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龙儿醒了。
桑子默本来想抱着他睡,但是怕晚上自己睡着压到他的肚子,就在他旁边搭了个躺椅盖着披风睡。
“先生……”龙儿伸手拉他的袖子。
“龙儿!龙儿!”桑子默惊醒,紧张地扑向他,问:“你怎样?你怎样?”
“孩子,我的孩子怎样?”龙儿却问。
“孩子保住了,保住了,”桑子默抱着他的肩膀说,“但是你要严格卧床静养,还要保持这个姿势几天。”
“太好了,”龙儿在被窝里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要没有这个孩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别这样说?你的意义是我,是我,”
“抱歉先生,是我任性,把你急成这样,对不起,”龙儿伸手摸着桑子默的白发。
“都是我的错,虎毒不食子,哪有人非不要孩子的,这个世上男子生子生死各半,有人肯给我生孩子,我应该知足感激,我却还骂了你一整天……我是混账,”桑子默说。
“先生,我不知还有多久可活,但是,我想坚持到孩子生下来,在我肚子里能多一天是一天,最好他七八个月大了,生下来好平安,我也就死而……”
“不许这样说!你生下孩子也会平安的,上天会眷顾我们,给我们奇迹,我们会一起看着孩子长大。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我要你,也要孩子,我贪心,我都要,”桑子默吻着他的手说。
龙儿对他微笑,突然想到什么:“啊对了!先生,阿昌哥哥呢?他只是忆夫成狂,但是他是好人,他一直照顾我,你们别抓他,”
“我知道,曹大夫把他接去医馆诊治了,他不让官府带走他问罪,”
“他们不是想治好他吧,我怕治好他他更痛苦,他会再次崩溃的,说不定还会伤害自己,”
“你那么理解他,那你现在是不是也理解,我害怕失去你,失去你我也会疯的心情?”
龙儿点头快哭了,
两人正准备接吻,突然有人敲门。
然后曹大夫推开门走进来。
“醒了?”
“嗯,他醒了,”桑子默说,“好友,昨天没来得及感谢你。”
“那你来得及恭喜我!”曹大夫说,从药箱里拿出一包喜糖。
“你过生日?”桑子默问。
“你见过过生日给你发喜糖?”曹大夫问。
“那这是什么喜糖?”桑子默问。
“应该是生孩子的,而且是生女孩的喜糖,”龙儿说。
“还是小公子有见识,鄙人不才昨日里添了个女儿,”曹大夫得意地说,“来来,给你十份去发。”
“什么?不是……你哪儿来的女儿?”桑子默问。
“亲生的啊,”
“你……续弦了?”桑子默问。
“没有啊,”
“那谁给你生的嘛?官府现在不让制作人造培育孩子的,犯法的,”桑子默压低声音说。
“哎哟,昨天一起来的那个小医生给我生的,”
“啊?可是,他,哪儿见怀孕啊?”
“哎,还不是因为意外怀上的,他不敢告诉我,就一直用绷带束腹,本想偷偷回老家生,怎料昨日为了抢救你的宝贝,我不知道嘛,让他爬上爬下给你的宝贝做胸外按压术,他动了胎气,回去的路上就发动要生了,回去没多久走喜的,幸好误打误撞孩子才七个半月,体型小,他又一直束腹,孩子发育差点,但是总算顺下来了,”
“啊那恭喜啊!父女平安,真的恭喜,”桑子默拱手道,“回头我让溪菲给你送份大礼。”
“我也写信让我娘给你们送礼,毕竟哥哥是为了我累到了才早产。”
“那先谢谢你们了,光顾着说话,我是来给小公子复诊的,”说完曹大夫给龙儿把脉,把了一会,他不动声色退下来,拉着桑子默说:“那个,对了,我这有了新良人,我得去容华墓前交代交代,我真有点不知怎么交代,他过世才两年多,我跟你商量下你回头陪我去壮个胆,我们去商量下顺便开药。”
曹大夫就把桑子默拉出去,关上门。
两人走到远离房间的正门口,桑子默都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能不知道曹大夫的心思。
桑子默淡淡问:“你说吧,他……是不是不太好?”
“好友,俗话说,七星子能活,六月子不能活,这是不计其数的先例统计出的法则,但是,小公子……的心脉已成绝相,恐怕他人甚至撑不到孩子六个月。”
桑子默悲伤地闭上眼睛。
“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曹大夫拍拍他的肩膀。
“他还有什么药能吃吗?”桑子默问。
“唉,吃点保胎药吧,”曹大夫已经放弃了对大人的治疗,“他现在更禁不起小产的损伤和精神刺激。哪怕生不下来,先在肚子里呆着,不至于马上损害他的性命。”
“真的不能拖到七个月吗?六个月和七个月有什么差别?”桑子默压低声音悲愤道。
“现在不是六个月的问题!他这个脉象,也就是最多熬两三个月,那时他肚子孩子才四五个月,你说呢……就算剖腹取子,也就是块肉,”
“现在拿掉也不是,生也不是,到底你让我怎样?”桑子莫道。
曹大夫接口道:“你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大数法则。”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法则,我就要他出奇迹,”
“唉,我也希望能有奇迹啊,能和你的孩子定个娃娃亲,”曹大夫拍拍他,说:“多陪陪他,他想吃什就给他做,他现在没有孕反,万一有,马上来找我,我担心孕反会刺激他发病,他经不起发病了,再发病恐怕更加缩短寿命。”
桑子默点点头。
“容华那边我会自己交代的。你不用陪我去,我说说的,你好好陪他,时间不多了。我也要回去陪孩子和产夫了。告辞。”
桑子默目送他离去后差点倒下。勉强扶住廊柱,痛苦地握拳击打立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