道:“任何人都不许离开,违令者,杀!”
秦天恭敬道:“遵命!”
“你们……”子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眼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要死要活你们自己衡量吧。”
说完,子纯一甩长袖,似乎压抑着满腔怒火闲庭漫步般离开议事大厅,朝另一个地方而去。
三连城外,白底青纹的大旗临风招扬,羽族大军已兵临城下。至此,兵分三路的大批人马终于在此交汇聚合,羽遵、翼络宁与翼云扬也在时隔六年之后再一次相聚。
城外胡杨林依旧摇曳着,城内却已不复当年繁华。
翼天策端坐在战马之上,讳莫如深的看着近在眼前的陈旧城墙,忽的百感交集,这么多年的斗智斗勇,隐忍等待终于要在此刻画上句号了。
这看尽了世间悲欢离合,杀伐决断的城关也即将迎来它最终一战,也是最后一次的守护使命。
陈旧沧桑的城门,曾经的繁华,也如同它身后的三连城一样即将陨落。
“传令下去——”翼天策顿了顿,忽的霸气高喊道:“攻城!”
远处的号角声若有似无的传来,羽夕鸾站在窗前眉间似有蹙起。
她知道是翼天策的军马到了,可是现在....一念至此,不禁回头焦虑的看往门外。
时机未到,那把神弓还尚无音讯。
正思绪间,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打开。羽夕鸾皱了皱眉,循声看去,只见门口处一袭白衣火急火燎的直冲了进来。
“跟我走!”子纯二话不说,直接扼住羽夕鸾的脖颈就往门外拖去。
“咳咳...你做什么?”羽夕鸾被子纯的举动吓了一跳,反手攀上他的手腕企图扳开挟制。
“带你看看你的族人!”子纯怒从心起,一把将羽夕鸾甩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想不想见他们?”
“你?!”瞳孔一阵收缩,羽夕鸾突然低下头,想起了那些童男童女,于是惊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子纯闻言不怒反笑,撩起裙摆蹲在羽夕鸾身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缓慢说道:“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只是想让你们见一见,族人相见....啧啧,想想就热闹。”
羽夕鸾瞪了他一眼,狠道:“你故意的!你把他们引来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子纯笑道,笑得十分张狂:“想做主宰你命运的人。”
城外,胡杨林依旧。
城内,却以无人烟。
羽夕鸾被子纯挟制着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曾经热闹的三连城如今门口罗雀。狭长的大街上,房屋也已破败不堪,没了之前的繁华与喧闹。
风沙渐起,肃杀之气随风卷入。
城门,就在羽夕鸾面前。
箭矢纷纷如雨,不住的从空中落下,而那扇陈旧厚重的城门在强烈的攻击之下,发出沉闷的响声被外力逐渐撞开一道口子。
羽夕鸾不禁看呆了,心中竟是升起了一种愧疚之感。
子纯低眉扫了她一眼,苍白的衣袍在风中鼓动,嗤笑道:“你也会愧疚?”
羽夕鸾猛地回头,看着子纯问道:“那么你呢?你何曾有过愧疚?”
“我?”子纯突然笑的很大声,“我为何要愧疚?是你们欠了我,我愧疚?笑死人了!快走吧!”
子纯不耐烦的推了一把,敦促着。
夕阳的最后一抹嫣红点照在城墙上,一袭白衣携着橙黄踏着满地的残箭与血污缓缓走到城墙的最高处。
子纯冷艳横扫,似笑非笑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羽夕鸾推压在城墙上,高声喊道:“翼天策,如果想要你家公主活命的话就都给我收手!”
说着他用力掐住羽夕鸾的脖颈。
羽夕鸾吃痛,皱了皱眉,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于是恶狠狠的回头盯向子纯。
子纯嘴角微微上扬,一双邪魅的凤眼来回扫在战场上。
这时,便听得翼天策的声音从下方穿来:“全军住手!”
箭雨骤然停止,羽夕鸾倏然回头扫了一眼翼天策及其身后的羽族军,突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混迹其中。
他,怎么来了?
羽夕鸾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隔着漫天风尘,静静凝视着,一时间思绪万千。
子纯感觉手中之人明显的一愣,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在一群普通的士兵中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引起他的注意,子纯嘴角勾起突然俯下身在羽夕鸾耳边轻悠悠说道:“你不是想要那把神弓吗?”
