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说罢,立刻摆开了阵势。其余人等全都散开一旁,给他们俩留足了位置。
云北辰刚刚经受天池沁骨之刑,身子仍是颤颤巍巍,犹似病夫,但心中却是暗想着让木胥了赶紧动手。
木胥了看着云北辰的虚弱姿态,便走到离他两丈之余地架住双腿,气运丹田,掌中运力。虽然斗木獬宫素来以杖法著称,但在场的人都知道木胥了的掌法也是了得,数十年的功力非同小可,再观云北辰这一处,眉间蓝色毒质凝重,双手手背经脉俱是呈现紫蓝色,体内毒质定当是弥留颇重,估计功力也已是留得不足四成。众人皆是屏息凝神,看少主如何接得住木胥了的这一掌。
木胥了一掌运足力道之后,大声叫道:“少主,老夫出招了!”话音刚落,一阵厉风猛向云北辰面前攻去。云北辰右足一退,承作应掌之势。倏然间,木胥了的掌风便到了他胸口,只觉胸中肺腑猛遭冲击,犹如巨锤敲打,额上也不禁经络暴起,当下立刻运用自身真气护住门户。
但木胥了的功力毕竟沉稳了得,云北辰被这股掌力震退得双足直直向后退去,地上立时出现两道长长的痕迹。木胥了掌力随脚力一同向前,云北辰顺势往后退去,待对方掌势渐渐止住,方才定住双脚。
一掌方毕。众人且看对峙的两人,木胥了周身虎虎生风,云北辰定力不动,再且看地上足迹,直直地拖了三丈之长。木胥了收回掌势之后,云北辰顿时单腿弯曲,半跪于地上抚胸喘息,暗道:“幸好我尚有真气,方才接住了这第一掌!”其实刚才在他随掌后退当中,已是借力退步,顺势减去对方掌力对自己的冲击。
众人见云北辰单膝跪于地上皱眉喘息,只道他是因刚才的一掌受了重伤。木胥了站在云北辰前侧,双手已垂落两边,眼珠一转,暗道:“他虽承了我一掌,但是借着后退的步子,定是化去了不少力道。哎呀,被这小子给躲过去一招了!”想着,手势握拳,咯咯作响。只因刚才木胥了暗想云北辰留有不到一半的功力,所以自个儿只出了五成的功力,但两人一进一退,也没有留心到云北辰到底剩了多少内力,只道是他趁着退势故意化解了掌力。
静驰长老和静渊长老把云北辰从地上扶起,静渊长老担心云北辰躲得过一掌,躲不过接下来两掌,因而一只手暗暗托在他后背,想要输点内力给他,却不料被静冥长老按住肩头加以制止。静渊长老怒目视去,只见静冥长老暗暗摇头,又以眼神瞟了一下木胥了,提醒他木胥了正注视这一处,若是他有心帮衬,只会给少主增添麻烦。
静渊长老沉声一气,这才放下手势,待云北辰气定之后,他们几个才又各自散到一边。静炎长老站在静渊长老斜侧面,两人挨得颇近,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于是在师弟耳边轻声说道:“放心,少主可以闯过去的。”
静渊长老只道这是师兄的勉力安慰之话,也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掌,木胥了双掌运劲,使的是他木家独门掌法,多年来已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双掌还未使出,木胥了的周围就已经有劲风鼓动,沙石飞舞,就连不远处的小蓝镜湖边也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云北辰沉静地看着对方的攻势,心中暗道:“刚才的借力退力是不能再用了,可若是硬接他一掌,定然要大有损伤。”他料到木胥了会一掌强于一掌,是以在前两掌之前定要保住自身真气,能挨得一刻便是一刻。
木胥了双腿半蹲与地面,脚力浑厚,犹如千金坠足,胸前两掌之间,气道强劲。云北辰年纪轻,不曾见过对方使过这种掌法,只见他的架势和周身气劲,暗中觉得和他的朔风归云掌颇有相似。木胥了这一掌着实凶猛,他已经使了七成的功力,暗想这下总算可以击得云北辰不死也会身受重伤。
双掌一出,云北辰及时暗运自身真气相挡,但他一臂已废,只剩下一只左手可以使劲,真气随左掌推出,却不及木胥了的掌力来得凶猛雄厚。尘沙乱舞之间,云北辰闷哼一声,向后倒去,身体坠于地面,一口鲜血喷出了口,更觉着四肢剧痛,胸口滞闷。这一掌还真是伤到了他的五脏六腑。皱眉忍痛之余,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喷溅了一地沙石。
“少主!”曲风当先,跑到云北辰身边,想把他扶起来。尚未站起,云北辰身体内又是一阵剧痛,浑身猛得一阵痉挛颤栗,可这一痛与刚才的受掌之痛又决然不同,是出于身上左肋下。他暗自用手指戳了那一处地方,登时疼痛得咬牙打颤。
长老们涌上前来,急道:“少主,怎么样了?”若不是出于对峙之时,五位长老早已按住云北辰的脉搏,一探他的伤势。云北辰对长老们的关切报之以勉强的一笑,心下却是大为担忧起来,刚才的一掌已经把他聚集到左肋下的毒素给震散了开来,若不抓紧时间,只怕毒素会扩撒得更开,功力散得更快。于是强咬着牙,推开身边的众人,说道:“木宫主,还剩一掌,请出招吧!”
