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辰确实忌惮再次与镇玉的人争锋相对,见叶思川能够游刃有余应付月尊,点头道:“好,不过抽身后要赶快跟上来,我在山下等到你们才会离开。”
“好!”
语罢,郁留云击向贺楼风争取时间,潘辰则飞身上马吹哨唤来乘雷直接冲下山去。
齐竹茹见状喊道:“贺楼风,拦住他,别让他带着韬魂鼎离开。”
但贺楼风此刻已陷入报仇的战斗中,假装听不见继续与郁留云战斗。
叶思川知狡黠一笑,并未大喊:“留云,别让他拿到石板上的韬魂鼎。”因距离较远,郁留云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但
齐竹茹望向了那个装着栗子的香炉,看见炉腿时她倒是信了,向其飞身而去。
叶思川不可能让她“得逞”,继续阻拦道:“有我在,你不可能拿到韬魂鼎。”
齐竹茹狂傲道:“哼!那就试试。”语罢全力打出灌满真气的一掌,叶思川出拳相抵,顿时在两人中间海碗粗的大树被两股力量“撕碎”。
响彻树林的崩裂声引起郁留云的注意,他担忧望去,贺楼风眼底邪光一现,趁郁留云不备从衣衫里掏出一把石灰撒向了他的面门,虽用衣袖挡住大半,但还是进入了眼中,眼眶瞬间的干痛让他无法睁开眼睛,他在刺痛中大喊:“你……撒的什么?”
“哈哈哈!你猜?没准是毒药呢,我要让你尝尝粉身碎骨,血肉飞溅,虫兽噬咬的滋味。”贺楼风兴奋道。他血脉偾张直向郁留云面部,颈部划去。
郁留云如同失去双眼的鸽子,慌张中失去了振翅的本能,虽忍痛听声抵挡躲闪,但雪白的皮肤还是浸出鲜血。
“糟了!”叶思川听见叫喊无心恋战,在齐竹茹紧追下赶往崖边,只见郁留云身上已被划得伤痕累累,离断崖仅十步之遥,再不阻止恐坠下崖去。
叶思川眼瞳骤缩喊:“留云,小心身后悬崖,你停下,我……”
郁留云靠耳朵抵抗,呼吸紊乱道:“叶思川,你在哪儿?我看不见。”
可齐竹茹如影随形,软绵绵又带着禁锢的掌法难缠得很,就算是他如今的内力造化也是平手而已,他神光一转,撇下树枝道:“我让你们抢,我毁了它!”语罢像射飞刀般将树枝射向石头上的香炉。
“韬魂鼎!”齐竹茹惊慌失色恐鼎被毁,转身朝着香炉而去。
叶思川立马扑向离崖边只有一步的郁留云,他快如流星,屏住呼吸只紧紧盯住郁留云的脚步不敢出声,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贺楼风身后要制止铁扇的最后一击,一把扯住贺楼风的辫子毫不犹豫向后猛甩,贺楼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甩在了崖边的石头上闷晕倒下。
郁留云还是被气流震了下去,还好叶思川在呼吸之间扑地抠住了郁留云的左手,他心在压地之后反常跳动,满脸的惊恐在抓住郁留云手腕的那一刻转换成心有余悸和庆幸,他趴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用力抓住郁留云的手腕道:“抓住了,抓住了,你别慌,我拉你上来。”
灰黑悬崖是斧头直直劈开那般陡峭,只有崖底有红黄绿铺染的生机,悬崖极高让人头晕目眩,两股战战,郁留云就是钩上悬吊的绿鳞人鱼。
郁留云掉下时如初进噩梦,神魂抽离,在被拽住的那一刻失重的身体又置入灵魂,在满是风声的耳旁听到叶思川的声音时震荡的头颅些许回神,他浑身疼痛,闭着眼睛颤声道:“好……我不动。”
当叶思川用力往上扯时,郁留云左侧腹部传来被生撕的疼痛,他难以忍受,撕心裂肺大喊:“别……别拉,侧腹如被生撕,快要裂开了。”
叶思川心惊立马停住,目光移向郁留云的腹部,看不见伤口,但鲜血顺着衣服和鞋子撒下崖底。担忧着伤口不浅,硬拉的话怕是会直接将人撕开,而且失血过多也会死。
看着郁留云愈加苍白的脸,叶思川尽量安慰:“别怕,我一定将你完整救上来。”
此时,齐竹茹背着“韬魂鼎”已站他背后,她冷眼俯观却未出手,幸灾乐祸道:“啧啧,这民间话本和戏折子里都难以写出这么生动的生离死别,今天本尊算是亲眼见识了。”
郁留云对着叶思川道:“你松手,丢掉我你就能活,去找尔南帮我完成心愿。”语中已有赴死的从容。
叶思川防备着齐竹茹,下意识将郁留云抓得更紧,笑着道:“我只认识你和师弟,不认识他人,你是个祥瑞,怎能丢掉,我刚承诺不让你死,兑现不了是会倒霉一辈子的。”
他对齐竹茹道:“你们已经达到目的,放我们一条生路?”
齐竹茹不屑:“还能怎样?俗话说斩草除根,难道留着你们这两个祸患不成?”
