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炎长老在仔细探究了那卷北国地质图之后,和静驰长老约定了一日,一同去见城主。
静炎长老把图纸交还给云北辰,道:“城主在给老夫图纸之前,心中是否对新城的地方早已有了主意?”
云北辰道:“不错。”
静炎长老又道:“城主看中的可是与长白山隔了一个平原的大鲜卑山?”
云北辰道:“长老果然心细,只凭我让行泱转述的一句话,便能判定我钟意的是大鲜卑山。”
这时,坐在旁边的静驰长老道:“大鲜卑山倒也是个颇大的地界,且山势比长白山要缓和许多,若要建城,当属建在山岭的南侧。”
云北辰道:“长老说得极是。”
静炎长老道:“可是建新城、迁新城都是大事,城主打算何时与大家说明呢?”
云北辰道:“辛酉年,离现在只有四年时间了,除去迁城的那年,最多不过三年时间,若要在大鲜卑山的南岭上建造一座新城,三年时间倒也足够。我打算先派人去实地探查一番地形,确定位置之后,就与其他长老宫主说明。”
静驰长老道:“这等大事,循序渐进地告知大家也好。”
云北辰道:“勾画新城图纸,倒也不难,只需托城中的建筑工匠,再有五位长老的从中指点便可。大鲜卑山与长白山的山势高低皆有不同,建造的新城格局定然也会不同。可是说到建城,我们云城只不过一万来人,其中青壮年连三千都不到,如此一来,势必要从外面招募建城工匠。”
静炎长老捋须笑道:“城主说的不错。好在我们云城金银钱财倒也有,付得起工匠的工钱。而且云城虽说名为云城,人口比不得中原的那些大城来得多。地虽广,倒也不用建得太大,只要容纳下整个云城的人数便行。”
云北辰道:“长老说的是。”
商议过后,云北辰考虑到眼下冰雪尚未融化,考察大鲜卑山地势之事的时间势必要延迟,便决定先缓一缓,等再过个两个月,就派十来个护卫和几个工匠去往大鲜卑山。
当中原地区已是暮春三月,而对于长白山来说,三月仍是在冬季。
这个月的十五,七宫的宫主到白云峰上来拜见城主。云北辰听了一番七位宫主的陈述,见没有什么其他大事,便草草地让大家散了。照例,宫主们要在白云峰上住一宿后再回去。
云北辰见他们走了之后,跟旁边的曲风说道:“你刚才可看见了?今日木宫主的脸色一直不大好看。问他却又说没事。你去查查,这是何原因?”
虽说木胥了素来面目严肃,不苟言笑,可是今日云北辰在殿上看得清楚,他似乎心底里压了什么事儿。曲风领命出去之后,偷偷地问了在木胥了身边伺候的随从。每次木胥了上白云峰,身边总会带四个随从。曲风询问的那名随从正是其中之一,名叫小五,虽是斗木獬宫的人,但是与曲风倒是有些交情,所以曲风特意寻了个闲聊的名义,把他叫到了一处屋角下。
随便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之后,曲风便假装不经意地问到了木胥了的事情。小五性格单纯,一问之下,二话不说地道明了此事的原委。
曲风得知其中缘故之后便回穹苍殿禀明情况,还未入殿,被护卫告知城主已经回了书房。于是曲风又走去了逑云阁的书房。
“城主,木宫主的脸色不佳是因为和少宫主争执引起的。”
云北辰道:“估计这世上最让木宫主头疼的便是他儿子木寻非了,知道他们父子俩是因为何事争吵起来的吗?”
曲风道:“小五说木宫主和少宫主是在屋里吵起来的,其他人全都站到了外面,不敢靠近,听得不明白,只不过小五说两人的话中谈及了木寻让。”
云北辰叹道:“木寻让。这人已死多年,从前我一直以为他是我和木宫主之间的症结所在,没想到却也成了木宫主和他儿子之间的纠结。”
这一日无雪,天气清冷,往外一站,虽有微风刺痛,倒还觉得舒爽。白晓寒坐完了月子之后,因外间冰雪寒冷,所以一直都在屋中静养。然而在屋里待得久了,被熏炉熏得太暖,身子竟变得越来越容易乏,于是趁着这日的好天气,到外走走。
此时的云霁已不似刚出生的模样,过了两个月,小脸蛋都长开了,越发的像她母亲,身边的奶娘丫鬟都说长大了定是个美人胚子。
白晓寒心想自个儿出去转转,不如抱上孩子一同出去。云霁一出生,便没有到外面呼吸过,一直以来都是待在屋里的。白晓寒让人给云霁身上多加了件红色鸭绒小斗篷,恐她着凉,还在她口鼻处遮了一块棉帕子。
白云峰上有个小花园,山上地势高,春日里的花朵尚未开放,就连杜鹃也尚在沉睡,只有几株梅花正如火如荼地绽开,倒也是万般的姹紫嫣红,撑起了整个小花园的美景。这小花园就在落雪时居的前边,白晓寒抱着云霁信步走到那儿,想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下歇息会儿,却见亭子里早已坐了三人,恰是危蓉、绝修、霍耿三位宫主。三人见到白晓寒走来,全都站起了身子。
白晓寒笑道:“三位宫主也在这儿赏梅?”