木胥了见他还能站立起来与自己他说话,猛然一惊,也不得不佩服起这个年轻人还真当是出自云氏一族,丝毫没有给他的先祖丢脸,经历了天池沁骨之刑之后,接过他两掌,还能撑到现在,不过他瞧着云北辰抽气皱眉的模样,再看他眉间的蓝色毒质已经向面目扩散,定是内伤已经颇为严重了。
最后一掌,木胥了聚神而出,用足了十成的功力,只想把云北辰在一掌之后毙命。当下,右掌运劲,掌下气旋四起,沙石浮空旋转。
云北辰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发虚了,只隐约见到木胥了是在用右掌发力,而他自己,却是体内毒质开始扩散,功力正在减弱,再加上刚才承受的两掌,内伤加重,尤其是第二掌,若不是有真气护体,真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震碎了不可。
站在旁边注视的人无不心惊肉跳,生死在此一举,分毫之间,不容有失!静渊长老见云北辰双眼迷离,似张微张,只怕他眉间的毒质已经扩散到了双目,把他的视力给遮住了,于是心急地大声提醒道:“少主,他的第三掌过来啦!”
幸得静渊长老这一声叫喊,云北辰重新振奋,料到对方会出十成功力,只怕自己若不也用上一掌与之对抗是躲不过去了。因此,立即左掌运劲,破势而出,直直地对上冲劲而来的一掌。
双掌一对,木胥了便觉得不对劲,原本料想云北辰已是功力大散,可迎来的这一掌,却还是劲道源源不断,虽然期间有断续之力,却还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强得多。转眼一想,他才知道云北辰经过了天池沁骨之刑之后,竟没有散失功力,原来对方诡计多端,在受刑之时不知使了什么诈术。两人现下以掌对峙,周身劲风强猛,小蓝镜湖中波涛荡漾,周围红松沙沙作响,旁人不得靠近,各人的衣袂全都被劲风鼓得猎猎有声。
云北辰越来越感到四肢疼痛难当,胸口所中内伤正在加剧。若不是他现在因为剧痛而无法集中眼神,只怕在这情急万难之中,早已使上了云雾幻境,摆脱这场恶斗。
木胥了用劲之时,内心已是洞彻云北辰为何急于和自己动手,只怕是趁着现在内力还未丧失,许是还能顶得过去。一念及此,真当是懊悔愤恨,只恨眼前之人太过狡诈,也怪自己太过自负心急。
木胥了感受到云北辰所用掌力正是云家的归云掌,此掌在应对一人之时,威力巨大,但他已是中毒再加内伤,内力也在慢慢耗损。想及此处,木胥了心中的希望又多了一分,口中低沉道:“没想到你这小子如此奸诈,不过结局也是一样,你照样会毙命!”
云北辰气息渐渐虚弱,但也不想在木胥了面前失了尊严,仍咬牙吐言回应道:“不见得!”他急于摆脱对方攻势,好结束这一应掌对峙,再这么耗下去,只怕是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这一局势,外场的人全是武学高手,怎会看不懂?绝修蹙眉道:“少主竟然在这个时刻还能用掌,而且看样子掌力强劲啊!”
危蓉却摇头道:“就算是少主尚有内力与木宫主对掌,也是强弩之末了,撑不了多久。”一直以来,危蓉表面上还站在木胥了一侧,旁人听了她这句话,都道是她欣喜木胥了成功在望,少主毙命之时就在眼前了,但是眼观这等景况,实则也有于心不忍。
就连静炎长老也是面露骇然之色了,心想再这样下去,可就真的不妙了,但就算他再有智谋,一时之间还真难想出对策应付。
突然,双方都收住了掌力,劲风随掌力收住,也慢慢地消失了。只见木胥了收掌之后,也是踉跄得后退三步,这才定住脚步。而云北辰则立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曲风抢得一时,连忙跑过去托住他后背,接着把他安然地放倒在地上。
云北辰虚弱地对着面前的木胥了,露出一个喜悦而又胜利的笑容,“多谢木宫主手下留情。”话一毕,就歪头昏了过去。
静炎长老握住云北辰手腕一切脉搏,霎时眉头皱紧,“赶快把少主扶回去!快去请莫大夫!”
曲风心系少主安危,当即把他负上背,展开轻功,倏然间赶往白云峰。
余下众人,也是急急地赶去白云峰,依据刚才静炎长老的言行神色,恐怕是情况不容乐观。待众人离去之后,小蓝镜湖旁只剩下伫立不动的木胥了,还有两名斗木獬宫的侍从。侍从见宫主岿然不动,神情麻木,面面相觑之后,都不敢上去叫喊他。
过了片刻,木胥了才动了面容,踏出一脚,沉声说道:“我们也上白云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