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风 第2章 第二章 郎中巧“诊”昏厥症

第二章

“就衣服来看，这人应该没有外伤。”萧瑟抱着手臂，轻声喃喃自语，“那么就是受了内伤。”

内伤？

而且是很严重的内伤。

萧瑟皱眉，想起一些不美妙的记忆。

没有外伤，只有内伤，与他当年的情况何其相似。

萧瑟眯起眼，“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若是那人出手，此人的身份恐怕……

不对。

萧瑟抵住下巴，神色变得十分危险，这危险并非真对其他人，而是针对他自己的。他忽然转身，负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晴空万里，自身阴沉的心绪似乎也被这阳光一扫而空。

萧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压低声对自己说道：“是，与不是，一点儿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绝不能有“杯弓蛇影”之心！

如果一见到内伤，就与当年打伤他的那人关联，岂不是代表他怕了、畏惧了？

他可是从来没忘记过复仇，怎能心有畏惧！

或者，他应该出去走走了……

还不等萧瑟多想，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小二拽着郎中气喘吁吁地说：“老板，郎中请来了！”

郎中，郎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一路先是在马上颠簸，颠得半条命都快没了，下马就撒腿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半个时辰的路，硬生生只赶了两刻钟，投胎都没有这么快啊！

可怜他一大把年纪啊。

郎中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嗓子里还都是血腥味，心脏也还在怦怦猛跳，他不由得瞪了小二一眼，道：“现在的后生啊，都不知道尊老了！”

小二无辜地挠了挠头，没明白老郎中生什么气。

萧瑟虽然不会医术，但也算得上久病，多少懂那么一点点，一般来说，诊脉要以医者自身的心跳或者呼吸做计数，自身气血翻涌，呼吸失去规律，诊得脉搏容易有误。

所以路上是快了，但这一时半会儿，恐怕也看不了病。

明白其中关节，萧瑟让小二退在一边，上前一礼，非常客气地说道：“劳烦您了，请在小厅歇息片刻。小二不懂事，您多担待。”说完萧瑟领路，把郎中带到小厅。小厅实则就是屋子中用屏风隔出来的一块空间，摆着一张红松木圆桌，四个同款圆凳，是萧瑟用来饮茶和待客的地方，虽说饮茶时候多，待客基本没有过就是了。

郎中跟着过去，把药箱放在圆桌上，自己则站在一边，没有坐下。

萧瑟问：“您不坐吗？”

郎中笑笑，道：“小伙子不错，很有礼貌。”但他仍没有坐下，反而在旁边缓缓踱步，“坐下气血不畅，反而不好。”

可能是看萧瑟顺眼，郎中解释道：“见过弓弦吧，在同等力道之下，你认为长弓的弓弦和短弓的弓弦，哪一个震荡的更快？”

萧瑟回忆了一下，道：“应该是短弓更快。”

郎中道：“不错，正是短弓更快。而放在人体之中也是一样的。”

萧瑟点点头，表示自己学会了。

坐下气血不畅，相当于长弓变短弓，弓弦长度变短，震动自然更快，相当于气血翻涌更剧烈，心跳跳得更快。

这个道理如果应用在武功上呢？

比如先封截对手一段经脉，再向较短的那段打入巨力……其结果可能是爆体，可能是走火入魔，也可能只是气血翻涌一下而已，多半还是要看双方的内力高低。

嗯，而且练起来非常麻烦，要熟悉全部经脉位置，还要配合专门的手法，截脉劈掌相互组合，再针对不同经脉分别设计招式，最后内力必须要深厚……

萧瑟在心里比划了几招，就果断将这个想法丢去脑后。是耍剑不帅气，还是玩刀不快乐，再不济还有枪、鞭、棍等经典兵器，什么都没有还可以练拳。

太麻烦的，没必要啊。

说话这一会儿，郎中感觉自己气血平复的差不多了，背起药箱，说：“病人在哪，老夫已好了。”

“在卧房，”萧瑟立刻回答，并起身给郎中领路。

其实也不远，就在屏风的另一边。

这时候白发男子已经被从门板上抬起来，安置在黄花梨的雕花木帐床上了，因为衣服不脏，也就没换。

但被褥是换了的。

因为萧老板多多少少有些精致的小习惯，比如私用的东西很少给人，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也很少碰。如果条件不允许，他也不是不能忍耐，但如果条件允许，咳，那是能怎么挑就怎么挑。

郎中看到病人白发童颜，倒也不怎么惊异，可能是这世界上稀奇古怪的病症多了去了，毛发缺色不过尔尔，还排不上号。

而病人外表并无伤势，只是昏迷不醒，郎中心里还在思考是何种病症导致，结果搭脉一看，当真是奇也怪哉！此人脉搏一时有一时无，有脉搏的时候如正常人一般，而且脉搏有力，气壮如牛，没有脉搏的时候就如死人一样，身体温度都在下降，关键是这人表情安详，双颊红润，好像在睡梦之中……

