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树上我能理解,可是这地上的黄叶……”花不坠说。
白晓寒停住脚下的步子,抬起头说:“那你用剑拨开地上的落叶试试看。”
说着,花不坠果真照办,黑铁剑把地上的黄叶削得四处飞散,可半天了还没触到下面的土壤,停下手叫道:“天啊,这地上的黄叶起码有三尺厚!”
白晓寒笑道:“所以说,他们有可能钻到落叶堆里去了。”
云北辰道:“且不管他们逃到哪里去了,我们在这里哪有时间掘地三尺找人,先走出这个黄叶林才是最要紧的。”
花不坠指着白晓寒道:“她不是会五行术数奇门遁甲的吗?现在齐莲儿和连莊跑了,咱们就只能靠她了。”
白晓寒朝着四周张望,聚精会神地看着树木的格局排列,发现的确是每棵树的粗细都一样,而它们的排列又是如此的整齐,仿佛是被丈量过后栽种的,每棵树之间的距离都是一般长短。观察过之后,她道:“我们再走一段路看看。”
白晓寒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并且一根一根地掰着手指头,似乎是在计算什么。云北辰和花不坠紧跟在她左右,在他们眼里,实在是看不出这片林子里的规律。
“我知道这树林的排阵伎俩了。”白晓寒停下脚步,欣喜地说道,“从这里开始,隔六棵树向左转,再隔六棵树之后向右转,以此类推,估计便可走出这个黄叶林。”
云北辰和花不坠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同时看了看白晓寒,就照她的说的做了。云北辰走着走着也发现了这其中的道理,原来每六棵树之间的距离才是一样的,而他们所走的中间道路上左右两旁的树木距离却要宽阔了一倍。
他们走了约一个时辰,终于走出了黄叶林。黄叶林的尽头是一处碧绿清澈的水潭,汪洋宽阔,而水潭被群山环抱,山势雄险陡峭。沿着潭面望向对面,山壁上有一面瀑布倾泻而下,水浪冲石,激起千堆雪。如此好景色,云北辰他们却没有心情欣赏,因为他们发现前方已无路可走。
白晓寒说想去水潭的上游看看,于是云北辰抱着她踏石攀岩而上。但一落地他们就听到几声奇怪的闷哼身,定睛一看,只见又有三只灰狼在他们前面,且悠闲地在溪水旁低头饮水,旁边还有两只被咬断了脖子的锦鸡。同时,三只饮水的狼也注意到了有人来,阴森森的狼眼朝他们看过来。白晓寒再一次看到狼,惊吓得躲到云北辰怀里,攥着他的衣襟不敢松手。
云北辰皱眉,这六盘山怎么有这么多的狼出没?这一次,还未待它们窜上来攻击,他就已经挥手一掌击中溪水,掌中发出的真气化为寒气,渐到空中的水花瞬间凝成冰凌,云北辰白袖一挥,那几枚寒光闪烁的冰凌就朝着三只狼飞射去,恰好全部正中它们的颈部。
就在灰狼哀嚎之时,又有一人跑上前来挥剑一劈。花不坠将剑在溪水中搅了几下,溪水被狼血染成了红色,顺着河床湍流而下,上游又有溪水流经,冲淡了颜色。
洗干净了剑,花不坠就张口大骂这里的山势如何诡谲,如何折腾人。他的轻功不如云北辰,因此爬上来的时候颇费了些力气。
白晓寒道:“小哥你别再骂下去了,小心水潭里的龙王发怒,从水里出来找你算账。”
花不坠不明就里,“什么龙王?”
白晓寒道:“这个水潭应该就是六盘山上的老龙潭了,我们刚才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个潭而已。”
花不坠道:“先别管什么老龙王、老龙潭了,你先说说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此刻他们站在高处,向远处瞭望,先前经过的黄叶林尽数收在眼底。云北辰轻叹一声道:“看来我们寻到的出口不是什么好地方,若我想的不错,这黄叶林应该还有几条路可走。”
老龙潭的上游还是在一片山林之中,可这里的地势却是千奇百怪,怪石纵横挡道,土丘随处可见,丘上灌木横生,错综复杂的蛇形小道上有棵棵形状张扬的松树。他们是沿着溪流走上去的,可是还未走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分出了两条路。老龙潭本是百溪汇聚而成,上游自然有许多源头。
白晓寒道:“看来沿着溪水走也不是全无错漏的,若是想要找得到路,还得走那边的山间小路。”于是三人又朝着左边山林走去。这里的古松枝干苍劲横折,形态万千,灌木丛叶子绿中透白,稀疏不一。沿着小路来回绕旋,三人知道他们又迷路了。
“这里的路比黄叶林更难走,我记得这里我们来过三遍了。”花不坠说。
云北辰飞上一处较高的山头查看这里的路况到底如何,可是周围地势绵延起伏,小路被灌木丛挡去,盲区众多,看不出个中端倪。
“为什么我们不一边走一边沿途做记号呢?”花不坠用剑砍下一根古松枝干,说,“这样我们就不用来回走老路了。”
白晓寒笑着赞赏道:“没想到你这榆木脑袋还有聪明的时候。”过了一会儿,她嗅着鼻子,问道:“这是什么味道?淡香中带有一股酸味,你们闻到了吗?”