听到“祥瑞”二字郁留云顿了片刻,后突然挣扎道:“放手吧,我活不了,别连累你自己,我不想再欠你了。”
齐竹茹狠狠碾着叶思川的腿,却语调悲凉:“曜林双兔,清扬婉姝。风栗离离,合敦相依。此兔悬崖,彼之奈何?风栗祁祁,衔耳不弃。”
“要杀就杀,要放就放,念什么鬼词儿装文人!”眼间郁留云奄奄一息,叶思川恼怒又痛苦。
她又笑道:“两个不离不弃的男人,还真是感人啊,这次我是阎王爷,成全你们比翼双飞。”语罢一脚将叶思川踹了下去。
叶思川坠下去时手未松丝毫,在空中提起郁留云抱住后一手死死压住郁留云冒血的伤口,他庆幸道:“抓住你了!我抓住你了!”
他如猎鹰般盯着下坠的每一寸地方,压制狂跳的心口,大脑紧绷又不断祈求在落下前给他一只飞鸟,一段树枝或者一片落叶,至少让他有机会借力减缓下落的速度保命,他认为他才刚重生,不想像蜉蝣一般短命。
郁留云本来已决定镇定赴死,但有一丝意识发现叶思川跟着落下来时竟为此而悲哀,失魂和恐慌,他不明白,人生苦短都怕死,这个失忆的叶思川为何再次舍命相陪。
闭眼前被紧紧拦腰抱住的那一刻他心脏一缩,回想五道峡被发狂的叶思川勒抱跳崖,这一次温柔的贴胸埋肩让他疑惑将死之际的回忆为何如此。
他充满亏欠又暗生出留恋,依赖和平静,在额头上方温热紊乱的鼻息鼓动下,他竟觉得被抱住的感觉真好,这样卡着一这个人的二十四根肋骨长眠好像也挺幸运的,不用被锁在暗无天日的棺材里被虫咬。
然而他又因这些想法而愧疚,介于本能和真心,致歉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咱活下来,我能做到的,你不要怕,就想象自己是一朵散开的蒲公英……等会会轻轻落在草地上。”叶思川温柔道。他其实胆战心惊,说话都在颤抖,眼睛一刻都不敢乱眨,细细寻找着每一个救命的生机,一旦行差踏错,必将粉身碎骨。
散开的蒲公英?这个人就算是失忆了还是那么乐观,郁留云这样想着,渐渐地耳边的风声消失,思绪也开始碎散,他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在离水杉崖底不远时,郁留云的血气引来雄鹰从下面冲空而上,叶思川则大喜:“留云,我就说你是个祥瑞嘛!”
他趁着雄鹰振翅的间隙奋力扭转身体,一脚踏上鹰背向上掂了半步,空中一阵啸鸣,这次借力让他有机会在落下还有数十米的地面时施展轻功。
他搂着郁留云俯冲而下,盯紧了下面的树林,如果不小心“串”在树枝上就糟糕了,想到这里,他一手挡住了郁留云的头颅。
因两个人的体重根本无树枝能够承受,就这样劈里啪啦踏着树枝砸了下来。
这时叶思川脑中涌出了四个字——鸣鸿点雪。他在踏上细枝又将断裂的瞬间本能转向另外一处,如猿猴一般踏游在林中,但糟糕的是树枝交错间他无法停下幽浮般的脚步,喘着气喊道:“祖师爷啊,给我一个稳一点的立足之地吧,这样踏下去我会累死的。”
往下,他寻上水杉粗枝停了下来,舒了口气道:“终于能下地歇歇了。”
正当想要落地时,突然踩到苔藓一滑掉了下去,他本以为至少可以躺向草地,但没入草地又往下坠时心中苦笑,不带这样骗人玩命的吧?
他就这样护着郁留云在上掉入茂密野草掩藏的天坑中。
四米高的天坑周围是被细流侵蚀的石壁,坑口被高大的野草遮挡,射进的光微乎其微,二人落在淤积的泥沙乱枝上昏了过去。
不一会儿,叶思川感觉胸口有物蠕动,这毛骨悚然的感受让意识苏醒,猛然睁眼将手伸入衣服里,汗毛竖立间扯出一只毛茸茸的东西,他定睛一看是一只嘴里咬着栗子的黄松鼠。
他丢开它道:“掏我存粮就算了,还吓我,去去去。”
放下手时他摸到了片温热,郁留云趴他身上奄奄一息。
他忍着背后和头部的疼痛慢慢坐了起来,虽看不清四周情况,洞壁有水声,应是地下消水的天坑,说不准身边就有深不见底的暗穴。
他将郁留云搬到宽敞有光的石头旁放着,尝试叫着:“小妖精醒醒,留云,郁留云,我们落地……好吧,是落坑了。”可是根本没反应。
叶思川检查发现郁留云脸上和颈部还有轻微划破,最严重的是侧腰一掌长的伤口,撑开已被血渍染黑沾在皮肤上的衣服破口,伤口皮开肉绽,大量渗血。
他抿嘴压眉,胸前一阵憋闷和心疼:“好好一个美人,给我砍成这样!”
他扯下一块衣袍在水上打湿后给郁留云擦血迹。
水冷伤口也疼,郁留云有了意识,抓上叶思川的手,闭着被石灰伤着的眼睛颤抖祈喊:“疼!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