羽夕鸾莫名一愣,只觉得子纯将自己提了起来,魅惑的嗓音再一次响起在耳边,“三天,你会来找我的。”
子纯笑了笑,笑的不明所以,忽然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将羽夕鸾重重的推了出去。
风刮在耳边,羽夕鸾吃惊的望着一脸得意笑容的子纯,极速往下坠去。
“公主!”翼天策一声惊叫,刚踏出一步眼角就见一抹熟悉身影,如闪电般惊起一阵猛烈风沙。
翼天策心中了然,当下又气定神闲的开始摇起那把扇子,坐在马上安然的看着那道闪电停落在城门前,化成一抹淡淡的身影。
英雄救美这种事还是让那个人去做吧。
羽夕鸾只觉得有一道狂风伴随着风沙轰然而起,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意外的落入了一个怀抱,一个熟悉的久违的怀抱。
“你。”睁开眼对上那对熟悉的双眼,酸涩感瞬间弥漫在鼻尖,“你怎么在这里?”
沙漓对她笑了笑,迎风站立在城前。
“不放心你。”沙漓低下头仔细查看她的伤势,眉峰渐渐蹙起。
紫青色的淤痕大小不一的分布在脖颈处,羽夕鸾微微侧过头伸手拉过衣襟将淤痕掩住,撇过头道:“先回去再说。”
沙漓嗯了一声,稳稳的抱着她穿过蓄势待发的箭阵。
所有人都惊呆了,怔怔的看着他们,直到一个白色身影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白衣高帽,一头如瀑黑发随意披散,他看了眼被沙漓怀中的羽夕鸾,凤眸微挑,道:“看我对你好吧,带你回来见你的小情人。”
“你要做什么?”褐色的眼眸陡然转沉,羽夕鸾戒备的看着子纯。
“不做什么...”子纯笑了笑,说话间,他右手结印,细微的白光在指尖闪动。
湛蓝的瞳孔猛然一缩,沙漓小心的放下羽夕鸾将她掩在身后,左手同时结出法印。
风沙暗涌,狂风携着大量的风沙疾驰而来几乎铺满整个战场,将日月山海全部遮掩住,只留了战场最中心的三人。
狂沙中,满天的黄模糊了视线,马不安的来回踩动发出阵阵嘶鸣,几乎同一时间两条沙龙窜地而起,嘶吼的各自奔向对方。
羽夕鸾见情况不妙,情急之下强行运用真力,凌空做拉弓满弦状将一只无色之箭射出!
箭矢破空朝着子纯而去!
子纯一愣,凝滞的瞬间,沙龙紧接而上,最终在子纯面前散落化作万缕黄沙。
“哈哈哈哈”子纯抬手,傲然擦掉嘴角的血迹,华光之下他的左手却在微微发颤,那双锐利的凤目牢牢盯着沙漓身后的羽夕鸾,邪魅一笑道:“真是小看你了,都这样了还逞强。”
羽夕鸾眉头一缩,强忍下喉间的那股腥甜,淡淡道:“你不也一样?”
“一样?”子纯轻笑出声,转眼看向沙漓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如今这般厉害了。”
眼眸微眯,沙漓沉声问道:“你认识我?”
“听说过。”子纯回的漫不经心,整洁的白衣沾染上不少沙粒,他拍了拍衣衫,道:“曾闻其名,却不见其人。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子纯,你要做什么?!”心蓦然一跳,羽夕鸾站出一步,一双紧盯着子纯重复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子纯突然笑出声,一双媚眼来回在他们二人身上,“我就是想看看最后.....”
“——的结局。”
最后三字他说的极慢极轻,却字字如山。
“你什么意思?”沙漓脸色微沉。
子纯但笑不回,一双眼若有深意的看着羽夕鸾。
---我等你。
羽夕鸾读懂了他眼中的深意,身子一僵,定定的看着那身白衣消失在视野之中。
手用力攒紧,回头望向三连城,此时的三连城孤落在这片沙漠之中却已不是来时的样子了。
肃杀,消沉,还有一种.....荒凉及落寞。
感觉到冰凉的手轻轻握了上来,羽夕鸾心头一热,回头看向沙漓,发现他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我没事。”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羽夕鸾深吸一口气,“我们.....”
带有一丝凉意的手指温柔的抚上唇间,羽夕鸾顿时住嘴。
“别勉强。”沙漓有些心痛的替她抹去嘴角的殷红,“莫要再伤了自己。”
羽夕鸾心头一震,鼻尖突然酸涩起来,眼泪开的不受控制的汇聚在眼眶。
这么多年的委屈,换来他的一句温柔也值了。
“我....”话还未出口,汹涌的血气将剩下的话都压回了肚里,羽夕鸾只觉得胸口一滞,喉间的热流就不受控制的全涌了上来。
满天都是鲜艳的红,就连那苍黄的沙砾都被染上一层红,像极了那黄昏日后的火云炽痛了所有人的眼。
“夕鸾!”
昏天黑地,耳畔传来沙漓焦急的叫唤,身子也随之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我没事...”
