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北辰从花不坠手中接过纸条,上面只写着五个蝇头小字:“小心林满天”,“这纸条是谁给你的?”
“我不知道,今天一早我起来,这纸条就压在我的剑下。我猜测这是我的那位神秘雇主给我的讯息。”
花不坠的武功不弱,他的剑更是从不离左右,那位神秘的雇主竟然能深夜潜入他的房间放下纸条儿不惊动他,看来那位雇主本身就是位绝顶高手,既然自己身手不凡,又为何要拜托花不坠出面护送镇远镖局,这其中到底有何缘由?
云北辰问道:“你说你没见过你的雇主,但你难道对他一点都不好奇吗?”
花不坠道:“为什么要好奇?普天之下高人异士那么多,我要是每个都去好奇,好奇得过来吗?我的雇主每次都在我无知无觉地时候通知我事情,我早就知道他是位绝顶高手,他既然无心与我相见,我又何必苦苦想见他真面目呢?”
云北辰想不到花不坠的心思如此澄明,话锋一转,“那林满天的事情你不提前告知程镖头,是觉得他不会信?”
花不坠:“不错,我只是一个与他们相识不到一天的人,即使我昨天救了他们,程镖头也不会单凭我一句话,就选择怀疑林满天的。除此以外,我还藏了点私心,就是想借声如钟和笑银铃的恶行来个行侠仗义。”
云北辰听后莞尔,并且打趣道:“今日喝的那坛陈年佳酿可要值上十两银子,你为何不趁掌柜送你之后又转手卖掉,如此一来,便可……”
话音未完,花不坠就投来轻蔑的眼光,“这怎么可以?云兄,你为何如此贪恋钱财?”
云北辰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花不坠却不知他到底是在笑什么,一个瞥眼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喝酒吃蚕豆的吴行舟,认出就是那个诈他银两的黑心船家,看到他悠闲地坐在酒馆里喝酒,也不去渡船了,心中便来了气,跺脚愠怒道:“有了我那十两的船资,看来这老头可以喝上好几天的酒了。”
镇远镖局的人从猿声渡口离开后就一直往西行,路上多是盘桓小道,杂草丛生,举目远望全是崇山峻岭。若不是他们这趟镖要达到的目的地是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不然他们也不用行走在如此难走的山间。行了一整天,都没有再看到人烟。程蟠望着渐渐落下山去的日头,对着身后的人马说道:“天快黑了,看来又要露宿山野了,大家都下马休息吧。”
众人从马背上取下干粮和水,坐在草丛间休息。休息的地方正好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许是从巫峡引出来的支流。有人喝完了水之后跑到小溪旁看溪水清澈,就又灌了点。程蟠仰头喝了一口水,咬了一口干粮,叹道:“再行个四五十里路恐怕又要没路走了,我们骑着马,拉着辆载着箱子的马车,而此处山峦陡峭,不好走啊!”
陆彪远道:“根据托镖人给我们的地图,传闻中的雨谷应该不远了,应该再走个一天的路就到了,二当家不用如此担心。”
程蟠道:“若不是我们镖局这半年来经营不善,再加上那个托镖人与咱们镇远镖局有点渊源,不然总镖头也不会接这样的镖,且不说有鲲鹏堡的人在道上阻拦,就是雨谷这个地方,神秘莫测,也不是我们平日里能来的。听闻雨谷之所以被称为雨谷,是因为山谷内终年下雨,传说是龙女隐居之地,那里所下的雨就是龙女的眼泪。”
陆彪远叹道:“没想到天下间有如此神奇之地,竟还有人真的居住在那里!”
晚上,他们在地上用树枝起了篝火,有两人围着篝火守夜,其他人俱已或是枕着包袱或是靠在大石上睡下了。月亮挂在远处树梢上,周围一切静谧,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很响,似是从小溪对岸传来的。
守夜的两人中正有林满天在内,他站起来,“什么声音?”
另一人道:“这里地处荒郊野外,那声音定是什么飞禽走兽发出来的,林大哥不必如此惊慌。”
林满天皱眉道:“还是小心些为好。我且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哨声为号。”
另一人点头。于是,林满天穿过前面的灌木,进了一个更加黑漆漆的林子,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这时又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然后有一尖锐的女子之声说道:“你来啦!”
林满天对这突如其来的女声并无惊讶,泰然自若地说道:“你约我前来,可有事情要商量?”女子娇小的身影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只听她以凄凉而又愤恨的声音说道:“我的钟哥哥死了,这个仇我当然要报。”
林满天见她一袭素衣,头上还戴着一朵白花,面目苍白,双眼尽是血丝,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可是杀死声如钟的并非我们镇远镖局的人,那个叫花不坠的人不在我们中间。”
“哈哈哈……”笑银铃突然狂笑起来,一点都不顾林子外镇远镖局的人是否会听到。她斩钉截铁地说道:“那个姓花的小子该死,你们镇远镖局押的这趟镖,我也要!”
