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洗替烘烤,郁留云再次变得干爽白净。
叶思川目光毫不掩饰,满意欣赏火边熠熠生辉,面带别扭的美人,那颧上的斜红好像渗出一丝娇横的血迹,叶思川伸手摸去。
郁留云别过头,闭眼后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叶思川意犹未尽:“天还未黑尽再聊会嘛,我怕明天醒来又会忘掉很多事情。”
郁留云撑起手想将头靠上石头,双腿屈膝道:“不会忘,只可能记起来。”这一动作又扯到了伤口,不由得闷哼一声。
叶思川道:“你就这样睡?地上这么硬,还有蚂蚁喜欢你的血呢。”
“不然要怎样睡?高榻软衾?”
“你这句话倒是很有趣。”叶思川四处张望后又垂眸深思,他靠到郁留云身边。
郁留云眼睛已经好多了,看他严肃的神情问道:“你,你有何事?”
叶思川道:“你这样实在不成,你坐我腿上睡。”
郁留云脑中浮现坐他腿上的动作,心神一荡,拒绝道:“不成!我不要!反正疼得睡不着,我养养神就好。”
叶思川没有说话,面色沉重,双腿伸直后将手伸向郁留云。
郁留云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睡觉啊。”叶思川破口一笑道。
“睡觉?”
语罢叶思川一手扶着郁留云的腰,一把捏住他的腿竟将他抬到腿上。
“你放我下来!这样成何……体统。”郁留云双手抵着叶思川像一只被强搂的野猫那样挣扎,不知哪来的力气将一条腿半撑起来。
“别乱动!”叶思川道。他又轻柔地将郁留云拉回来,因为失去重心,郁留云瘫软跨坐在于叶思川的腿上。
此时两眼相视,一个严肃正色,一个恼怒羞愧。
郁留云感觉这样很羞耻,屁股往后挪动,远离叶的腹部,红着眼眶支支吾吾道:“你……你……放我下来!”
叶思川却心平气和道:“你看地上又冷又凉还有虫,半夜倒地不被咬死就是冷死,你需要休息,趴我身上睡也不会扯到伤口。”
“趴你身上……这样坐着都够荒唐了。”郁留云心中一震,思绪混乱道,“不行……”
叶思川将那破的不能再破的外衣披在郁留云后背,扯他贴下道:“你别多想,虽然你现在是一个秋瞳润泪,双耳含羞的伤病美男,但我现下没那非分之想。”说完还学着郁留云的模样别过头。
郁留云语无伦次:“叶思川,你在山门里都学了些什么?。”。
“学武功啊。”叶思川赶紧按住还想起身的郁留云,“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我错了,大家都是男人,不要这么别扭嘛。”
郁留云气息起伏道:“我看还学‘贱’吧。”
“我当然……”叶思川意识到郁留云是在拐弯骂人,畅快道:“怎么还骂人呢?好了睡吧,明天找个有人的地方给你治伤。”
郁留云泄气,带着些祈求道:“不行,这样我……”
“我看挺好。”叶思川道。他双手扶住郁留云的腰将其按贴,让其无法动弹。
郁留云头顺势贴在叶思川的肩上,他双目圆睁,虽背着火光但脸颊生霞,身体像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一般瘫软,不知是伤口的疼痛还是被挤压,心口强烈震颤,这种尴尬的姿势让他认为再言语就更奇怪了。
叶思川合上眼睛,一手放在郁留云肩胛骨上得意一笑道:“对付你这样的小别扭,要么俯首称臣,要么一招制胜。”
他轻拍郁留云,声气带着疲惫道:“好了睡吧,要想起夜,叫醒我就行。”
此话一毕,郁留云闭上双眼,后背和心口痒得像蚂蚁在攀爬一般,火热刺痛的感受都消减了不少,虽然气恼又羞耻,但在柴火噼啪和潺潺流水的回响下意识像萤火虫一样忽明忽暗渐渐深沉,疲惫的身体如浮深水,此后便是难得的一夜好眠。
秋雾点润水衫林,天坑口被压倒的秋草被晨露扶起,篝火已灭,草叶的水珠滴落在郁留云苍白发热的脸上,阵阵鸟鸣后他睁开模糊的眼睛,擦掉眼中稠物他看得清晰多了,只是喉咙干涩,嘴唇起皮,四肢麻痹无觉。
叶思川没有醒他也不好意思动弹,精神恍惚间他感觉腹部不知被何物硌得生疼,忍了许久他尝试将身体慢慢挪开,撑起来时叶思川的手从他后背滑落而下。
叶思川惊醒,遮着刺眼的光道:“你醒了,感觉如何?给我看看伤口。”
郁留云撑起来后就眼神恍惚呆坐着没有说话,不仅因为腿麻,还有他看见叶思川大腿中间异常的隆起,身为同类,自然意识到就是这个硌了他许久。
叶思川见他像被点了穴一般,扶上他的肩道:“怎么……”突然他惊道:“你发烧了?怎么这么烫。”
郁
留云依旧呆愣,叶思川也不敢动他,也不知他在看什么,顺着眼望去却天灵盖都冲开了,赶紧盖住身下积极的反应,红脸慌神解释道:“这个这个……你别误会,我腿麻又被压……不不不,不是因为你,是我昨夜梦见了沐浴的……”
觉着越解释越下流,叶思川便捂脸禁了声。
保持了一会这个跨坐的姿势,郁留云面无表情又眼神呆滞,咳了几声,声音嘶哑道:“先把我挪开,我腿麻了。”
“啊好……”他扶住郁留云的肩膀将他提放在旁,心虚上脸道,“嗯……那个,你在发烧,我能看看你的伤口吗?”
