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连云仙君,这边便是公司大门了。”
宁仇微笑着伸手为这位“远道而来”的天界使者开门。连云轻哼一声,趾高气昂地掠过宁仇径直走在前面。
“我说你们也真是的,怎么选了个这么偏僻的地方,害得我找了许久。”
“您说得是,真是辛苦您远远跑这一趟了。一切我们后勤部都准备好了,待会您可稍作休息。”宁仇点头应答,“秦松,快带仙君过去。”
听到宁仇的招呼,一旁待命的秦松连忙上前。
看着连云走远,宁仇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只来了个不认识他的小仙,虽然看着不太好相与,但看着架势估计也只是来做做样子。
设想的情况没有发生,真是不幸中的的万幸了。
几百年没穿过西装的宁仇,有些不自在地松了松衬衫的领口。他看了看呆在招待室的刘昶发来的牢骚轻声一笑,又将扣子系好朝招待室走去。
好在这个连云仙君虽然挑剔了些,却也没有提出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等参观完外勤部,今日的行程就算完了。一行人难掩高兴,个个略显疲惫的脸上都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等等。”走在前面的连云脚步一顿,他皱着眉看了眼通讯法器后,陡然变了脸色。
宁仇心中暗道不好。
“太好了!我要回去了,再见!”连云满脸高兴地转身对一旁众人说了一句,便准备走人。
“连云仙君请留步!”
“干嘛?”连云一脸有话快说的神情。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天庭发现老早之前镇压的剑突然丢了。想到我最擅长找东西,正叫我上去帮忙呢!”连云不在意地挥挥手,“过几天会有新的仙友下来接手,我先走啦。”
下一瞬,一道法力波动。
连云竟是迫不及待地掐诀跑了。反应过来的大家见状便纷纷散开,各回各部去了。
后勤部主管办公室内,宁仇神色严肃地站了起来。
“不行,我得跟去看看。我有预感,那一定是陆离!”
刘昶一把拉住了焦虑地来回踱步的宁仇,将其按回了椅子上。
“你先别急,这不是还没有消息吗,我先帮你打听打听。”刘昶拍了拍宁仇肩膀安慰道,“而且万一其中另有隐情,你这一猛子扎进去不就完了嘛。”
宁仇还是有些不安。这是他被贬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陆离的名字。当年,他被贬下凡,配剑陆离也被天庭封印。
要是真的是陆离,宁仇的眼神逐渐坚定,他一定要把它找回来。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刘昶,谢谢你。”
“嗐!谢什么。这不是因为前几天东极云丘数据异常,但奈何外勤部太忙了,我这部长只好拜托老弟你去帮忙去看一下嘛。”
话未说完,但两人早已明白未尽之语,相视一笑。
“对了,你记得把这小子带上。”
宁仇顺着刘昶动作望向门外,岑予郅正拉着他的行李箱乖乖地站在门口。见到来人,宁仇有些不解地看向刘昶。
“这小子都招进来了,早晚会知道实情的,况且你不是说他是机缘之人吗?这次任务又不危险,当个帮手而已。”
“上个任务你也是这么说的。”
刘昶一时语塞,转移话题道:“好了好啦,这次为了低调,你们可用不了传送阵。再不出发,高铁就来不及了。”
云丘乃是长海境内的一处秘境,呈岛屿状,常年在长海一带“游荡”,行踪不定,入口难寻。
古时常有出海渔民,因海雾迷失方向,误入其中。归来后,皆言途遇仙山。问其经过,却张口无言,声色恍惚,似是失魂之症。
宁仇被贬前原出自长海东极,对此传言也略有耳闻。但传言盛时,他早已迁居他处,未曾亲眼见过。
“哥,所以我们这次出差到底是去干嘛啊?”
宁仇有些头痛地想起岑予郅似乎还不知道,他应聘的这份工作到底是干什么的。
“小岑,或许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物吗?”宁仇放下手头的工作,推了推鼻梁的蓝光眼镜,作低头沉思状。
“哥,原来你也这么觉得吗!我之前早就……”
原以为会大费一番周章的宁仇,在接下来十五分钟听完了岑予郅从小到大里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倒霉事,小到凉水塞牙,大到走路被车撞。
其间种种,简直难以一个惨字概之。
感觉到邻座的大姨投来的越来越怪异的眼神,宁仇连忙止住岑予郅越来越偏的话题,言归正传。
“所以,我们公司其实是专门研究这种超自然现象的。这次我们便是去东极云丘,调查当地异象。”
“云丘?”岑予郅一懵,显然是没听过这地名。
“这是古名,你应该没听说过。现在在舟山附近来着。”
“对了,我给你发了份行为规范指南和任务介绍你,你记得翻翻。”
宁仇脖颈微弯,面前的电脑将他照得更白了三分,一双冷冷的眸子藏在反光的镜片后,神情格外地认真。
岑予郅将心中的话憋了回去,也拿起手机看起文件来。
宁哥这么认真,我可不能拖后腿!
