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上下来的两人,正是行泱和一名护卫。两人拱手道:“少主。”云北辰的表情却是冷冷的,“你们打算跟踪我到什么时候?”
行泱道:“属下只是想请少主随我们回云城。这是城主的命令,属下自然是不敢不从的。”
云北辰听着行泱拿他父亲来压他,一阵冷笑。
白晓寒看到云北辰口中的左护法行泱似曾相识,当她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时,方才想起他们曾在福祥客栈的门口相遇过。原来就是他,白晓寒心中暗想。
行泱也认出了这位姑娘,而且看她与少主的亲密,应该就是那个雨夜里,被少主抱在怀里的女孩。
双方僵持,但行泱性情温和,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云北辰的答复。于是,白晓寒做了个中间人,道:“你们应该好好谈谈,要不找家酒楼,双方坐下来再聊。”
行泱道:“姑娘说的是。不知少主意下如何?”白晓寒的话正是行泱心中所想,就怕少主固执的性格会不同意。
没想到云北辰只是对白晓寒稍稍皱了一下眉头,却答应了这个提议。
结果四个人去的还是福祥客栈,四个人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云北辰开门见山道:“让我回去,有什么条件?”
行泱不缓不急地道:“少主是云城未来的主人,不知少主所说的‘条件’二字是何意?”
云北辰冷冷一笑,哼声道:“我知道若不是我身上有着云氏一族的血脉,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城主早就把我处死了。可云家就剩了我这么一根独苗,定是要我回去接任的,而这回去也必然是有代价的,我说的对吗,左护法?”
行泱惊讶于云北辰的坦白,道:“既然少主如此直爽,那属下只好说明了。其实,在属下出城之前,穹苍殿上就因为少主的事情,城主、长老还有各位宫主就吵闹不休。城主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气病的。众人的意见分为两派,一是让城主在城中选择一个能担当大任之人过继到云氏,二是有几位宫主认为少主犯下大错,多少有些年少无知,在外流浪多年,理当学懂了许多,因此想把少主接回云城,若是少主能承受住三关苦难,必当让少主接掌云城基业。”
云北辰笑道:“他们想的可还真周到!在云城中选择一位继承人,这在云城三百年的历史中,还从未有过。你说他们想要选谁做这个三百年来的第一人啊?”
行泱道:“这件事,尚且不能定论。这个主张是由木宫主提出来的,危宫主也同意这个做法,金宫主和绝宫主摇摆不定,剩下的人就希望先把少主找回,依据少主的情况再作定夺。”
云北辰叹声道:“原来是木宫主,也是我先对不住他斗木獬宫。”接着,他又问道:“若是我回去,他们准备用什么方法考验我?”
行泱道:“以往也有继承人犯错的,按照规矩,应该要闯过冰火两重天,还要受天池之水的沁骨之痛。除此以外,木宫主说若是要少主继位,就必须受他三掌,他才会服气。”
白晓寒坐在一旁,听着三关名目,想想便觉是大难。事实的确如此,冰火两重天是云城的禁地,里面有熔岩的炽热,也有千年冰水的苦寒,常人若是只受一方苦楚,那还好,若是受两种极端的痛苦,要一个人的性命极为容易。云城史上,死在里面的大有人在。至于那天池之水的沁骨之痛,是要在一个名为小蓝镜湖的湖水中受万虫噬骨之痛。这些都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没想到木胥了还是那么恨他,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是想以三掌结果了他吗?
行泱道:“不知少主愿意何时与属下一同回云城?”却不料云北辰道:“我会回去的,但时间方面我需要考虑。”说着,牵着白晓寒的手站了起来,对行泱道:“我若现在不想回去,你们也奈何不了我。不要再跟来了!”
行泱看着孤傲的云北辰,竟一时无语。眼看着云北辰和白晓寒双双离开福祥客栈,行泱身边的那名护卫道:“行护法,少主这是什么意思?”
行泱闷声叹气,摇摇头,道:“看来我们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护卫又道:“这位白姑娘是少主喜欢的女孩吗?看起来他们感情很好。”
行泱点点头道:“看来是的。”心里却暗忖:“不知这两人之后的缘分会是如何?”
回到山上小屋之后,白晓寒就兴冲冲地回屋把包袱打开,戴上那张银丝梨花面具跑到云北辰面前,问道:“好看吗?”
