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笑银铃在花不坠渐渐产生同情之时,决意痛下杀手,比以往不同的是,她这一剑挥过去,花不坠的整个腰际都要留下长长的伤口,而且是深深的伤口。可花不坠就在听到程蟠的警示后,立刻回转身法,躲开了笑银铃的软剑,紧接着长剑一刺,顿时一股血红喷涌而出,洒在一旁的杂草地上,也把花不坠的短衫给染红了。
众人见到如此场景,都是屏息静看,半语不出。花不坠没有想过他要置笑银铃于死地,面对眼前的红色,怔了好一会儿。
与笑银铃一同前来的人看到首领已死,又有强敌在前,人心顷刻涣散,纷纷撒腿逃跑,却被花不坠叫住道:“且慢,你们都别急着跑啊!”那些人听到花不坠叫他们站住,其中落在最后的三人还真站住了,他们胆怯地转过身来,颤声道:“不知少侠还有什么吩咐?”他们心中都惧怕花不坠会一人一剑杀了他们。
花不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他们站住,他已没有再开杀戒的**,踌躇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
这时,那三人竟莫名其妙地将自己身上的银子全部掏出来捧在手里道:“我们就这么点了,还请少侠笑纳。”
花不坠不解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少侠难道不是要银两吗?”三人六目相觑,这时,方才钻入他们耳朵的声音又出现了,“既然花少侠不收银子,那你们就把银子放回去好了。”
这个声音只有他们三人听见,而花不坠、云北辰,还有镇远镖局的所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尽管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三个人都不敢不照着做,二话不说,都将银子放回衣襟中。
“问一下花少侠是否想要笑银铃头上的珠钗?”那个声音说道。
其中一人听命问道:“花少侠不爱银子,那花少侠要笑银铃头上的珠钗吗?”那珠钗是支两珠并蒂钗,而且钗上的两颗珠子都是龙眼大的东海明珠,价值不菲。
不仅是花不坠,就连周围其他人,都对这三人的言语感觉怪异。最后,花不坠也不回答要不要珠钗的问题了,直接将他们一人一脚地踢远,“你们以为我是贪财之人?全都给我滚!”
这三人听到这个“滚”字,立时如释重负,连忙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蹿向林中。
眼见那三人远处自己的视线,花不坠嘀咕道:“难道鲲鹏堡的人都像他们这样的?败了之后只有问对方要不要银子?”
云北辰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刚才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做的。”
“谁?”花不坠疑惑,“刚才在他们面前的就我们这些人,我没有听到这里有谁跟他们要银子要珠钗的。”
“有人隐在暗中,利用内力向这三人传送声音,要不是我以内力闻声,我也听不到。”云北辰回答道。
镇远镖局中有人突然说道:“为何把那些人放走?若他们再来怎么办?”
程蟠道:“穷寇莫追,笑银铃和声如钟已死,相信那些人不会再来抢我们的镖了。”
可不仅只有鲲鹏堡的人要跑,林满天在花不坠与笑银铃激斗时,就已悄悄地趁着别人不注意之时跑进了附近的树林子里。
强敌已退,风镖师立即将林满天与鲲鹏堡的勾当说与其他人听。话音甫落,他便望眼四周,却没有看到林满天的身影,“林满天不见了!”
程蟠仍是不相信从风镖师口中说出的事实,再次问道:“小林是奸细?”
风镖师道:“不错。我和大力亲耳听笑银铃说的,而且他先前在客栈的房间里受伤也是自个儿安排好的。”
花不坠插言道:“不错,林满天的确是与鲲鹏堡勾结出卖你们的人。”
“花少侠是如何知道的?”
花不坠不想扯出暗中让他护送镇远镖局的那个神秘人,但他又不懂如何搪塞别人,正要寻言解释,云北辰说:“我们之前也在这附近的林子里,正好听到了笑银铃与林满天的谈话。”
此时,所有镇远镖局的人都相信了林满天就是那个奸细。
陆彪远道:“二当家,我们要不要把那个叛徒给抓回来?”
程蟠摆手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重伤的兄弟安排好。你们且去看看,倒下的四位弟兄性命可都还在?”陆彪远和其余几人俯身探得重伤晕倒的弟兄均还有鼻息,暂且还有命。程蟠立即叫人拿出药丸给受伤的弟兄服下,再用金疮药把各位受伤流血的部位包扎好。
陆彪远道:“二当家你也受了伤,要不要紧?”
程蟠道:“我刚才已止住了血,你再给我包扎一下就可以了,不碍事。”
突然有一人从林子里横飞了出来,“砰”的一声,重重地落于小溪之中,顿时水花四溅。众人定睛一看,此人正是逃跑了的林满天。他现在已是鼻青脸肿,衣衫浸湿,狼狈不堪。随着林满天飞来的还有一根约有一丈多长的竹篙。
风镖师第一个上前把林满天从溪水中拽出来,拉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到岸上,怒道:“你还敢回来!”
