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晓寒重新出现在福祥客栈之时,掌柜和客栈里的伙计都满脸惊讶。那一天,他们都看到屋子里地上躺着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还被捏碎了肩骨,手段残忍,房间里还飞出一道白影。从那日以后,大家都以为住在房间里的姑娘被人掳了去,于是客栈里的人便报了官,可是唯一的人证,也就是那个重伤的黑衣人在醒过来之后却怎么也不肯说出真相,还未来得及把他送入官府,就被三个魁梧的汉子强行接走了,从此杳无音讯,连官府也追捕不到他们。
掌柜看到白晓寒来付房钱,着实愣了好久,被伙计点醒,方才回过神儿来,道:“姑娘,你没事儿吧?”
白晓寒看着掌柜惊讶的面容,听着他询问的语气,笑道:“我没事,多谢掌柜挂念了。还请掌柜把我的包袱还给我。”
掌柜为难道:“姑娘,真是对不住,大伙儿都以为你出了事,所以就把那晚的事报了官府,现在你的包袱和其他物什都在官府里呢!”
白晓寒道:“这样啊!那我只好到官府衙门去要东西了。”
掌柜笑道:“姑娘你能平安没事就是好事。我让店里的伙计跟着你一块儿去吧,免得官府里的人不认识你。”
白晓寒道:“多谢掌柜。”于是走到客栈门口,对在此等候的云北辰道:“他们以为你是坏人,把我给劫走了,还报了官,现在我的东西被送到官府去了。”又对着身后跟出来的伙计感谢道:“多谢小兄弟了,还请小兄弟带我们到衙门去。”
那伙计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还是个不喜说话的少年,一路沉默地给他们带着路。
云北辰道:“主要是你的那些药还在包袱了,不然衣服没了也就没了吧。”
白晓寒不以为意道:“谁说的?我前几日在庙会上买的梨花面具可漂亮了,我才不愿意丢给别人呢!”
到了衙门,少年伙计跟里面的人说这位姑娘就是前些天在福祥客栈里失踪的人,只因她的包袱物什都被送到了官府,所以过来想取回去。衙役听后连忙把此事禀报了府里的老爷。
几人到了衙门里的厅堂,看到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家常服饰的老爷,虽说已上了年纪,但样貌依旧儒雅。
“大人,福祥客栈的伙计说前几日在客栈里失踪的姑娘找到了,就是这位。”
白晓寒给面前的这位大人弯腰做了个礼,道:“民女见过太守大人。”
这位老爷是汾州的太守,姓赵名荣,字子昌。赵太守道:“既然姑娘已经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那本官理当把姑娘的东西送还。来人,把姑娘的包袱拿出来。”过了一会儿,就有一名衙役拿了一个包袱出来,送到白晓寒的手里。
赵太守道:“姑娘可先行检查一遍,看其中可否有缺失物件。”于是白晓寒把包袱打开看了一遍,衣物银两药瓶,还有那天买的面具都在,没有少东西。收了包袱之后,又给赵太守行礼道:“没有缺失的,民女在此谢过大人了。”
走在院子之时,后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白姑娘……”
白晓寒和云北辰回头一看,竟是叶浩远。叶浩远重新看到白晓寒,欣喜交加。他与师父绝尘道人客居在赵太守府上,为了前日白晓寒失踪之事心急如焚,四处打探也无结果,还以为再也无缘相见,今日却听到小厮说有位姑娘来取客栈送过来的包袱,想着应该是白晓寒本人,于是便跑出来一瞧,看到那个清丽脱俗的背影之后,便一下子断定就是白晓寒。
白晓寒道:“叶公子,你在这里?”
叶浩远道:“我跟你说过的,我和师父住在赵大人府上。”
白晓寒想起他确有说过此事,笑道:“哦,我想起来了。”
叶浩远看到站在自己身前,活生生、安然无恙的白晓寒,急道:“白姑娘,你这几日到底去了哪里?”
