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江左右环顾,蓄势待发,但没任何发现。他又朝上望去,幡布重重,正是好藏人之地。
他向上一掌,气浪翻滚,旁人袍带翻飞,桌上的药粉卷在风中,让人睁不开眼睛。
布幡疯狂搅动,横梁上的几个都失去平衡。
“你抓稳。”叶思川未敢揽住郁留云,只扯过一张布幡递给他。
潘辰和尔南抓着身边的竖杆,郁留云左手揪着布幡,右手抓着趴在梁上的薛鱼,薛鱼认为今日不会被药死,会被摔死。
“我要掉下去了!”薛鱼一声喊叫还是被发现了。
巽江收功,抬头指斥:“梁上贼人,交还韬魂鼎,饶你们性命!”
叶思川让薛鱼继续呆在梁上,四人飞身而下落至巽江对面。
竹花惊讶:“哎呀呀!这大梁上还有杂耍的呢,要不是堂主,我还真没发现这隐藏节目。”
又细声嘲讽:“今日你们怕是要在这化仙洞演一场‘兵解归天’了。”话语幽默,但阴寒至极。
巽江负手站立,振引内力压迫周遭,强势道:“竟然到我的地盘偷盗,巽某跟几位有何仇怨?谁派你们来的?”
叶思川侧身而站,指剑回道:“无人驱使,并无仇怨,但你手段残忍,欺人害命,违背天道,我等必须阻止。”
“看来是又勇又有那点愚蠢侠义观的人。” 巽江不屑道。
叶思川道:“难道你问心无愧吗?”
巽江上前一步:“这些人到我的地盘捕鱼,搅我清净,他们既无钱财,当然得交换我需要的东西,所以你的道德品味不适于我,我劝你还是赶紧把韬魂鼎交出来,保命要紧。”
与只讲利益和强弱的人论不通道德。
闻言,尔南嘲讽道:“你为飞芦八堂当家之一,江湖上也有些名号,但通过残忍手段吞蚀无辜生命还有这等道理的人,根本不能称人。也不用这韬魂鼎炼什么丹了,本来就是个千年王八。”
巽江眼中震荡着愤怒:“趁口舌之利,听你们声音都是年轻人吧,有勇气,但是鲁莽又愚蠢。”
“要超越凡人之躯和时间限制,就必须以人的生命为代价,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根本不懂。不是所有人都有见证这个机会的荣幸,不过我会给你们这样的荣幸。”
说完他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精光,运功向前是就一掌,将四人震退数步,面巾和脸上的修饰全部刮净,露出本来面目。
抵过掌风定身后,潘辰眉头攒着一丝冰凉:“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规律,古今多少人都想着长生不老,万世不朽,超越极限,可结果都是困顿于传说之中白白了此余生。”
叶思川道:“当年叱咤风云的千古一帝秦始皇为了长生传说,劳民伤财,东渡寻仙,比你热情了不知多少,终究也是以一具腐烂发臭的尸体,送入了为死亡准备四十年的地宫,死亡是规律,你的恶行只会加快你的死亡。”
话毕,左边的郁留云眼神一沉,眉头一皱,折上了愁容。
对巽江的妄想和残忍难以忍受,叶思川再道:“百年人类的生死,千年王朝的更替与万年沧海桑田的变换是一样的,都是天地自然循环的结果,不是人为能改变的。”
“哼!”巽江不屑狂语,“你们懂什么,嬴政是死于政权的角逐,若他能多活几年,等徐福归来,今天还有齐,周,陈什么事?”
巽江这句话貌似触犯了竹花夫人的禁忌,她皱着眉头嗔道:“巽堂主,注意你的言辞。”
尔南提刀蓄势待发:“没什么好说的了,要打便打。”
“打之前嘛……”竹花如丝网捕蝶般的眼神和着娇声抛向潘辰,“腾蛟洞前遇到的就是你们吧?我阅人无数,当时就觉得你俩骨骼清奇,眉清目秀,气正神清的不应当如此平常。”
她指着潘辰:“尤其是你,成熟又讲道理,现在的样子我更喜欢了。你只要交出韬魂鼎,我可以让巽堂主饶了你,我会好好疼你的。”最后还招手娇嗔了一下。
潘辰:“……”
四人本能地打了个寒颤,好像再次进入郁留云的运功范围。叶思川不可思议地睹了一眼略显无语的潘辰,没想到会有女子调戏师叔。
尔南按捺不住:“我受不了这些人了,别浪费时间,打完我还想吃月饼赏花灯呢。”
旋即尔南如箭矢般提刀向巽江攻去,叶思川见尔南出手,嘴角一勾,疾速飘移到巽江左侧。
郁留云有伤,护着韬魂鼎未轻易动手。
竹花眼含捕猎乐趣,拉了拉手上的手套,走向潘辰道:“那你,注定是留给我的。”她眼神示意了身后守卫让他们先别动。
又道:“捉到你后,我要干嘛呢?”话毕,柔软变幻的手掌直冲潘辰。看似柔情如舞,但掌带形如刀刃的内力。
尔南和叶思川第二次合作已很默契,刀剑共出,前仆后继。
巽江的功力高深,刚试掌,掌风便轰轰如雷鸣,起势昂扬,他回旋翻滚时气流如蛟龙。
受掌之处,近处蹶石摧木,冷邪刺骨,远处吹灰刮砂,幡布翻腾击打,周边守卫被震得退远,风刮起的石头木屑刺烂皮肤。
