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蟠看到笑银铃出现,并不惊讶,他早已料到必定又是这婆娘回来寻仇惹事,再看看她旁边被擒住的林满天三人,想到笑银铃准是要以镇远镖局的这三人来要挟他交出两箱东西,心中不免紧张起来。
程蟠沉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笑银铃冷眼看了一下林满天,冷笑道:“我要怎么样?程镖头怎会不知?交出那两个木箱子,我就把你的三个好兄弟放了。”她的话一完,被抓住的另外两人都挣扎了起来,苦于无法开口,不过他们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表示不同意程蟠为了他们而与笑银铃妥协。而林满天则是楞在了那里,不挣扎也不摇头,双眼无神地注视着程蟠。
程蟠看着他的兄弟性命堪忧,可是镖局押送的箱子又干系到镖局的声誉,该如何是好,他也是心中犹豫,无从取舍。陆彪远忍不住上前在他耳边说道:“二当家,我们还是把镖给他们吧,不然林大哥他们可就要没命了。”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有两人撞到在了地上。镇远镖局被抓的一人从钳制中挣扎出来,但并没有挣脱掉身上的渔网和绳子,他竟然用整个身体去撞林满天。其他人见他们摔倒之后,那人竟还不甘休,他说不出话来,就用头去撞林满天的头,不一会儿,两人皆是头破血流,满身狼狈。
笑银铃看他们两人互相残杀,心情瞬间好得很,并没有上前扯开两人。而程蟠几人却是看得糊涂,他们不知道为何这两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如此恶斗。而没有加入争斗的另一人却是站在一旁干着急,他的脸因为不能说话而涨得通红,除了嘴里发出模糊的“呜呜”声,什么也不能干。
镇远镖局的人不知道原因,笑银铃却是清楚其中的缘由,只因那两个被他们抓到的人被告知了林满天与他们之间的交易。原本他们两人还不信,笑银铃却是越说越有理,甚至说在猿声酒家的客房中,林满天臂上所中的伤并非是声如钟所伤,而是林满天为了引起镖局里的人的注意,为了扰乱他们的阵脚,而特地出的苦肉计,他的伤实际上是自己用兵刃割伤的。林满天在一旁听得害怕,想要辩解却连口都无法开。在事实面前,镇远镖局另外被抓的两个镖师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中间出现了叛徒,两人眼中冒火,望着一同沦为阶下囚的林满天,脸上全是嘲讽和愤恨。林满天那时已看不得他们的眼神,转头看向别处。他知道无论是鲲鹏堡的人得手还是镇远镖局这次躲过一劫,他都无地容身了。
程蟠看到两个兄弟滚在一起私斗,大声急道:“快把他们两个分开!自家兄弟为何如此相残?现在是临危关头,大家更应该团结一致才对啊!”
笑银铃冷笑道:“程镖头可真是重情重义,不知你的兄弟是否也是如此?”又讥笑地看了几眼地上滚打在一起的两人,说道:“一句话,程镖头,你到底是愿不愿意给出你们的镖?”
镇远镖局中有人上前持刀怒喝道:“你这妖女,给我们兄弟吃了什么药?竟然要他们如此恶斗?”
笑银铃大笑道:“他们可没有吃什么药?只是有人的事情给败露了而已。”
程蟠不听笑银铃的话,自顾自地道:“要我们给出镖货,那就先把我们两个兄弟拆开,别再让他们打了。”
笑银铃道:“好说好说。”然后她对着身旁的两人挥挥手,示意他们把地上的两人拉开。
程蟠道:“这两口箱子你们提去吧,把我的兄弟放了。”
于是笑银铃示意身边的两人去拉那辆载着箱子的马车,等那辆马车过来之后,又一把拎住林满天的后领,狠狠笑道:“程镖头,你的这三个好兄弟,我就还给你们!”说完,把林满天和其他二人一同推到对方的阵营去。
正当镇远镖局的人要用刀解开林满天三人身上的渔网和绳子时,在笑银铃的笑声中,旁边的灌木丛中突然跳出六人向镇远镖局的人围攻上去。镇远镖局的人一时没有察觉,况且有三人正在给被绑了的兄弟解开身上的束缚,因此当然抵挡不过突如其来的六人。
只听笑银铃慢悠悠地笑道:“把他们都给我杀了。一个都别留。不对,先把程镖头和林满天给我留下,有些事情我要说给程镖头听听。”
程蟠一时疏于防范,另一方面也是出于情意,考虑到兄弟的安危而对笑银铃等人无可奈何。不多时,他已经身中三剑,伤口血流不止,其中有一剑还刺在他的左腿上。另外的几个镖师也多少身负重伤。被绑的三人中,有一人已挣脱开绳网,却苦于手中无兵刃,只有以手上残破的渔网还有绳子当做武器。另外的两人中,林满天侧倒在地上,他的手中取了片薄薄的石子,正用力地割断缚在手腕处的绳子,而另一人,摔倒在地上,已被对方在背上砍了一剑,晕死了过去。
就在林满天快要挣破绳网之际,程蟠一刀劈断了林满天手腕上的绳子,还挑开了他身上的网。笑银铃看到此处,只是冷笑。
林满天得以自由之后,程蟠立刻将脚下不知是谁的一把刀踢起,送到他的手里。然而林满天握着手中的刀却直发愣,不知该对向谁。程蟠和其他的兄弟以为他被困得太久了而导致精神一时没有恢复过来,而他们身边又有多名敌手,所以没有理会林满天,只大叫道:“林大哥,快点杀敌啊!”