白晓寒看了一眼身旁的云北辰,笑道:“没事儿,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多谢叶公子挂念了。”
叶浩远见她似乎不肯说出事情的真相,便不好再多问,反正人能回来就好。
站在一边的云北辰看着眼前这位叶二公子,清晰地看出了对方眼中炙热的目光,那种眼神是对着白晓寒发出的。云北辰不想再看到白晓寒跟这个叶浩远继续闲谈下去,于是上前牵了白晓寒的手,要离开府衙,“东西也拿到了,我们该走了。”
叶浩然刚才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晓寒,没有注意云北辰的存在,他本想与白晓寒再闲聊几句,却不料这个男子牵着白晓寒的手要离去,而且白晓寒竟然温顺地毫无反抗,震惊之余,失声道:“你是谁?你和白姑娘什么关系?”
云北辰冷声道:“这与你无关。”说着,就要带白晓寒离开这里。
可是依着叶浩远的性子,不弄明白他们的关系,怎会让其轻易离开。白晓寒如玉如月般的仙姿在他心中就像是一个触手不及的幻影,在第二次见到这位姑娘之时,爱慕之情早就扎根在了他的心中,而现在这个白衣男子却能如此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两人神色亲密,叫他心头又是嫉妒又是不满。
叶浩远腾空跃起,拦在了他们前头,继续追问道:“白姑娘,他是你什么人?”
白晓寒道:“叶公子,他不是坏人,不会伤害我的,还请公子放我们离开。”
叶浩远觉得白晓寒说的话分明是在为这名男子开脱,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让她如此讳莫又让她如此维护。这时,他想起了在客栈中遇到白晓寒的情景,当时她明明是一个人的,现在为何又多出了这名男子,而且看起来应该不是她的家人。
云北辰对叶浩远暗涌的愤怒以及愈来愈炽热的眼神视而不见。忽然,叶浩远大声问道道:“他是不是就是掳去你的那个人?”
一时之间,云北辰和白晓寒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个沉默,叶浩远便知自己猜对了,二话不说,拔出长剑,直指云北辰。
叶浩远的长剑一出,在阳光下寒光闪烁,惊得旁边的小厮立刻跑去通知赵太守。赵太守赶忙出来劝阻道:“浩远,你干什么?”
可是冲动的叶浩远根本就没有听到赵太守的话,一脚上前,飞身向云北辰刺去。然而他的剑竟在一个位置被云北辰无形地制住了,剑尖无法再向前一寸。叶浩远骇然,收了剑芒,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云北辰。
云北辰牵着白晓寒绕着叶浩远走出去,在走过叶浩远身旁之时,道:“叶二公子,奉劝一句,你不是我的对手。”云北辰的话,一语双关,一指叶浩远的武功,二指白晓寒。白晓寒的眼神也分明是在请他住手。
叶浩远毕竟年轻气盛,拿剑的手臂在微微颤抖,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对自己的耻辱。
云北辰与白晓寒正欲走出大门之际,身后飘来一阵杀气。云北辰及时推开白晓寒,反身一掌推出。叶浩远整个人如被一阵旋风卷起一般往后飞去。云北辰正色道:“叶公子,不要再纠缠不清了。”
叶浩远却咬牙切齿道:“偏不!”他后脚在木柱上一登,翻过一个跟头折返回去。云北辰蹙眉,冷声道:“真是不自量力。”却听到白晓寒在一旁喊:“北辰,别伤了叶公子!”