林满天一双淤青的眼睛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几人,竟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随着林满天飞来的竹篙笔直地树立在溪水的泥沙之中。随即,一个黝黑枯瘦的老人从林子里走出来,道:“他当然不敢回来,是我的竹篙把他打回来的。”花不坠与云北辰一看,此人竟就是那日逆流渡他们到猿声渡口的船家,而他们尚不知道这船家的姓名。
程蟠拱手道:“敢问阁下是谁?”
花不坠立即插嘴道:“原来你不只是个黑心的船家,还是个武林高手。”
吴行舟嘿嘿笑道:“小客官,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花不坠这回听到他叫自己“小客官”,没有了一点反驳。
吴行舟继续道:“要不是那夜看了花小子的剑法,让我手痒心痒了好久,都没心思渡船去了,我才不会到这里来插手这种破事儿。”
程蟠命人将林满天看住了,然后对着吴行舟道:“老人家使得是一根竹篙,莫非您是吴行舟吴大爷?”
吴行舟笑道:“想不到时隔多年,江湖上竟还有人知道我的名字。”
程蟠道:“吴大爷的名声在江湖上老一辈的人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老前辈在这三峡流域乃是大大的英雄,您老人家在江湖上走动的时候,我还是个毛头小伙呢。”
花不坠听着吴行舟和程蟠的对话,知道那船家竟是个大侠,惊讶得都快瞪出了双眼。云北辰笑道:“原来这是位老字辈儿的大侠。”
程蟠欲要多与吴行舟说些感激的话,吴行舟却说道:“好了,我把你们镖局的这个叛徒给打回来了,你们该好好计量自家的事情了。我也该走了。”说着,拔起立在溪水河床中的竹篙,走到花不坠面前道:“你跟你的爷爷还真有点相像,不过还要多需历练方成大器。”
花不坠惊讶于吴行舟竟然和他爷爷相识,正要再问点关于爷爷的事迹,可吴行舟的脚步早已踏出数丈之外。
事后,花不坠和云北辰两人跟镇远镖局的人道了别。他们的这趟镖再过一天的时间便可送达,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回猿声渡口的路上,花不坠心里念着吴行舟,既然他与爷爷以前有交情,那肯定知道很多关于爷爷的事情。
猿声酒家的伙计看到他们来了,抹桌子上酒菜很是殷勤。花不坠问他:“你们渡口是不是有个叫吴行舟的船家?”
伙计诧异道:“花少侠怎会知道吴大爷的名字?莫非两位要渡船?”
花不坠道:“我们之前已经坐过他的船了,而且……”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伙计截断道:“你们两位是一同坐的船?”见他二人点头,伙计却会错了这中间的意思,“哎,两位可别介意,小的知道吴大爷此人收船资的时候是黑心了点儿,可那也是他的规矩,花少侠您就不要去找他老人家闹了。”
花不坠道:“我不是去要回船钱的。我是因为看到吴大爷能在那么湍急的水流中逆流渡我们到这里来,非常佩服,因此想去当面讨教讨教。”
哪知伙计听了这番话,立马赔笑劝说道:“吴大爷年纪大了,平日里又爱喝酒,所以才喜欢对船客收那么多的船钱,况且他老人家心肠并不坏,村子里哪家人家有什么困难,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倾囊相助。花少侠您年纪轻,剑法又了得,就不要和他老人家计较了。”其实伙计心中暗忖的是眼前这位花少侠莫不是自持武艺高强,要去找吴大爷寻仇,虽然吴大爷平日里暗藏身手,但终归是年纪大了,敌不过正当少年的花少侠也说不定。
花不坠听着伙计的话摸不着头脑,以为是伙计在故意捉弄自己,故意不说出吴行舟的住处。云北辰却猜到了伙计的用意,道:“我这位小兄弟找吴大爷,不是去寻仇,只因吴大爷或许与他的祖父有点关系,所以才想特地去拜会他老人家。”
花不坠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就是这样的。你快告诉我他到底住在哪儿?”
伙计这才明白花不坠的用意,道:“吴大爷就住在渡口村庄左边第三户,说来也是真巧,他老人家以前每日都要去渡船,不知怎的,这两日说是身子不舒服,在家休息呢!二位去的话肯定能碰得到。”
待知道了吴行舟的住处之后,云北辰道:“你的私事,我就不过问了。你自己去吧!”
花不坠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私事,就是想了解一下我爷爷当年的威风,他老人家以前做过什么英勇事迹,为什么后来隐退做了樵夫。”
云北辰喝了一杯酒,淡淡道:“这倒是有趣,你爷爷后来做了樵夫,吴大爷现在做了船夫。唔,他们两位还真像是说好了的,殊途同归啊!”
本来可以等到第二天再去的,可是花不坠怕吴行舟明天又要去渡船了,因此就在这天夜幕初降之时,一人跑到酒馆北边的村庄,看到左边第三户人家屋子里亮着黄晕晕的灯光,就提着剑加快脚步跑至院子门口,敲着篱笆门的木桩,叫道:“吴大爷在家吗?”他一连大声地叫了两遍,方有人开门出来嚷道:“谁啊?又有贼人来啦,叫我去打贼?”看到站在院门口的是提剑的花不坠,于是叫道:“怎么是你这小子?”
花不坠见他出来,跳过篱笆矮门,道:“我想向您老人家问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