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湖水一冰冻,便不易流动,水中的毒质攻势也大减。云北辰不仅觉得心内安神不少,就连身上的痛处也减轻了许多。
众人叹声少主竟然用了这种办法把湖水的毒质侵害威力减弱。可是木胥了怎能容忍这等情况在跟前发生?他一心想着这湖水的毒能让云北辰苦受一番,使其毕生难忘,又计划着这天池沁骨之刑侵蚀掉对方六七成的功力,到时候自己三掌一出,哪里还有容这小子活命的机会?
本来一切都盘算好了的,眼下却突生变数。木胥了道:“各位长老,天池沁骨之刑,受的是湖水的毒,可不是冰湖的毒。”
五位长老听到木胥了话中颇有不快,各自面面相觑,偶有私语。静驰长老道:“那依木宫主的想法,该当如何?”只听木胥了高声叫道:“去拿一桶油过来!”
曲风是右护法,但一个斗木獬宫的宫主,尚还命令不了他,因此他把眼神投向众位长老,却见长老们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点头应允了。无奈,曲风命人找来一桶柴油,只听木胥了又道:“把油倒入池中。”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没想到木胥了会下这等狠毒的招数,这水油不相容,柴油燃烧起来,若是烧到少主身上可就不妙了。拿了柴油过来的护卫看向曲风,曲风又看众位长老和宫主的脸色。
静渊长老首先跳出来道:“木胥了,你这是要把少主烧死不成?”
木胥了嘿嘿笑了两声,“少主的寒冰真气当真是了得,竟能把这湖水冻结,我只是想倒入些柴油,把湖水给解冻而已,柴油烧尽,想必伤不了少主。俗话说水火不相容,就算这柴油会浮于水面之上,但也定然烧不到少主身上,即便是烧到他身上了,少主必会也能以水扑火,各位何必担心?”
静渊长老恶狠狠地瞪了几眼木胥了,再想听听师兄静驰长老的意思。静驰长老向其余人开口问道:“诸位宫主是何意思?”
除了木胥了,其余宫主全都踌躇不决,相互推问。婺瑶离更是欠身说道:“这场面实在是让人心惊,还容晚辈先行告退。”
众人想着婺瑶离年纪最小,在七宫宫主当中辈分最小,从未见识过天池沁骨之刑,眼下事态发生变化,还不知道结局会是如何,这时说要离去,倒是一出众人所想,唯见静驰长老点头道:“既然婺宫主不想看了,那就先回去吧!”
婺瑶离最后忧心地看了一眼池中的人,再对着五位长老和六位宫主欠了欠身,带着自己手下的几名侍从飘然离去。
婺瑶离走后,一时之间还是没有得到结果,却听见池中的人颤颤巍巍地说道:“既然木宫主想要在湖中燃油,那就请吧!”云北辰身上虽是疼痛难当,心中却因寒冰真气的冰冷净化而澄明一片,心想就算是周围大火,但水火一片,相互克制,再加上他自身的寒气,火势也不会伤得了他,况且他已在众人不知觉之中暗自运功,将湖水中的毒经气血倒流,逼到了一处。
当下,金擎致、绝修等人却是立刻脸色大变,失声叫道:“少主!”只听见从湖中传来颤音:“多谢各位宫主的关心,现在北辰还支撑得住!”
听到云北辰的话,就连木胥了也在心底里暗自佩服了一声。这一下,各位长老和宫主也不再有异议。木胥了甚是得意地一笑,“把油倒入池中点燃。”
静炎长老随即喊道:“把柴油倒入湖水周边,木宫主的意思只是想把湖水解冻而已。”接着,对木胥了问道:“木宫主,老朽说的可对?”
木胥了哼声道:“不错。”
护卫听令把柴油沿着小蓝镜湖边倒入,再用火折子点燃水面上的浮油。霎时,水面上呼的一声,燃起大火,火势熏天,在小蓝镜湖上起了一个火圈,把云北辰正好困在了火圈当中。小蓝镜湖本身是为蓝色,水面上的火势起先是红橙色,却渐渐地成了幽蓝色。
周围的人群中又起了议论之声。他们当中有十来人都曾见过天池沁骨之刑,却从未碰到过今日这等情况,先是少主凭借所练的寒冰真气把湖水冻住以减轻水中毒质侵蚀,继而木胥了让人在湖水上倒入柴油纵火,眼下这大火渐渐地变成了如湖水一般的蓝色,犹如一群蓝色妖姬在池上狂舞,美则美矣,却透了一股浓浓的诡异。
云北辰因为双眼紧闭,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因为火的热量,周围的三尺冰冻已在慢慢地融化,但也料想火势不会烧到自个儿身上来。
静渊长老在池边乱转乱跳,嘀咕道:“怪啊,怪啊!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师兄,你们几个见过吗?”
