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灵 第91章 灵核

从前，青陆、深渊、灵之岛三界共存。

青陆乃普罗大众栖息之地，在青陆主的治理下，人们往来商作，安居乐业。

青陆之下连接着神秘的无尽深渊，生存在其间的原住民深渊族，崇尚生命敬畏自然，大多身强体壮，生性淳良。

而灵之岛则漂浮高空隔绝于世，岛上灵族人虽天生体弱，却可倚靠灵树汲取灵力，善用灵术且长生不老。

三界三族，不论环境与习性，都迥然有别，因此，各族之间交流甚少，互不通婚，各为生存。此观念深深印刻在三族人心中，千百年不曾改变，直到一灵族女子与一深渊族男子相恋，打破常规诞下一灵子。

此子集两族之长，不仅健康强壮，且耳目通明、七窍玲珑。自灵子诞生，深渊万物开始兴奋骚动，各类奇花异草及灵兽纷纷出现。

某日，一青陆人发现深渊众多新生之物，皆有消伤治病的奇效，甚至个别灵物可逆转气运，使人由衰转盛。

此事很快传开，越来越多青陆人深入深渊寻宝。但灵物大多生在凶险之地，本不熟悉深渊的青陆人，或鲁莽犯险，或误入歧途，频频遇难。

为保族人安全，青陆主下令禁止青陆人进入深渊。可在利益的驱使下，仍有不少青陆人私自闯入深渊，并因此误伤深渊人。

青陆人与深渊人经历多次摩擦，矛盾日渐激化。为表歉意，青陆主之子前往深渊平定混乱，却因故不幸身亡。此后，两族更是剑拔弩张，战争一触即发。

“族长！青陆上面来信！”阳喆手持信笺，匆匆奔向景宁通报。

“说了什么。”景宁擦拭弓箭，平静问道。

阳喆打开信笺，快速扫了一遍，随后，神色突变。

“族长，青陆主认为青陆与深渊发生争执，灵子是一切万恶之源，应当被处决……”

景宁一怔，声音沉下：“继续说。”

“那人说，灵子生万物躁动，灵子亡万物才可归宁。若是我族不配合，他将亲自出兵来深渊取之性命。”

景宁握紧弓箭，怒火已燃眉，可还是深呼吸调解情绪，看向阳喆，问道：“灵子之事，你如何看。”

“……”

“无需多虑，你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便可。”

“那孩子不过是父母异于常人，何罪之有。我认为，这不过是青陆主发动战争的借口罢了，他想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阳喆愤愤应答，顿了顿，又皱眉开口。

“可他儿子的死完全就是个意外，我们也将尸首完整归还给他了，那人究竟要如何。”

“是否来报仇不可知，但他们，定是来牟利的。青陆人最是重利，先前几回禁令，当真以为他是真禁吗？”景宁放下弓箭，一声叹息，“只是他没料到，自己儿子会因此意外死亡。”

阳喆弃信笺，握住腰间弯刀，深沉说道：“族长，青陆人擅闯我族之地，我族一再忍让，若是那些人他日来犯，我们应重拳还击。”

景宁看向信笺，思考片刻，将之拾起，随即走向身后暗道。

“族长？”阳喆见景宁举动，不解问。

“我与你看法一致，但此事，也应让那人知晓。”

话音落，景宁快步离去，不一会儿，便来到深渊之巢的倒挂巨木之下。

他抓住垂生枝叶，四肢并用，熟练攀上巨木。

巨木根部盘绕成巢，而一枚掌心大的晶状发光石，正悬浮在巢笼顶端。他朝之看了一眼，取出怀中一只短哨，噙入口中吹响。

吹了三声，面前出现一圈白色光环，不久，其间走出一腰系长鞭的素衣男子。

景宁见那人，没说话，默默将信笺递去。

褚桓接过信，眉间露出疑意。

“此为青陆发来的信。”景宁注视褚桓，沉声道，“不论如何，那孩子也是半个灵族人，而且，那连接深渊与青陆的建木，当初也是你们迁来深渊的，这件事，与你灵族脱不了干系。”

褚桓皱着眉看完信，神情凝重而严肃，但很快，他又平复情绪，将信笺交还景宁，冷静回答：“我们灵族，不插手此事。”

见对方轻描淡写欲离开，景宁怒意渐渐燃起。

他伸手抓住褚桓，质问道：“褚岛主这是何意。”

褚桓侧目看向景宁青筋暴起的手，语气依旧冷漠。

“建木天梯九段九阶，每一阶段均连接不同入口，但离开深渊的出口，仅有天梯顶端一个。深渊易进难出，论地利或人和，你族均占优势，若是他族来犯，你族不必惧怕。”

“话虽如此，但是……”景宁收紧手，低压嗓音，“我听闻褚岛主近日正在同青陆争取育树之地，若是青陆与深渊开战，这可是你族表现的好机会。你们，当真不插手？”

“我族虽人丁凋敝，但一向不善谋略，景族长大可放心。”

景宁闻言，沉默片刻，最终松手。

次月，青陆再来信，景宁没读，一把将信丢入火中。族人见状，纷纷持弓亮刀，振臂高呼。

某日午夜，两族人相遇起争执，双方兵戈相对，青渊战争就此爆发。

起初，青陆人试图依靠碾压性兵力攻破深渊，但被深渊族以绝对强劲的战力回击。后来，青陆人改变作战方式，除了正面出击，还时常利用建木中各通道埋伏各地，游击进攻。

然而青陆族此举，也并不能重创深渊族，开战近一月，青陆方依旧处于赔兵劣势。

受传统观念影响，深渊族对来犯的异族人，大多采取俘虏之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伤人性命。

