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早有此料想,但齐莲儿听后,但还是惊得脸色发白,只见她慢慢站起来,正色道:“三位,庄主近日不在庄内,临行前特地命人将山上的指路亭全部撤掉,四方山庄方圆十里禁山。我劝三位还是请回的好。”
云北辰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说道:“在下有事情想劳烦四方山庄帮忙。”
这人是没听清她的话吗?齐莲儿再次提醒说:“我刚才说了,四方山庄现在不接待客人。”
云北辰仍是不依不饶,道:“在下想请贵庄帮忙的是有关我家族存亡的大事,这其中并不牵扯江湖恩怨,还请姑娘通融。”
齐莲儿冷色道:“各位求助于人的法子可不正派。”
花不坠抢上前来叫道:“我与这厮的比试与云兄绝无关系,而且姑娘昨日也看到了,是你的连哥先使阴招在前,才不幸被我伤了。”
“你的连哥”四字在齐莲儿的耳朵里一听,弄得她的脸颊顿时一红,羞得将刚才的冷漠一扫而尽。白晓寒也插嘴说道:“我们只想请齐姑娘或是连三爷给我们带路,齐庄主不在,还有四位部主在。齐姑娘也看到了,我们让连三爷的手下做了张抬椅一路抬着他,并不是像押犯人一般押着他。”
一番请求威逼后,齐莲儿的心软了一半,欠了欠身,道:“我当然知道三位并非想要害连哥,否则昨夜我也不能回得了家。”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吧,我就带你们上山庄。但请各位不要肆意随处走动,再行一段路就到了迷阵林,若是哪位走丢了,可就不好了。还有,现在我爹爹不在庄内,庄务暂由司天部主代理,到了四方山庄,司天部主会不会接见你们,会不会帮你们的忙,我就不敢保证了。”
云北辰拱手道:“多谢姑娘相助。”
正当连三爷的两个手下要去抬那张椅子的时候,齐莲儿倾身按住扶手,示意他们两个先且别动,对云北辰再道:“我连哥身上受了伤,不宜劳累。我对迷阵林非常熟悉,还请三位留连哥在这里休息养伤,由我一人带三位上山庄去。”
云北辰听后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位齐姑娘也不笨,可若是把她的连哥留下,她要是在半路耍诈摆脱我们,再偷偷去四方山庄报信找来一众帮手就不好了。到那时候,即使晓寒也识得阵法,面对众多高手,难免有吃亏的时候。把姓连的留在身边,还能以此威胁她,叫她不好轻举妄动。”思量着,于是说道:“姑娘的请求恕在下难以从命,听闻连三爷是贵庄管家的侄子,趁此机会去看望一下自己的舅子不好吗?”
齐莲儿上齿轻咬下唇,手中攥着帕子跟自己较劲,踌躇间看了一眼连莊的脸色,见他微微点头后,于是无奈道:“好吧!”
说着,由连莊的两个手下一前一后地抬起椅子,一群人从这个山间院落出去,往左拐就到了一条山路,由此往山庄的方向而去。
六盘山地域广袤,山路曲折。白晓寒走了一个时辰多之后,就觉双脚乏力,抬头向前方望去却看不到尽头,但她实在觉得累了,便又要云北辰背她。云北辰考虑她的身子弱,也不管她是真的走不动了还是在撒娇,无奈让她伏到背上。
花不坠看了之后,努努嘴,他已不想再说什么。齐莲儿见白晓寒和云北辰感情亲昵,非常羡慕她,只觉得这姑娘长得美貌,心思灵慧,还有一位翩翩佳公子对她照顾有加,真是一名女子莫大的幸福。低头想到自己的容貌,不禁手指触摸一边脸颊,默默无语,自卑酸楚不由地连番涌上心头,虽然连莊对她很好,但是一想到自己难看的容颜,总是心虚不已,暗恨上苍的无情。
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太阳光照越来越强烈,不知不觉已经变得令人难以双目直视,看来差不多过午时了。一群人停下来,坐到树荫底下休息片刻。好在六盘山地处高势,又有茂密的枝叶遮天蔽日,因此与山下的酷热天气一比,便凉爽得多。算算走来的路程,他们已经走过四个盘路了,而四方山庄到底是在六盘山的哪里,齐莲儿始终没有告明。
连莊的手下把他放下后,他把齐莲儿叫至身边,两人小声地耳语了起来。
白晓寒隔着一小段距离看到齐莲儿眉头凝蹙,一张大嘴微微张起,似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便向身边的云北辰道:“你说他们两个在谈些什么?”
云北辰拿出水囊,仰头喝了口水,哼笑一声,道:“当然是在谈论如何摆脱我们。”
花不坠原本坐在他们稍远的地方,听他俩在讨论,于是挪动屁股挨到他们身边,道:“那个姓连的被椅子抬着,行动不便,若要摆脱我们可不是易事。”
白晓寒瞪了他一眼,道:“被椅子抬着就是行动不便啦?别忘了,他只是腹部受了你的剑伤,而且不是致命的剑伤,他的两条腿又无碍,恐怕到时候逃起来比兔子还快。进了迷阵林,我们不是想追就能追的,况且我们的目的又不是追上他们,而是靠着他们找到四方山庄的准确位置。若他们真把我们给摆脱了,我们也不必追赶了。”
云北辰望了望那边的连莊等人,沉声道:“晓寒说的没错。”
由此一想,再次上路时,云北辰三人便格外注意齐莲儿的步子和身影。连莊坐在椅子上,双眼却时不时地瞅向一前一后的三人。齐莲儿走在最前面,云北辰与白晓寒走在她身后,接着是连莊和他的四名手下,最后由花不坠压阵。
他们继续走了一段路,突然山林中响起一阵长长的嚎叫声,叫声悠扬凄厉。白晓寒被那叫声惹得浑身一颤,忍不住拉着云北辰的手,紧挨着他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齐莲儿脚下一停,解释道:“那是狼嚎。六盘山地域广阔,山上的飞禽走兽也多。白姑娘害怕狼?”