林满天看着她苍白而又无比怨恨的面庞,一声冷笑,“可是你只有一个人,就算我们的武功比不上你,但到底人多势众,恐怕你也很难取胜。”
这时笑银铃又大笑了起来,轻蔑道:“你以为我们只有两个人?原本是看你们镇远镖局的人是一帮窝囊废,只需我和钟哥哥两人出手便可拿下。谁想那个姓花的小子会出来搅局,不然我钟哥哥也不会死得这般下场。告诉你吧,鲲鹏堡这次出来的人还有十人,那十人再加上一个我,你说,谁的胜算更大?”
刚才的冷笑在林满天听了这番话之后很快荡然无存,心中更是大叫不好。对方的这番话分明已不把他当做盟友,相比她已经把声如钟的仇牵扯到了他的头上。目前强弱分明,他自是个明眼人,立即讨好赔笑道:“既然我与贵堡事先已有约定,贵堡的这番行动,我自然是鼎力支持。需要我效劳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笑银铃冷笑了几声,然后啐了一口,尖声大骂:“你这个见利忘义两边倒的墙头草,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吗?”
林满天正当要辩解,只听笑银铃朗声道:“把这厮给我逮住了。”话音刚落,只见从树梢上突然飞下四个人,同时还罩下来一张大网。林满天心下惊骇,连与镖局里的人说好以哨声为号都忘了,惊恐之下,只想大声呼救。可笑银铃早已看出他的意图,将一个布团一掷,塞住了他的嘴巴,又以软剑一挑,把他手中的配刀给卸了下来。同时,那四人在把他收到网里之后,又另用绳子将他捆得结结实实的,无法动弹。
“把他给我吊到树上去。哼哼,这里人际罕至,出没的只有飞禽走兽,等我们把镇远镖局的人都杀了之后,他在这里也就只有等死的命了。”
林满天奋力挣扎,然而他被渔网和绳子双双困住,手脚无法活动,嘴巴又被塞住不可发声,只有对着笑银铃“呜呜呜”地求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走了百来步之后,,笑银铃身边的一人道:“这个姓林的现在我们手上,为何不拿他做个人质,跟程蟠谈条件?反正林满天现在说不了话,也不会说出他事先与我们合作的事情,程蟠是个重义气的人,断然不会看到自己的兄弟丧命。等到他把箱子给我们的时候,我们埋伏在旁边的人再倾巢出动,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笑银铃仔细地听了这人的建议,细想了一会儿,然后笑道:“是个好主意。不过等到天亮再行动,他们发现林满天不见了定要四处寻找,等他们找得乏了,我们再出去跟他们谈条件。你们四个,把林满天给我从树上放下来,他过几个时辰还有用,可不要被镇远镖局的人发现了。”
镇远镖局另一个守夜的人看到林满天去了多时,竟还不会来,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唯恐他碰上了不好的事情,而且他在林满天去了之后似乎听到了隐约的笑声,顿时想起了笑银铃,但想到林满天素来谨慎,若真是碰到了笑银铃,定会用哨声发出信号,可他并没有听到信号。等过了又一盏茶的工夫,这人就再也坐不住了,叫醒身边的众人,道:“先前远处传来什么声音,林大哥去查看了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程蟠一听,心情立刻变得沉重起来,“莫不是鲲鹏堡的人又来了,把小林给抓住了?”
一人道:“会不会是林大哥走得远了,一时迷了路?”
又有一人道:“这里是山野,说不定是碰上野兽了?”
然而那个守夜的镖师却道:“可是林大哥没有发出吹哨的信号。”
程蟠当机立断,吩咐道:“留下七人,另外二人前去寻找。记住了,不要走散,这里地形复杂,又值夜晚,危险得很。”
于是两个镖师便领命去寻找林满天。但那两人去寻了约有一个时辰也没有回来,这下程蟠的忧心更加重了,道:“彪远,你传出哨声,让他们两个先回来,莫不要他们两个也一去不复返。”
于是彪远取出腰间的哨子,急促地吹出三声后又是急促的三声,这在他们镖局中是快速返回的意思。这哨子做得特殊,音声特别嘹亮,方圆五里都可听得到。陆彪远放下哨子,叫上另外的几个人,“你们跟着我一起再吹几声,声音大些好叫他们听得清楚。”另外有五人也一同吹起哨子,等过了片刻方才止住。
程蟠焦急地等了一夜,不见去的人返回,不敢再派出人去,唯恐也回不来。那两名前去寻找林满天的镖师确实也被笑银铃等人抓住了,和抓林满天的手法一样,皆是以渔网和绳子把他们捆住,而且叫他们发不出信号,也动不了刀子。
到了天亮,笑银铃和另四人协同捆绑住的林满天等三人来到程蟠他们休息的地方。
笑银铃声音尖利地笑问道:“程镖头昨夜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