郁留云乖巧自解衣衫,低头瞟着伤口道:“没事,已经不那么疼了。”
叶思川拧眉道:“没有好转也没恶化。”他又捂上郁留云额头道:“额头也烫,不是着凉了就是因为伤口。”郁留云只低沉缓慢眨着眼也没有拒绝。
双腿舒缓不少,叶思川艰难起身,因手脚不听使唤差点跌入火坑,郁留云眼生惊慌,不由自主抬手道:“哎……”
叶思川定身后尴尬一笑,拿起烤干的上衣给郁留云道:“给,外衣也干好了,先换上。”
“好!”郁留云干脆接过。
叶思川又递去一块打湿的布道:“这给你……擦脸降温。”
郁留云接过后道:“好!”纯粹利落。
只有这一字的回答,脸上也看不出情绪,叶思川开始自省这下完了,是不是早上尴尬的反应轻薄了他,昨夜没抱着人家乱说话吧?在他心中还是个正经人吗?可都是男人应当理解这种情况的吧。
他见郁留云活动艰难本想直接过去帮忙穿脱,但顿住谨慎问了句:“你需要帮忙吗?”
“我抬手困难……”郁留云低着头道。
“好……”没被排斥可太好了,叶思川殷勤蹿上前蹲下帮着更衣,全程小心翼翼,未触一丝皮肉。
一切规整,二人无言,叶思川默默转身,拿起树枝从灰烬里刨东西。
郁留云道:“你在……掏什么?”
叶思川没说话,掏出几块黑乎乎的东西,剥开后是金黄略糊还冒热气的心形栗子,这是他昨夜随便丢在灰里的,他剥好后递出去道:“栗子,别看烤得有些糊了,但可以吃,你先将就吃点。”
郁留云接过道:“那你呢?”
叶思川不敢直视,看向天坑外:“我……不饿,你快吃吧。”
“你这伤口不上药不成,得启程找地方治伤。”
休整好后,叶思川背上郁留云飞出了天坑,坑外水杉枝桠交错叠盖,如古老的精灵层层护送二人。
微风吹过,红黄落叶如羽毛热烈涂抹在地上,踏上去是咔嚓作响的柔软,与空灵的鸟鸣和此起彼伏的呼吸交相辉映。
一绿一白在充满秋意和静谧的世界中略显突兀。因水杉喜湿喜水,叶思川便朝着树木粗大的方向走,有水的地方定有人家,就能走出这片寂静的秘境。
在实际有能力和思绪有倾向时付出是不会觉得累的,郁留云很轻,像一条被子搭在肩上。
几个时后辰,叶思川背上传来闷哼声,暖烘烘,湿漉漉的吐气使他停下脚步:“是又疼了吗?我走慢一点,快出林子了,你坚持一下。”
郁留云捏指忍痛:“不疼,不用管我,你继续走就好了。”
“你要是困了我们就歇会儿。”
“没有,继续走吧。”郁留云下巴终于靠向那结实的肩头,不是因为困,是发力绷着腰肢很疼痛,那脖颈由于气喘,时松时紧,他沿着飘散的发丝嗅去,是草叶夹杂汗水的成熟气味,汹涌有力,安全滚烫,调动全部会呼吸的感官。
越往前走水杉越粗,阔叶植被时立眼前,叶思川加快脚步,兴奋到忘记疲惫,他道:“留云你听见没有,有水声。”
原本靠在他背上的郁留云被颠醒,郁留云道:“听见了。”
叶思川道:“那边有片竹林,我们去里面休息一会。”
郁
留云浑身毫无气力,懒洋洋地道:“好……”
走进茂密的竹林,眼帘是一片清绿,修长淡绿的竹竿在风中摇曳,竹叶飒飒作响,鸟儿鸣叫不绝,隔林而闻增添了生趣。
叶思川在潺潺的小溪旁止步,将意识模糊又昏昏欲睡的郁留云扶着坐下,摸过额头后他叹了口气,去溪边打湿块布敷了上去。
溪中有鱼声,叶思川拖鞋去袜,并指折了一截竹子去插鱼,许是饿急躁动,半天才捉两尾,秋鱼肥美个大,处理干净便生火烤上了。
期间,叶思川扫见郁留云腰间的玉箫来了兴趣,他折了棵挺直修长的细竹拿到郁留云腰间比划。
因为郁留云睡着了,他就拿到远处打磨,但不知孔该怎么打,就小心翼翼回到郁留云身旁观察,认真了便不由自主拿了起来,这惊醒了郁留云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