诸位长老也是面容大骇,均是心想这火总不会烧得太过,过个片刻也就灭了。静炎长老是五位师兄弟当中学识最为渊博的,也是最为聪慧灵敏的,观望之时,心中灵念一闪,捻指暗忖道:“这大火变成了蓝色,说不定……唉,少主或许会因祸得福也说不定。且再看看,才能做定论。”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湖面上的大火果真渐渐地熄灭了。幸亏之前静炎长老观测今日无风,是以让护卫把柴油倒入小蓝镜湖周围,才不至于烧到云北辰身上去。
云北辰觉得周围的热气差不多都灭了,虽未睁开双眼,也料想到火势已经灭掉,周身的寒冰也已被刚才的大火融化,同时身上钻骨嗜血的痛苦似乎减轻了很多,不似之前那般让人难以忍受。他正暗自潜心运功,气血全部倒流至左肋下,把身上所浸染的毒都逼到那里。之前他没有试过这等方法,也不知到时候逼到一处的毒能使自己挨上多久。
木胥了生怕云北辰又要用寒冰真气冰冻小蓝镜湖,因而朗声高喊道:“少主你若是再把湖水冻结,老夫就再让人倒入柴油燃烧了!”
云北辰只觉身上痛感渐减,心中冷静澄明,而且寒冰真气极耗内力,若不是刚才自己的心灵不够静,他也不会动用。此时他另有一番盘算,虽没有开口回应木胥了,但也默认了这番警告。
木胥了见湖面油迹浮动,涟漪漂荡,不再发生变化,这才静下来。静炎长老想要得知刚才所测是否正确,于是走近湖旁,见到湖面上污迹片片,再往水中一探,却见湖水的蓝色淡了些,果真如他所料!但是他尚不能表露喜色,若是让众人知道湖水中的毒质可以用大火燃掉,岂不是又要有一番争执了,因而眼下唯有不动神色最妙。
待一炷香燃尽之时,静驰长老高声道:“时间到!少主可以上来了。”
云北辰终于渡过这一大刑关,睁开双眼,口中长气呼出,手臂却还是在抖动,欲要从湖水中站起身,却发现身体因为疼痛,也因为暗使功力让经脉逆流而麻木了大片,刚站起时,身子颤微,几欲在湖中跌倒。岸上的人有的欲上去扶持一把,却又忌惮小蓝镜湖的毒性,因而只有站在岸边等待,看着云北辰蹒跚地一步一步从水中走上岸。
一上岸,云北辰便站不住了脚,跌倒在地上,口中大喘着气。众人看他浑身仍是在颤栗,眉间蓝气纵横,更甚初时,便知他体内有大量的毒质还在侵蚀其肌理骨血。云北辰跪坐在地上,手掌一摊,看到自己的双掌经脉因湖水而成了条条蓝紫色,一时之间,便觉得甚是可怖。
静驰长老命人用巾布把云北辰裹住,拭去他身上正在滴答的水珠。静炎长老道:“湖水甚毒,再让人拿个火把在少主身上熏烤一下吧!”
旁人诧异静炎长老的别出心裁,云北辰却深知其中的道理,他在水中,经历了一片大火围攻之后,却发觉身上的痛楚减轻了许多,暗中猜测是那大火燃烧的缘故,但也没有完全确定其原因,现在又听静炎长老如此一说,心中的猜测便肯定了几分。
护卫拿了根火把在云北辰周身烘烤了一会儿之后,他身上的水渍和衣服已全都烘干。云北辰跟静炎长老道了声谢。其他人没有在意,静炎长老何等睿智,自是知道少主道谢的真正意思,当下便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静驰长老道:“曲风,先把少主扶回去。”曲风领命,但刚触及云北辰臂膀,就被他一手拂开。只见他勉力站了起来,摇头道:“不用,还有一事尚未解决,我怎么能先回去休息了呢?”
“少主还有什么事情?”
云北辰把眼神投向木胥了,吐言道:“木宫主的三掌,还没使出来呢?不如现在我一并领教了,也省得各位长老和宫主费心。”
众人一听,俱是又惊又骇,他们看着云北辰尚还站立不稳的身子,心想这个时候怎能领受得住木宫主的三掌呢?小蓝镜湖的毒性在少主身体里一时半刻是不会散去的,即使过得十天半个月,少主身上的力气攒足了,功力也不会马上恢复,到时候一样应付不了木宫主的三掌。但是在他们看来,这时间拖过一日算一日,不知少主为何如此心急?
木胥了对云北辰刚才的话也是大为震惊,不由得皱起双眉,沉声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想他数十年的功力,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个二十出头,且散了六七成功力的人?于是便向云北辰问道:“少主真要现在就领受老夫的三掌?”
木胥了哪里知道云北辰心中的盘算,云北辰正暗自忖道:“现在趁我的功力还未散去,得抓紧时间了,过个一时半会儿,恐怕就来不及了!”于是道:“反正过个几天,我的功力也不会恢复,我想木宫主心中也定是不喜欢久等吧!”
木胥了自持年长,又身为一宫之主,没有回答云北辰的话。然而旁边的一干人等中,除了静炎长老,俱是不解为何少主非要这会儿让木宫主动手,难道他想少挨点苦?但转眼即想到他还有妻室,孩儿尚未出世,怎会舍得让他们母子突然之间丧夫失父?
不解之余,静驰长老道:“少主可想清楚了?”
静渊长老亦急道:“是啊!少主,你可得想清楚了!就算你功力久难恢复,也不急于这一时啊?而且多点时间,就多点办法和希望!”
云北辰心中感激,拱手对众位长老道:“多谢长老关心,但北辰已作决定,不想再择时日了。”继而他对木胥了说道:“木宫主,请吧!”
木胥了暗暗冷笑,但他面上仍是故作矜持,说道“既然少主主意已定,那老夫也不会再作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