花不坠道:“是这古松树枝的味道。”
云北辰接过花不坠砍断的树枝,发现断裂处的细纹中带着一丝丝的青色,仔细一闻,那种香中带酸的味道更甚。他默默地提了一下内力,并无不妥,才扔下手里的树枝。
他们每走几步路,花不坠就用剑砍下一段树干来做标记。可是这里的支路实在太多,眼见夜幕将近,他们还在小路中乱转。云北辰叫停道:“先别再走了。晓寒,你细想一下,转了这么久,可有发现什么规律或是特别的地方。”
白晓寒靠在一块石头上歇息,暗自回想了一番,然后从地上拾起一枚小石子在她刚才靠着的大石头上一笔一笔地划。花不坠看得糊涂,问道:“她这是在干什么?”
云北辰道:“应该是在画我们刚才走过的路径图。”
花不坠惊道:“这记性也太好了吧!那么多的岔路,都能记住?”
还未等云北辰回答,白晓寒就已经画的七七八八了,然而在石头上显现出的路径图非常杂乱,其中还夹杂了许多被他们否定的岔路。
云北辰和花不坠上前仔细看,可两人都看不懂。太阳已落下了山,天色渐渐从湛蓝变成了深蓝,再过一会儿,深蓝就会变成藏蓝了。
白晓寒就着最后的余晖光线,手指抚摸着石头上她刚才画下的线路,道:“我们刚才左右来回走了这么久,可是能到四方山庄的估计只有一条。”
花不坠急道:“哪一条?”
划线的小石子仍在白晓寒手里,她用了更多的力气,在这副路径图上划出一条深刻的弯曲线,“就是这条。”说完,她又添了几笔,补全了整张图。
云北辰终于看明白了,脱口而出道:“太极两仪图!”
白晓寒道:“不错。这里的路径应该就是根据太极两仪图设置的,你们看我们之前走过的那座大土丘,再看前面那座,正好是太极两仪图上的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两点。如此一来,这两座土丘也正好成了这里的山林指示标。”
花不坠虽不懂五行八卦,但也听得满心佩服。云北辰看夜空中星辰点缀,说道:“天黑了,看来我们只能在此休息一晚了。”三个人想到之前的遭遇,为了安全起见,决定留一人守夜。花不坠自告奋勇,当起了守夜人。
夜晚,山中风大,树枝沙沙摇曳,空中飞禽鸣掠。云北辰和白晓寒相互依靠,背着一块大石渐渐入睡。花不坠拿出火折子在旁边起了一堆篝火,迎着狂烈的山风,篝火跳跃,挨向一边,点点星火从木柴中飘窜而起。今天,他也行走了一天,杀了六只狼,觉得有些疲倦了,手脚不由地绵软发酸,心想:“以前随爷爷在山中走个两天都不觉得累,今日怎么觉得倦乏了?难不成是这里的古怪阵法所扰?”一想完,对边的土丘上又有两只野鸟扑腾着翅膀飞起。
正当他睡眼惺忪时,肩膀上有人一拍,猛地惊醒,回头一看,发现是云北辰,怪嗔道:“荒山半夜,你没事吓唬人干嘛?”
云北辰却毫无玩笑之意,脸色在黑夜和篝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阴沉,闷声说:“附近有人。”
几只野鸟从旁边的土丘灌木丛中掠起,云北辰露出一个冷笑,“来了两个。”
“阁下好听力!”话音刚落,就有两人自两堆灌木丛中飞出,落到他们面前。那两人向他们拱手做了个揖,其中一人道:“这么久以来,还未有人能闯过四方山庄的迷阵林,之前听这位姑娘的言论,想必已经参透了这里的路径奥秘,三位还真是不同一般人啊!”
云北辰看了一眼睡着的白晓寒,说道:“我们要上四方山庄。”
“四方山庄可不是随便让人进的。”
花不坠道:“我们既能来到这里,就能上得了你们山庄。你们若想打架,我们可不会怕了你们。”
那两人忽然呵呵大笑起来,一人道:“恐怕事情不能如阁下所愿。我们知道两位是武学高手,但是眼下你们已深重青丝松的迷毒,武功恐怕已经散了□□成了。”
花不坠道:“什么青丝松?我们什么时候中了毒?”
“你们把青丝松砍断以作标记,却不知青丝松的树枝内暗含迷毒香,稍微闻上一会儿不会有什么事情,可若是在这种香味中待上超过两个时辰,便会觉得越来越乏力,有武功的人会在这种香味中慢慢地散掉武功。你们看那位姑娘,想必她是不会武功的,就更受不住青丝松的迷毒香了。我们现在说话这么大声,也没见她醒过来。你们若再不信,可以暗提内力试试看。”
云北辰忙跑过去叫白晓寒的名字,可是怎么叫也叫不醒她,又暗自提了一下内力,果真只剩下了一成。难道今日劳力心力,却要败在几株青丝松上面?一念及此,不禁咬牙不干。
“两位现在还会说不怕与我们打架了吗?”
花不坠口中“卑鄙”两字憋了很久,到底没有说出口,那青丝松是他自己砍断的,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而且还连累了两位朋友。
云北辰道:“两位是想把我们送下山去?”
“正好与阁下所想的相反,既然三位能走出黄叶林,又破了这个太极两仪林,就算这次上不了山庄,恐怕下次还是会来。司天部主有令,让我们带你们上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