硬攻时,就算距巽江手掌一寸,二人刀剑也难近一毫,巽江双手控制刀剑甩了出去,尔南和叶思川反复回击。
巽江又增强了掌法威力。
只听有人在呼啸的风声中大喊:“堂主要出腾龙掌了,我快被震裂开了。”
注意到叶思川的情况,潘辰边与竹花纠缠边叮嘱:“你们两个小心别被打中,他内力深厚,掌法劲如暴风,锋如利爪,可摧枯拉朽,削骨成泥。”
果不其然,当叶思川和尔南准备发起下一轮进攻之时,巽江屈指成爪,如猛虎驾风向右一掌,抓破了尔南的右臂,顿时鲜血横流,若不是回避及时,此臂已被生扯下来。
尔南强忍疼痛想回击,但被巽江只手控在半空中,巽江眼闪凶狠,出掌想抓击尔南要害。
叶思川强击进入巽江迅疾的掌风中心,他拦腰踢开尔南,又想借力回踢巽江头部,但巽江弯腰扭头,空隙间大喝回击,一声巨响,叶思川被震开摔在了药柜上,药柜碎裂,丹药滚散。
还好他筋骨强韧,只咳血吃痛,未受内伤。
他半蹲在地,满头大汗且喘着粗气,后背蔓延生扯皮肉的巨痛,双腿麻痹难以站起,只得蹙着眉头看大家艰难应对。
潘辰对手是女子,打得很憋屈,他不想伤其性命,只得躲闪压制,不堪其扰下蹙眉沉脸,眼带厉色。
竹花身法玲珑,出招巧妙,奇特的手套如软猬甲般刀剑不入,前端钢甲长而锋利,抓到剑上还能刮出火花,这使得她借着潘辰的怜香惜玉步步纠缠,掐了不少便宜。
她一招灵蛇盘树,扯了潘辰腰带后,竹花笑盈盈地躲过潘辰的横砍,顺势抓着潘辰的长剑。
但潘辰并未借长剑的优势刺过去,竹花眼底闪过一丝柔软和疯狂,喜悦道:“果然谦谦君子,不忍伤奴家性命。我都感动到不想伤你了,你叫什么名字?要不你投降从了我,我不打你?”
潘辰从没被这样的放荡撩拨,自诩武功不差,但毫无办法。
潘辰到角落后不能前进,见竹花还要上前,猛地抽剑回招抵住了她毫无遮挡的胸口上方,他目不斜视,冷言道:“我不伤女子,但若你再纠缠打下去,我不会手下留情。”
竹花不仅不惧,还带着笑容向上垫了垫脚,眼带狡黠,娇媚道:“跟我打架的男人都是直勾勾盯着我,想伤我,或控制我后……你竟然看都不敢看我还想打赢我?还真特别。”
此时剑尖正抵竹花胸前沟壑处,还点破流了一滴血。潘辰感觉到剑尖力道,侧目一看,瞳孔急缩,慌张收了剑。没等竹花反应,他反手敲击她的后脑勺将其打晕了才舒了口气。
“竹花夫人!”见竹花倒下,巽江脸上更是惊恐,命令道,“抓住他!”
守卫立马涌上去向潘辰和郁留云进攻,郁留云眼神凶冷拾了把剑,持剑运气,剑身凝结寒冰,周围寒气萦绕,似有冰晶。
他咬牙一动,出招快准狠,眨眼间三人倒地,伤处伤口凝结,滴血不露,但剑上已现鲜红。
敌人心生忌惮,未敢鲁莽上前,不过尔南还在酣战,不能久拖。
郁留云快剑出击,一招毙命,但他捂着胸口吐了口鲜血,好在潘辰及时保护。
叶思川痛麻的手和背已经慢慢恢复知觉,尔南受伤还在迎击,他知硬拼打不过巽江,看着周围散落的各色丹药,心生一个下策。
叶思川抹了嘴上的血渍,眼神淡漠,坚定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提剑朝巽江刺去,巽江察觉背后气息,回身右手控他剑尖,左手控着尔南的刀,得意大笑。
突然巽江看到剑身铭文眼中添得一抹惊讶:“醒世?你与琮台山的长凌是什么关系?好啊,原来是来抢韬魂鼎的。”
叶思川吃力地拔剑:“与你无关,你个大风扇。”
巽江骄横道:“哈哈哈!当初也有人骂过我类似的话,不过被我的大风扇到了河里,看起来你与那个家伙还挺像的,你……”
见其沉浸在取胜的自满里,叶思川趁巽江不注意,滑着剑把转了个圈,如绽放的昙花。他突然松剑将捡的丹药甩到巽江的嘴里。
巽江卡到脖子赶忙松开两人,抓扼喉咙,抖着双颊的横肉愤怒道:“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叶思川喘气道:“你的仙丹啊,你那么辛苦又只招待别人,也该犒劳犒劳自己。”
“咳咳咳……”巽江满脸不可置信和惊恐:“你……拿的什么时候的?”
“不知道。”叶思川扭了扭疼痛的胳膊道,“不过可以告诉你,是红色的?那是什么功效?功力大增还是立马归天?”
巽江狼狈弯腰抠喉想吐药,但是来不及了,只能封住经脉阻止药效发作。
他虽功力受损无力酣战,但还是一只不可小觑的猛虎。
巽江双眼泛红,吹胡子瞪眼命令:“今日谁也走不了,抓他们试药。”语罢准备再次运功出掌,但起势便口吐鲜血。
尔南满手鲜血,竖刀杵地,跨立哂笑道:“运功会加速丹药进入血脉,你的手臂已经出现红斑,这叫自食其果,很快你就能体会到试药之人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