反观青陆人，却比深渊人阴险狠辣许多。为达目的获胜，其士兵不择手段也不惜代价。

“族长，那些人，显然都是亡命之徒。他们甚至以身引诱山中猛兽，宁死也要拉我族人共亡。”阳喆双眉紧皱，话语中满是惊慌，“我感觉，他们不为别的，只为给我们制造混乱，让我们不得安宁。”

“……”

见景宁沉默不语，阳喆又说。

“族长，虽然我族人进入建木会晕眩产生幻觉，但若是我们集中精力向上冲，也并非不能克服。我们，是不是应该攻上去，彻底打击一下那些青陆人。”

“加强建木附近的兵力。”景宁满面愁容，无奈道，“还有，发信问问，那人究竟要如何。”

“是。”

信笺一来回，两族首领于建木下会了面。

青陆主未食言，如信上承诺一般，下令撤兵，只带几名随从，携少主尸棺出现。

棺椁打开，一股浓重药草气息扑面而来，众人抬手掩鼻，但见到那尸首时，整个瞠目结舌。

谁也没料到，那个死亡数月的青陆少主，在特殊药草的熏养下，竟真能保持尸身不腐，样貌状态均与生时无异。

“我儿在深渊丢了魂，需借助深渊之核的力量使游魂归来，方能转世投胎。”青陆主莫立川看向景宁，诚恳直言，“还请景族长带路。”

“我可以带路，但有一点，青陆主必须明白。”景宁凝视对方，厉声解释，“灵核是深渊万物的能量容器，若有破损，后果不堪设想，无论如何，万不可触碰。”

莫立川目色坚定，点头应答：“自然明白，不论招魂成功与否，此次之后，我便携我儿离开深渊，再不来犯。”

“青陆主可要信守承诺。”

话落间，景宁唤来阳喆。

阳喆闻声走上前，抬手奉上几幅树皮眼罩。

“巢乃我族圣地，本不该让外族进入，还请青陆主配合。”

莫立川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接过眼罩。

见对方配合戴上眼罩，景宁低声叮嘱阳喆：“你领精兵在此驻守，若有异常，无需等我指令，直接攻上去。”

“是。”

“其余人，随我来。”

一行人往洞窟方向走去，路上，景宁时刻盯着莫立川等人的举动，见无异常，才领人前往洞窟入口。

洞门前，景宁将几人眼罩取下。

莫立川睁开眼睛，但见了眼前景象，却命人将棺椁放下。

“洞内昏暗，此棺不宜进出。”

他沉声解释，随即打开棺椁，将尸首背在背上。

景宁没说话，默默进入洞道。

穿过数个洞道，一行人即将走进巢穴。

“一会儿你们都同我进去，盯紧那几人。”景宁与身边族人低语，保持着警惕，不敢放松半刻，谁知此时，巢中却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兄长！兄长！兄长！”

景宁闻声看去，只见一黑羽八哥从巢中扑腾飞出，吓得人一惊。

随后，一男子面带微笑徐徐走来，而其身后，站着一名怀抱孩童的素衣女子，一样面色从容。

“景霖，冷俏。”景宁惊诧地看着两人，瞥了一眼熟睡的孩童，话语中略有怒意，“你们为何在此处，赶快离开。”

“兄长。”景霖目光一顿，淡然说道，“青陆与深渊的争端因我们而起，不论如何，我们今日应来助你。”

“你们莫来添乱！”

景宁再一次示意，可景霖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兄长放心，我们不会添乱的。”

说着，景霖走到莫立川面前，看了看其背上之人。

“巢就在前方，青陆主可将少主交与我族族长，族长自会带他攀木见灵核。”

莫立川望向巢中巨木，摇头道：“我要亲眼见我儿还魂。”

景宁见其态度决绝，一霎间怒气涌上，手握刀柄欲抽刀。

此刻，景霖迅速拦下景宁，轻轻摇头，紧接着，朝莫立川冷言道：“我族既答应了此事，便不会食言，还请青陆主放心。”

面对矛盾，双方决定各退一步，由景宁带少主尸首上巨木巢笼，其余人则在树下守候。

灵核招魂一事，不论是深渊人还是青陆人，都是头一回尝试，谁也不知此举是否会成功。

可当景宁将少主尸首放在灵核之下时，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与少主相貌极相似的一缕游魂竟悄然在洞口现身。

“是我儿！是他！”

莫立川见到孩子的灵魂，激动落泪，却压着声音，不敢高声叫喊。

那游魂望了众人几眼，飘然往巢笼中飞去。

莫立川见状，焦急迈步向前，但很快被拦下。

他泪目看向景霖，露出乞求的神情。

“求求你们，让我上去看看他吧。还魂的一刻，我也许还能同他说上一句话。”

冷俏凝眉看景霖，低声劝了一句，景霖摇摇头，漠然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青陆主节哀。”

莫立川看着孩子的灵魂渐渐无影，眼中的光也随之暗下。

“节哀……”

他声音发颤，目光如刀般凝视两人。

“若是你们的孩子死去了，你们能做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