林满天还是愣在那里,满是乌青的脸上神情茫然,不知所措,握着刀一会儿对着笑银铃,一会儿又对着打斗在一起的众人。最后停止犹豫,竟反转身子,捡了一条空路想要逃跑,而就在他想要迈开步子之际,笑银铃顿时纵身一跃,挡在他的面前,“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你的那些个兄弟可都在浴血拼杀,程镖头对你可算是重情重义,而你呢?”笑银铃的言语说得甚是柔和,但却像是根根尖刺一样刺在林满天的心头。
此刻,镇远镖局的人都已身负重伤,其中有三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那个知道林满天恶行的人却还没有倒下,叫道:“林满天,你和那个妖女又在商量什么害我们的事情?”
程蟠叫道:“小风,你在说什么?”
风镖师解释道:“二当家,千万别信了林满天,他与鲲鹏堡早就勾结在一起了。我们这次的行踪都是他透露给鲲鹏堡的。”
程蟠震惊之余,一时不察,对方迎面劈来一剑。一发千钧之际,却被另一剑给挡开了。
“没错,林满天确实是你们镇远镖局的叛徒!”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花不坠不知从何时冒了出来,除他以外,云北辰也从树林中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笑银铃看到仇人出现,分外眼红,咬牙切齿道:“是你!来的正好,这次你休想跑掉!”
花不坠满不在乎道:“恐怕到时候要逃跑的是你吧!”
对花不坠和云北辰突然的出现,那些人感到颇有讶异,一时之间停止了动作,笑银铃命令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快把那几人给我杀了!”
那些人欲要动手,花不坠倏地一剑直直刺中一人的心脏,鲜血沿着剑锋淋漓而下。长剑一抽,那人笔直地往后倒去。其他人看到如此厉害的剑法,都面面相觑,内心虽蠢蠢欲动,却都不敢再上前动手。
笑银铃跺脚喝道:“都是一帮窝囊废!”她也不管旁边的林满天了,抽出自己的软剑“唰唰唰”地向花不坠展开剑花。花不坠起先根本没有把笑银铃放在眼里,可是笑银铃在丧夫之痛下,招招要命,口中连连念叨:“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这哪里是剑法,根本就是在把软剑使得跟刀一样,左一劈,右一砍,花不坠躲开数剑后,喊道:“你这是在砍木头吗?”
笑银铃道:“老娘就是要劈死你!”
花不坠道:“你这婆娘怎么如此难缠?”
镇远镖局尚未倒下的几人中,陆彪远疑惑道:“花少侠为何只守不攻,尽是躲开那妖女的剑芒?”
花不坠听到陆彪远的话,回答道:“她是女的,我花不坠怎能对女人下手?”
程蟠叹声道:“花少侠实乃侠义心肠,可是这岂不是要吃亏啊?”
突然,笑银铃停止劈砍,摇身一变,施展出她如水蛇一般缭绕的轻功,回旋在花不坠周身,冷笑道:“谁要你让?”
花不坠道:“你这婆娘真不知好歹,你和声如钟联手都没能将我怎么样,现在只剩下你一人了,还能杀得了我?”
笑银铃在听到花不坠提起声如钟的名字之后,一腔悲愤之火越烧越旺,剑法直劈直刺,只想立刻把花不坠杀死。可是她使得是把软剑,并不适合这种剑法,因此在旁人看来也是破绽百出。两人身法数变,步法转动,最后到了小溪中,激起浪花无数。
笑银铃久攻不下,花不坠又处处避让留手,两人斗了半个多时辰,也未见胜负。但笑银铃毕竟用力过猛,体力有所下降,最后裙摆裤脚浸在水中,停下手来喘气。花不坠却是一点也没有感到吃力,道:“我俩如此斗下去,恐怕斗到天黑也不会有结果?”
笑银铃冷笑道:“谁叫你不出手反击的?”
花不坠道:“哎,我要是出手,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笑银铃顿时止住冷笑,面目变得凄然起来,眼中渐渐落下眼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我知道我不能为我的钟哥哥报仇……我报不了仇!”只见她垂下头越哭越大声。
花不坠见到女人在他面前哭泣,只能蹙紧双眉,他到底是江湖经验不足,见一丧夫的女人在他面前哭得如此痛心,而她的丈夫正是死于自己的剑下,不免起了怜悯之意。然而就在花不坠想要停手不争之时,只听程蟠大声提醒道:“花少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