云北辰面上若有所思,但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微微一笑道:“好看。这个梨花面具,比你那个黄金的蝴蝶面具更好看。”他单手抚摸面具上的银丝和梨花绣图,道:“这梨花比蝴蝶更与你相配。”
白晓寒摘下脸上的梨花面具,食指渐渐指到云北辰的眉间,佯装不满地道:“明明不想笑,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云北辰这才爽朗地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一起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白晓寒依偎在云北辰的肩头上,问道:“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云北辰道:“我现在是不能急着回云城,否则必死无疑!”
白晓寒对“必死无疑”四个字,吃惊不小,“为什么这么说?”
云北辰道:“冰火两重天和天池沁骨之痛,这本是我应该受的,我无话可说。可是木胥了的三掌,恐怕到时候我可能接不下。前两个难关若我能闯过去,就已经是死里逃生了,必定是全身重创。木胥了想为义子报仇,定当痛下杀手!他的武功我多少有些了解,斗木獬宫是玄武七宫之首,功力也是七宫之中最高的。你说以我现在的状况回去,不是去送死吗?”
白晓寒一直都以为云北辰的武功已经非常高了,不料他却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
“那你就跟行泱他们耗着吗?”
云北辰笑道:“耗着又如何?行泱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他还怕我突然跑了呢!我若不把朔风归云掌和冰凝诀修炼到第九重,就不是回去的时候。”
白晓寒道:“那你何时才能修炼到那个境界?”
夕阳西下,落日的光辉照耀在初生的嫩叶上,使得林中的树叶在金色的落日下灿烂夺目。云北辰搂过白晓寒的肩膀,看着树林里的余晖,感叹道:“快了。”
夜晚,月明星稀。
白晓寒在屋里点了灯,烛光闪烁。她正在哥哥白宇写信。前几日,她发了封信到杭州说自己马上要回家了,可是才短短三日,事情就完全变样,因此又写下这封信,打算尽快送到杭州,说明缘由。
云北辰进屋时,白晓寒刚刚写完,正准备把信纸装进信封里。云北辰却一把扯过书信,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道:“平日里见你挺聪明的,为何这回如此糊涂?”
白晓寒不解,“什么意思?快把信给我!”
云北辰偏着不给,道:“你既已送了一封信给白宇让人来接你,那封信必定比这封早几日到白宇手里,如此一来,在这封信送达前,影阁的人定当已经出发了。”
白晓寒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影阁里有鸿雁传书,自然不会让出来的那人白跑一趟。”
见云北辰拽着信不给,于是白晓寒就转过木桌,到他身边去抢。云北辰身材高大,比起白晓寒要高出许多,身手更是比她敏捷,故而白晓寒怎么也抢不回信纸,看她蹦跳着气息都有些喘了,才不继续往下闹。
白晓寒拿到信纸之后,向云北辰瞪了一眼。云北辰道:“给白宇另写一封吧!”
白晓寒道:“你不是说不用写了吗?”
云北辰道:“我想让你哥哥过来一趟。”
白晓寒道:“为什么?”
云北辰道:“为了我们俩的事情。我要提亲!”
提亲?!白晓寒手上一抖,信纸落了下来,正好落在有墨汁的砚台里,顷刻之间被染黑了一大片,上面的字迹也都被墨汁染去了。
白晓寒的脸在烛光的闪耀下更加红了,那是小女孩的娇羞模样。她揪着衣袂,低下头,甚至都不敢正眼看云北辰,轻声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想起这件事情?”
云北辰却道:“没什么?以后事情多了,我怕会耽误掉,还不如现在就办好。”
白晓寒抬起娇红的面色,蹙眉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说会耽误掉。”她是何等聪明的女子,走近几步,便可感受到他眼中的异样。
云北辰眼神清冷又炽热“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白晓寒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他的问题让她太过激动,太过突然,又太过震惊了。云北辰双手搭在她的两边肩头上,白晓寒似乎感受到了千钧重力。云北辰再一次问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白晓寒用含着眼泪的眸子望着他,颤声道:“愿意!”
两人相拥在一起之时,白晓寒又轻声问道:“但你得回答我真正的原因。为什么这么突然地提起这件事情?我一直以为你要解决了自己的事情之后才会想到这件事儿。”
云北辰放开白晓寒,拥她坐在床榻上,道:“你真的想知道?”
白晓寒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我都是任性之人。”云北辰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我的明天怎么样,这一回,我想带着你赌一回。晓寒,你愿意和我赌这一回吗?”
“我愿意。”
就在这个晚上,白晓寒书信一封叫白宇到汾州一趟,信中并未提及云北辰和她的婚事。女儿家的矜持让她开不了口,即使是在信中,也无法说与哥哥听,只好请哥哥到此一趟,让云北辰亲自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