白晓寒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淡然一笑,道:“有这么多人在,我何至于怕那畜生?”
齐莲儿也报之以一笑,再走了百步路之后,他们到了一片黄叶林。只见满地堆积着重重黄叶,周围的树木都是笔直挺拔,高耸参天,一下子望去仿佛每棵树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粗细,一样的高度,一样的枝叶分布。树林中还不时地飘下几片黄色的叶子,犹如飞舞的枯叶蝶,美不胜收。齐莲儿指着前方说:“再过去就是迷阵林了。”
眼前的这片黄叶林真的很美,就连平日里最无趣的花不坠都不禁被这里的景色迷住了,感觉自己宛如在一片秋天的仙境里。地上堆积的枯叶不知有多少厚,踩在上面犹如踏在被褥上,空中似乎总在飘零着片片叶子,永无止境,落到地面一点声息也没有。他们踏入林子,往前走了一段,黄叶自空中飘落,除了他们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清脆声,周围一片寂静。
就在他们继续往前时,远方又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狼嚎,一听便知不只有一只狼。那几声嚎叫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仔细听辨,就能知道是从他们西北侧传来的。
这时,连莊说道:“我腹部的剑伤处有些痛痒,可否稍停一会儿,先让我上点药?”
黄叶林虽美,但花不坠总觉得其中透着一份诡异,再加上传到耳朵里的狼叫声,更是让人不禁毛骨悚然,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这厮别耍什么鬼主意!你的剑伤是我刺的,我还不知道你伤得有多重?你给我忍着!”
齐莲儿跑过来,按住连莊的抬椅扶手,也不管花不坠的叫骂,只对抬他的人说:“你们把椅子放下来,先拿药给连哥涂上。”接着她又转身对云北辰等人道:“我们事先可说好的,不能伤害我连哥。”
花不坠冷笑道:“我们现在有伤害他了吗?一点小伤要死要活的!不会是心里在耍什诈吧?”
齐莲儿脸色微变,继而镇定地道:“连哥说了他的伤口有痛痒,就算是伤得不重也不能疏忽,要是等到发炎发脓就不好了。”
忽然,只听得一声尖锐的短笛声破空而响。云北辰飞一般地跃到连莊身前,抓住他的手腕喝道:“你干什么?”
连莊的脸上却显出了诡异而得意的笑容,视线越过云北辰,手指向不远处,道:“云公子现在警惕的该是那些狼吧!”
紧接着白晓寒尖叫一声,害怕得连连后退,退到云北辰身边,叫道:“狼!姓连的,你竟然故意用笛声把狼引来!”
连莊阴邪地嘿嘿笑了两声,“这几只狼是六盘山上的灰狼,凶残无比,齿尖爪利。而且狼可是群居动物,这会儿来的是三只,过会儿就不知有几只了?”说完,又笑了起来。望眼过去,只见来的三只狼通体灰白,头尖耳竖,双眼碧绿阴森,脚步慢慢悠悠地朝他们走来,似在伺机行动。
就在云北辰三人愕然之际,连莊又吹出一串笛声。那三只灰狼仿佛得到了指令,猛然间毫毛直竖,张牙舞爪地飞窜了上来。紧急中,云北辰抱起白晓寒向上跃起,一脚登过一棵树干斜飞数丈落地。与此同时,连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喊一声:“莲儿,快跑!”
这个时候,云北辰等人哪还有心思去管连莊等人,他们正被三只恶狼紧紧地盯上了。白晓寒被云北辰揽在怀里,浑身还在颤抖发怵。花不坠是在山林里长大的,他可不怕这些狼,早拔出他的黑铁剑,飞身向其中一只狼头砍去。面对步步逼近的另两只目灰狼,云北辰把白晓寒推至一边,左掌运劲而出。内力催动的风劲猛烈,引得地上黄叶轰然狂舞。只见那两只灰狼被风劲逼退,呜呜哀嚎地倒在一堆杂乱的枯叶里。没等他们爬起来,花不坠就飞身上前,一见三锋,割断了两只灰狼的喉咙,顿时血渐一地黄叶,就连在空中飞舞的叶子也被渐上数滴狼血。
云北辰拉起白晓寒道:“我们快走,不然到时候这三只狼的同伴来了就不好了!”三人疾步往前飞奔,可他们发现怎么也走不出这片黄叶林,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是满目的黄叶。
白晓寒气喘吁吁地说:“还是被他们给算计了!”
花不坠的剑拔出来后就没再回鞘,上面的狼血也没擦干净,“我自小在山里长大,豺狼虎豹都见过。倒不是怕了那些个畜生禽兽,但是被那个姓连的算计这回事,我就是气不过!”
云北辰环顾四周,默了半晌,道:“我们跑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没能出这个黄叶林。”
白晓寒等气息渐平,说道:“齐姑娘说从黄叶林开始便是四方山庄的迷阵林了,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我们走出去的。”
花不坠弯腰在地上随手捡了几片枯叶擦他的剑,“姓连的那几个人呢?跑的还真快!”
云北辰道:“我在第一次躲过狼的攻击时,就看到他们几个人已经不见了,他们不会跑的那么快的。”
白晓寒一步一步地踩在黄叶地上,只觉酥软清脆,伸出手掌,一片黄叶轻轻地落到她的手心里,“这片黄叶林一眼望去无边无际,漫山遍野,我猜他们不是躲在树的高枝上就是躲在地下的枯叶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