云北辰一招三成功力都不到的朔风归云掌推出,把叶浩远又震了出去。这一回,叶浩远平衡不稳,招架不住风劲的他向后面房屋的屋顶后飞而去。
就在这时,屋顶背后飞出一个白发长眉的老道,“休伤我徒儿!”拂尘一挥,及时接住了后翻的叶浩远,安置好了徒儿之后,又向前冲落。落于地上之时,老道右手拂尘一挥,转为左手拿拂尘,飞身向前两步,空落的右掌与云北辰的左掌对上了。两人两掌对合,一时之间整个院落里风起云涌。
云北辰一开始只用了三成功力应付叶浩远,如今眼前的这位道人功力明显强于叶浩远,看他的模样,应该就是绝尘道人了,于是内力渐渐积聚,汇于左掌,与这道人相抗。绝尘道人在受到了对方的掌力之后,心中诧异,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内力。不仅如此,这年轻人的掌力中透着强劲的寒气,丝丝寒气随着两人的内力比拼正在慢慢地进入他的经脉血液,在麻木他的经脉。
白晓寒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云北辰和绝尘道人的对掌,她也已经猜出这个仙风鹤骨的道人应该就是绝尘道人了。如此一来,真不知结果会怎样。她向从屋顶上飞落而下的叶浩远皱眉地睨了一眼,若不是这人纠缠不休,云北辰也不会与绝尘道人对上手。
看着这场对决的不仅只有府衙院落里的几个人,在府外的一棵大树上,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便是行泱。他在福祥客栈里看到了云北辰,便立即与另外一名护卫尾随而来,没想到此时竟会看到云北辰与一老道对阵了起来。
身旁的护卫道:“那老道功力雄厚,少主会不会有危险?”
行泱道:“不会。少主这几年功力增进不少,那老道或许还不是他的对手。”
护卫又道:“少主是左撇子吗?”
行泱温文尔雅的脸上闪现了一丝愁容,叹道:“以前不是,现在或许是了。少主的右手,恐怕是——废了。”
护卫惊道:“什么?少主的右手废了!”
行泱道:“不然他不会每次出手都是用左手。这与他以往的习惯不符。”他记得在那个漆黑的雨夜,云北辰的那招凝水为冰用的也是左掌,如今看来,这事是千真万确了。
护卫问道:“行护法,少主用的是什么掌?”
行泱道:“朔风归云掌中的归云掌,不过少主在使归云掌之时,还随掌力输入了寒冰真气,看来这老道并不好受。”
护卫道:“朔风归云掌?”
行泱道:“朔风归云掌是云氏一脉的绝学,分为朔风掌和归云掌,朔风如狂风呼啸,绵延万里;归云有如万云聚拢席卷之势,因此以朔风掌退万众,归云掌敌一二。”
院落里,无人不为这场内力的对决而担忧,就连叶浩远也在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悔起来。他想不到这个白衣男子竟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能与师父对决如此之久,看他们俩的神色,似乎师父绝尘道人更加耐不住了。
绝尘道人的右臂上已经附上了一层薄霜,他右臂的经脉在开始麻木。可绝尘道人行修数十年,功力不可小觑,左手的拂尘一挥,劲力一并用上,运功化去右臂上的冰霜,同时,又加上了一层内力。
云北辰渐渐地领略到了道人的厉害所在,暗想再如此都下去,恐怕是于己不利,于是道:“晚辈数一二三,道长与晚辈一起收手,如何?”
绝尘道人虽表面上略胜一筹,可气势已稍减,原本安然自若的脸上也略微地浮现出不安,遂默默地点头应允。于是在云北辰数完“三”这个数字之后,两人同时收手,顿时狂风骤停,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云北辰后退两步,低眉一看左掌掌心,竟有微微的红色血丝在掌心经络中游动,又觉整条左臂也是酸麻不堪,心中称庆刚才及时止住,否则自己肯定要受重伤。绝尘道人收掌之后,站住身子,拂尘一挥,依旧是仙人道骨的模样,一手合掌道:“公子功力了得,老道佩服。”
云北辰回礼道:“道长过奖了,晚辈还得谢过道长的手下留情。请问,现在我们可不可以离开了?”
绝尘道人拂尘一挥,微笑道:“请吧!”
看着云北辰和白晓寒走出大门之时,叶浩远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在作响,他的剑早已落在了屋顶上。绝尘道人看着一脸不服气的徒儿,缓缓摇头,这孩子为何还是如此冲动呢?于是教导道:“以后切不可再莽撞了,这位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啊!就连为师,也要忌惮几分。”
叶浩远虚心低头接受了师父的责备教导,然而在他心中却燃起了一团火焰。
走出了府衙之后,云北辰忽然停了下来,“下来!”
话音刚落,树上的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双双飞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