郎中捻断两根胡子也没弄明白，只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萧瑟，说道：“老夫知道这世上有江湖武林这回事，老夫也知道江湖人会修炼真气、术法，所以后生啊，你确定这个人真有伤病？”

郎中这话也把萧瑟说迷糊了，他疑惑道：“这个人从天上掉下来，必定是有伤在身。难道有什么不对？”

郎中又捻了捻胡子，可他下巴上的胡子稀稀拉拉，已经没剩多少了，不得已又放下手。

郎中轻咳一声说：“老夫看你是个好后生，也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此人脉搏时有时无，却不是将死之人那种生机微弱的有无，也并非是患心疾那样脉搏时强时弱的有无，而是一种，”郎中整理了一下语言，描述道：“一种很奇怪的时强时无，强时如常人，无时如死人。这就仿佛一个人在水中挣扎，时而露出水面，可以正常呼吸，时而下沉入水中，必须屏息闭气。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此种症状，自然也无从诊治。”

萧瑟看了白发人一眼，也是惊讶不已，没想到竟是如此情况，当下给郎中塞了二两银子，问道：“可还有什么建议？”

郎中看着手里的银子，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为了钱而故意藏话，但转念一想，人情世故罢了，人家也不差这点钱，反而自己，有钱不赚王八蛋！就又把银子收了起来。

郎中收了银子，只好把自己的一些猜测说出来，“建议倒是谈不上，只是老夫一些猜测。老夫并非江湖人，也不晓得江湖人练什么功、怎么练功。但就老夫行医这么多年来看，这个人的伤病并非在肌理骨骼之间，也并非是伤病致使他昏迷不醒，反而可能是昏迷不醒，导致脉搏时强时无。虽然老夫从来没见过，但道家既然有言坐忘无我，想必是有其道理的，这人说不定就处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之中，不晓得自己的存在。”或者时而晓得，时而不晓得。

萧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我该如何唤醒他呢？您可有什么法子？”说着又塞过去二两银子。

郎中看看手里的银子，很想说：我哪知道啊？！但他又看了看银子，情绪就平息了下来，硬着头皮出了个法子，道：“民间有喊魂之法，可以试试。虽然说这种民间偏方不讲道理，但它存在自有存在的理由。而且治病的时候，病人的求生意志是很重要的，在病人的耳边呼唤名字，可以唤醒病人一丝意志。”

郎中怀里揣着银子，觉得良心有点痛，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表示这办法成不成，最后还得看天意，即使没成功也不要紧，不一定没得治，可以吊着一口气，找医道圣手再看看。

萧瑟一听就知道这郎中什么意思，左右不过是“方法不一定有用”“治好了不是我的功劳，治不好也不是我的错”，总之就是看天意，如果不行就找个名医。

跟宫里的太医一样滑溜。

不过喊魂么，试试也无妨。

不如说萧瑟觉得这个办法很新奇，虽然说有点傻，但只要没人看见，试试也不是不行。

最重要的是，他对这个人有些好奇了。

萧瑟把门一关，来到床边蹲下来，然后认真地欣赏了一下这个人的容貌。不得不说，这个人生了一副好相貌。并不仅是脸型眉眼这些，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气质，清澈天真，不染红尘。这一套如果放在女人身上，妥妥一个童颜白发的清纯美人啊。

幸好是个男人。

萧瑟在心里回忆了一下，江湖第一美人已是明德帝的宣妃，确实美得惊心动魄，但如果这种清纯的白发美人，比之好像也不差太多。

“话说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萧瑟托住下巴，思来想去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该怎么办？要不试着喊喊“道锋”，既然是扇子上刻着的，谅必也是十分熟悉的名字。

萧瑟凑到对方耳畔，轻轻呼唤：“道锋！”

“道、锋！”

“道~锋~”

“道……”

昏迷之人突然睁开双眼，蔚蓝色的眼眸有如海风起暴潮，灵魂坠深海，天真之感不复存在，棱角锋锐逼面而来，让萧瑟呼吸为之一顿。

一个人睁眼、闭眼，气质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真的是人吗？

萧瑟霎时间失语。

下一秒他只听“呼呼”风声，再回神已在十里外……

周围还散落着他精挑细选的房梁和碎成渣的琉璃瓦……

……

萧瑟躺回地上，心里念念有词：这是场梦吧，可能我还没睡醒，还在床上做梦。

再来一次，重新起床试试。

萧瑟鼓足勇气，再度睁开眼，依旧是：雪地、烂木头、烂瓦片。

深吸一口气。

萧瑟爬起来，默默从袖子里摸出蓬莱丹，塞嘴里一颗，又塞一颗。

然后狠狠揣回袖子里。

他，好气呀！

修改了章节顺序，原来2挪到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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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郎中巧“诊”昏厥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