绝修道:“长白山的冬季比不得中原和江南,现在关内正是繁花似锦,我们这儿只能赏赏这凌寒独开的梅花。”
说起江南,白晓寒眼前便浮现出三月里西湖边柳浪摇曳、春花争艳的景色,江南的才子佳人最喜趁着春色在西湖上划船游玩了,而自己这个自小生长在江南的人却生活在这绝顶寒霜城之中,心中着实有些怀念起以前的日子。
危蓉道:“绝宫主此言差矣,我们长白山可不止有梅花,黑风口那儿现在也是百花锦簇,风景独好。尤其是静炎长老的静静居,那真叫是一个雪中花园!”
其余人听了,全都笑着点头称是。因白晓寒手里抱了孩子,难免要引起三位宫主的注意。三人全是比白晓寒长了两轮的人,除了危蓉膝下无子女,绝修和霍耿全都已身为人父。绝修上前道:“夫人可否让我们三人仔细看看小姐的模样,俗话说女大十八变,这小小的婴儿啊,过了两月,肯定也是模样大变。”
白晓寒笑道:“绝宫主说话真是有趣。”于是,把云霁脸上的帕子挪开,露出一张小小的嫩白脸蛋来。
之前云霁喝足了奶,这会儿正兀自大睡,被这么多人瞧着,也没有醒过来。
绝修看着云霁闭目熟睡的模样,口中啧啧了两声,称赞道:“长得真像夫人,可不是我说的,比起满月那会儿更觉秀气了。”
霍耿指着绝修道:“我还记得你闺女刚出生的那会儿,你就一个劲地在那儿沾沾自喜,直夸自家孩子漂亮。今日,你说说和云霁小姐比起来,是你闺女漂亮,还是云霁小姐漂亮?”
绝修大笑道:“霍老弟,这有何可比之处?我闺女都十五了,明年我就要给她找婆家了,小姐现在还不到周岁。要我说,两个都是大美人!”
说完,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危蓉虽孤寡至今,却极为喜欢小孩子,说道:“夫人可由老身抱抱姑娘?”
白晓寒道了声:“好的。”便把云霁的襁褓小心翼翼地送到危蓉怀里。正当危蓉抱了孩子,满面微笑之时,园里又来了一人,却是脸色阴沉的木胥了。
木胥了看到这里的人不少,还有白晓寒在场,就跟白晓寒点点头,算是行了礼。白晓寒见到木胥了面上不佳,但又不好意思询问。
其他三位宫主都知道木胥了心里仍旧对云北辰怀有敌意。绝修问道:“木兄也来赏花?”
木胥了沉默地点了点头,刚才一路走过来,听到这里欢声笑语,现下却都禁了声,不用细想,便知是自己搅了他们的雅兴。本想随便道个说辞就离去,却听白晓寒说道:“木宫主,您送孩子的金锁很是精致,真是谢谢了!”
木胥了听后微微一怔,又见危蓉正抱着孩子,面目满是慈祥喜悦,便回答道:“不过是送孩子的小玩意儿,夫人言重了。”
蓦地,只听危蓉说道:“木宫主可要抱抱孩子,这孩子当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孩子。”此言一出,亭子里所有的人全都耸动。白晓寒脸上只是微微一惊,绝修和霍耿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脱口道:“危宫主,你……”
危蓉面容和笑,道:“我记得木宫主以前也是极喜欢孩子的,寻非刚出生那会儿,整日地抱在怀里哄着,都舍不得假手于人。”接着,又向着白晓寒讨问道:“夫人意下如何?”
此处这么多人,以木胥了的身份,绝不会乱来,且危蓉现在对云北辰的恨意已减轻至无,白晓寒如此一想,心下宽和,然后眉眼微侧,看了一眼愣在那里的木胥了,笑道:“木宫主若是喜欢,当然可以抱抱孩子。”
于是,危蓉便要把云霁递到木胥了怀里。木胥了手臂僵硬地想去接,却不料襁褓中的婴儿忽然醒了,哇哇大哭了起来,惹得在场所有人小惊了一场。木胥了听到孩子哭闹起来,便放下了去接孩子的手臂,说道:“小姐醒了,还是由夫人亲自哄着吧!老夫对哄孩子的方法现在已经全数忘记了。”
白晓寒面上微笑不改,说道:“既然木宫主如此说,就罢了。”说着,让身边的奶娘把孩子抱过来。奶娘道:“现在应该还不是小姐饿的时候。”往襁褓下面一探,有阴湿的感觉,便又说道:“小姐尿湿了,得赶快换干净的,不然可要着凉了。”
白晓寒道:“那赶紧回去吧。”
说着,跟身边的三位宫主道:“那我们就先行回去了,三位宫主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