染血的嘴角无力的几度开合,羽夕鸾看着近在眼前的沙漓却是怎么也看不清了,她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脸颊却是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沙漓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打横抱起,拼命似的朝着羽族军营飞奔而去!
看着床上躺着的羽夕鸾,沙漓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时不时的凑到翼天策身旁询问情况。
“唉。”翼天策无奈叹气,转头看向沙漓道:“你这样我很难专心。”
沙漓看了眼毫无血色的羽夕鸾,急道:“她,怎么样?”
“很奇怪。”翼天策眉头紧蹙,放下诊脉的手,疑道:“公主体内似乎被下了某种禁制。”
沙漓急道:“什么禁制?”
翼天策摇头,叹道:“不知道,似乎是压制修为的禁制。”
“什么意思?”
“现在的公主基本与常人无异,根本无法运功调动内息修为。”
沙漓愣住,“那刚刚那一箭?”
“应该是公主强行破了禁制,才会呕血不止。”
沙漓有些心痛的走到床前,轻柔的擦去唇角溢出的艳红,回头对着翼天策道:“那如果将我的修为给她呢?或者我助她调息呢?夕鸾她会不会好受些?”
“或可一试,但你或多或少要折损些。”
“没关系。”说着,沙漓轻柔的扶起羽夕鸾半软的身子,在她身后盘腿而座,对着翼天策道:“别让人来打扰。”
翼天策点点头,起身往营帐外走去。
温热的气息流转如入四肢百骸驱散了浸透身心的冰寒,羽夕鸾懵懵懂懂的睁开眼,云里雾里间只觉得满身的疼痛都化解了不少。
“你..”感觉有一双手既有力又温柔的支撑在自己身后,羽夕鸾不由得心头一暖,虚弱道:“不要浪费力气了。”
“别说话。”沙漓眼色转沉,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专注和认真,“闭眼,专心。”
命令般的口吻不容置疑,羽夕鸾虚弱的一笑,闭起眼,跟随着他的气息运转周身。
温热的气息流转全身,带走了蚀骨的疼痛,羽夕鸾苍白的脸上冒出细密的汗水濡湿了鬓角。
沙漓手回收,羽夕鸾绵软的身子无力的向后倒去,眼疾手快的沙漓立马接住她的身子圈进怀里。
“你怎么样?”看着眼前的女子脸色依旧苍白,沙漓满目的担心,柔声道:“是不是还哪里不舒服?”
“没有。”羽夕鸾靠在沙漓怀中,无力的摇头,“就让我这样靠着你。”说完,她耍赖似的双手圈住沙漓的腰腹。
拒绝的话记在嘴边,看着如此虚弱的羽夕鸾,沙漓心中一软,还是不忍的拉过被子轻轻替她掩上。
熟悉的海风气息扑鼻而来,久悬的心终于渐渐沉了下去,这也是长达七年来唯一的一次心安放下所有戒备,彻头彻尾全身心的依赖这个人。羽夕鸾羞涩一笑,顿觉得阵阵困意来袭。
感觉怀中之人气息越发沉稳,沙漓终是松了一口气,低眸凝笑的看着熟睡中的羽夕鸾。
是有多久了?那一次也是这熟睡的模样,清晰的仿佛近在眼前,但却又隔了久远,远到几乎快要忘记。
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投下月牙似的阴影。
漓,轻声的呓语,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叫他了。手猛烈一抖,低头在她额角轻轻落下一个吻。
也任性那么一回吧。沙漓说服自己。
满天的血红夹杂着瓢泊大雨,雨声淅沥中似乎还有金属冰冷的音节。
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字排开在眼前,他们身着染血的白衣依次站在雨下,雨水不断的从他们毫无生气的脸上滴落,然后化为血水流淌在脚下。
“是你害死他们的!”
“是你,是你!”
大雨下,子纯面露狰狞,大笑着重复那句话:羽夕鸾,是你害死他们的!是你!
“不是我!”沉睡中的羽夕鸾突然直起身大叫一声,睁开眼极速喘着粗气。
沙漓一惊,连忙握住她的手,轻柔的替她擦去额头细密汗水,温声道:“梦魇了?!”
羽夕鸾似乎还在梦魇之中,毫无焦距的双眼迷离的看着正前方。
“夕鸾?”沙漓担忧的又唤了一声。
似乎有人在呼唤,羽夕鸾直愣愣的转过头,视线逐渐清晰起来。
看见她眼眸终于恢复了神色,沙漓紧张的心松了口气,担心道:“做噩梦了?”
羽夕鸾嗯了一声,没精打采的点点头,直接扑到沙漓怀里,把头埋在他熊前,闷闷道:“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
“好。”沙漓拍拍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