“云丘,又别名浮沙。最早出现于西汉末年……”
“指南第一条,任务期间不得向他人透露身份;指南第二条,任务期间不得辱骂队友身份……指南第n条,任务期间不得抛弃队友。”
等等,这指南的画风真是越看越奇怪,怎么严肃中带着些许无厘头,无厘头中又显得格外得认真?这给我干哪里去了,莫非是哥给我发错了?
岑予郅悄悄瞥了眼旁边的宁仇,见其还在看文件,又默默将头转了回来。
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意!
内心的想法愈发坚定,岑予郅开始逐字逐句地研读起来。
鼻梁上的镜框压得宁仇有些疼,他摘下有些滑落的眼镜。正当他揉眼之时,忽然听到岑予郅在那嘀嘀咕咕地背些什么。
这内容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
宁仇忽地睁开眼,拿出手机仔细一瞅,结果直接石化当场。
多年前的一天,刘昶终于混到外勤部部长的位置,他兴冲冲地找到宁仇,要他帮忙草拟一份外勤部的员工行为指南。宁仇被他催得没了招,将脑子里构思的雏形随手写在了张纸上,便丢给了刘昶。
没想到后来刘昶居然改都没改就拿来用了,甚至还贴心标上了作者──宁仇。
看着手机上的“文件修改于50年前”宁仇无语得笑出声。看来回去还是得给它好好改改,不然宁仇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名会挂在这上面多久。
“你先别背那个手册了,我忘记手上这份是草稿了,等我回头再找一份正式版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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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东极岛的轮船一周只有两班。二人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这周的最后一班。
船舱内部设施陈旧,无论是他们坐着的塑胶座椅,还是张贴在墙面的海报都年代感十足。连四周的墙壁也锈迹斑斑,外壳掉了一地。
不知是否是太过偏远,宁仇与岑予郅上船时倒是没撞见什么人。
摆渡的轮船规模很小,在海上行驶时会随着海浪一起荡起来。宁仇倒是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岑予郅似乎是有些晕船,路上一脸的菜色。
摆渡船刚一靠岸,岑予郅就憋不住跑下了船开始大呕特呕。
宁仇走到岑予郅身边递了张纸后,便站在一旁将东极岛环视了一番,将小岛的情况和刘昶给的资料初步对了下。
岑予郅很快调整好状态,伸手接过宁仇手中的行李:“哥,咱们现在去那儿啊?那个云丘就在这里吗?”
哪想宁仇摇了摇头:“还远着呢,咱们先在这休息一天。明天租船出海。”
什么!租船、出海,岑予郅眼前一黑,胃海又是一阵翻腾。
东极岛不大,岛上也只有一个百十号人的小镇。两人寻着路兜兜转转一圈,终于赶在天黑前,远远地瞧见了要借宿的那户人家。
本还担心这家人也和他们路上见到的其他岛民一样,早早就紧闭房门休息了。没想到走进一瞧,院子的大门却微敞着的,里面还隐隐透出些暖黄的光来。
岑予郅主动上前敲了敲门,结果等了一会儿却没见有人出来。
“哥里面没人咋办?”
“再等等。”
没想到话音刚落,门内就传来了一重一轻的脚步声。
“咳──咳──”
门缝缓缓张开些许,一双浑浊昏暗的眼睛透过它打量着外面的两人。
“王叔,我们是刘阳介绍过来的。您可以叫我小陆,这是我弟小张。”宁仇上前一步笑着自我介绍道。
王叔又盯着他们看了片刻,才用他那布满皱纹的双手颤颤巍巍地将门打开,二人随后进入。
进了门两人方才看清房子的全貌──楼房不大,但有两楼,看着损耗程度倒是有些年头了。进门的院子也只有二十几平方,但却被老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王叔弓着背将两人带到了一楼的房间门前,没说什么话就扭头回了二楼。
“欸,哥。你刚才为什么叫我小张啊?”
“指南第六条,出外勤期间请叫外号。”宁仇低头继续处理着公务。岑予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突然响起低低的呼噜声。宁仇抬眸循声看去,之前还躺在床上静静玩手机的岑予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时间不早了,宁仇将邮件发送后,简单收拾了下就上床睡觉了。
闭着眼听着岑予郅的呼噜声,他倒也不觉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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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哪家的鸡,还没天亮就早早地打起鸣来。
岑予郅被吵醒了,本想接着睡下去,没想到这鸡还越叫越起劲,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只好认命地爬起来。见宁仇还在睡,他搭了件外套拿着手机,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结果出门后,点开手机一看:北京时间5:30。
岑予郅不禁骂骂咧咧起来,边看着手机,边向外走去。没想到路还没走几步,他就听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岑予郅抬头看去,下一瞬就被院子里的一幕吓飞了魂儿。
原来,这早起的可不止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