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到会议室坐定之后师父也来了,他带着耿乐书记一起来的。大家都纷纷站起来礼貌地鞠躬,耿书记示意大家坐下。
坐定之后我才发现费杰那家伙没有来。哥哥也发现他还没有到,于是低声问我:“你真请到大师兄了?”
“大师兄说好了会来。”我低声说,“应该马上就到了。”
师父扫一眼会议室里的人,便一眼看出谁缺席,于是问了一句:“费杰什么时候到?”
“马上!”我脸上堆着笑,有点尴尬。师父给我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就召集几个人,我还没有召集齐,着实让他在耿书记跟前掉面子。
“俊晨,你去我办公室将我的笔记本电脑搬过来。”师父眼见指望不上我,于是开口使唤哥哥。
“好!”哥哥抬手接住师父扔过去的钥匙,转身出门。他可能是在低头确定师父办公室门上的钥匙,所以跟刚好要进门的费杰撞了个满怀。撞上之后两个人都像触电了一样,各自猛退了半步。哥哥抬头往右挪了半步,同时大师兄往左挪了半步,接着两人便左左右右挪了三四次才使得一个出去,另一个进来。
大师兄寻着我右边有个空位子,便过来坐下,耳廓红的像是被鸡血浇过。
“师兄,不就是撞了一下嘛,你脸红什么?”我在纸上写了这样一行字,推到了他面前。
他看到那行字之后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是耳朵。
他又摸了摸耳朵,接着抿唇看我一眼,低声骂一句:“小菜头,懂个屁。”
“费杰,你怎么了?生病了?”师父也看出了他的异常。
“没有,刚训练完,有点热。”他忙按住了自己的耳朵。他的这一举动若得会议室的一帮人以我为代表一通哄笑。
哥哥进来的时候刚好撞上我们哄笑,他有些无辜的看大家一眼,然后默默的将师父的电脑连到了投影仪上,打开一个视屏,点了暂停,才乖巧的站在了师父身后。因为我们这是小会议室,已经没多余的凳子了。
“我占了他的位置?”大师兄写了一行字问我。
我摇了摇头,然后在纸上回了一句:“没有,不管他。”
“好了,现在开始开会。”师父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昨天发生的玉龙雪山案因为牵涉咱们内部人员,上级领导非常重视。虽然咱们目前因为机构改革,整个局都比较乱,但是工作还得做。所以,今天将大家召集到这里,成立临时专案组,代号‘J-301专案’,大家也知道,凡是以J打头的都是紧急案件,必须争分夺秒。今请到的各位呢,都是上级领导准备让将来挑大梁的人,所以从今天起,你们便是各自部门的负责人,等这次案子办完,任命书就会下来。过会儿开完会之后,回去马上传达会议精神,随时待命,如果有哪个部门的哪个人不服从你们的命令,直接让他来找我和耿书记,递交辞呈,脱下身上的皮滚蛋,想进咱们安全局的人多的是。咱们安全局是为整个国家的安全负责的机构,不是养大爷的地方。”师父讲完官话之后,会议室一时间鸦雀无声,是耿书记率先鼓掌,我们才反应过来。
“另外,特别感谢平安警局的白善林同志、荣若兰同志和津塔事务所的费子然同志、靳函同志能过来帮忙,我们安全局需要他们这样专业的外援人员做后盾。”
我刚刚忙着调戏大师兄,倒是没注意点靳函跟他师父是何时进来的,他坐在靠墙的角落里,真的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我伸着笔头摆了摆,算是跟他打招呼。
师父说完了一通官话,然后说让耿书记讲几句。
耿书记点了点头:“机构改革是为了裁撤冗员,让工作效率得到进一步提升,让基层负担更轻。所以,大家不要有心理压力,咱们只要做好咱们的本职工作,不管他怎么改,对我们都影响不大。好了,题外话就说到这里,现在正式开会。”
“曦晨,上来陈述案件。”就在我还等领导们,比如老莫,继续训话的时候,师父突然喊了我的名字。
我本能的看一眼身侧的大师兄,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不要紧张,我相信你。”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上去讲。
你相信我有什么用,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我咬了咬唇,拿着哥哥给我的鬼画符走到前面去讲,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
每一件事情的开头往往是最难的,老前辈们诚不欺我。死就死吧,我深呼吸一口气,开了个冷了场的玩笑:“死者对水晶棺迷恋已久,不过他没有钱,想想咱诺大的L国只有玉龙雪山能免费送他一口了。”
接下来确实直接冷了场,大家都直勾勾的盯着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蒋曦晨,这是案件陈述,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哥哥忍不下去了,直接开口教训我。
“让他说。”耿书记抬手阻止了哥哥。
果然是老油条,他已经听出了我对整个案件的倾向。开了头,什么都好办了,于是我接着说:“从地方警局发来的照片看,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躺在雪崩形成的所谓的天然冰球里享受着透过冰缝洒下的阳光浴。从侧面看,整个冰球就像一个天然琥珀,只不过里面的标本换成了人,很具有艺术美学感。从我们眼观到的这些证据来看,凶手是个很有艺术细胞的人,或者自己心里早已将自己标榜成了艺术家。还有,一个个头一米八的中年男子,体重至少在70公斤以上,如果运尸到雪山的话肯定会留下痕迹,那样风险太大。所以,雪山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这是宏观学角度的分析。下面我们从微观学的角度分析,冰球做的很精致,有明显人工雕琢过的痕迹,所以我刚刚阐述的时候用了“所谓天然”这个词语。但仔细看的话,这东西,要么是凶手自己雕出来的,要么是他从玉龙艺术节偷偷搬走的冰雕。再看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口,要么是中毒,要么是活活冻死。但是玉龙雪山目前的温度,以那样的海拔,是冻不死人的。所以,我偏向中毒死亡的可能。要么他身上有伤口,只是我们没有发现罢了。噢,最后介绍一下死者并捋一遍思路,死者名叫冯永,男,52岁,L大生物学系教授,博导。死于前天凌晨三点左右,在昨天中午十二点被登山爱好者发现于海拔2000多米的玉龙雪山南坡山腰,并报警。经过玉龙当地警方递上来的简单报告看,死者衣物和行李都完整放在冰球旁,随身物品上只有他自己的指纹,衣服上也只有他自己毛发的痕迹。身上无伤口,现场也无打斗痕迹和陌生脚印。死者性格温和、社会关系简单,家里只有一位年过80的老母亲,女儿在A国读书,妻子是L大中文系教授,两人已离异多年,虽关系和睦,但有情杀可能,无仇杀可能。目前没有任何嫌疑人,属于又一起雪山悬案。我的陈述完毕,谢谢!”
“称述案情的方式很有新意。”耿书记点头肯定道,他说着顿了片刻,又问:“你是怎么看出凶手有艺术倾向的?”
“现在女孩子拍照都会用滤镜,也会找角度,但是咱们警方拍照不可能加个滤镜又找个角度吧,这是玉龙山警局那边发过来的照片,更没有什么角度可言,但是就这毫无章法的拍照,看起来就很有艺术照即视感。所以我推测,凶手很喜欢标榜自己的艺术细胞。”我说着拿荧光笔指了指大屏幕上的照片。而此时,被我吐槽拍照技术烂的玉龙山警局实习取证员杨清同志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他不觉摇头念叨:“雪山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还是人间好。”
“好,现在你有什么思路?”师父这才开口问。
“技术人员马上赶往玉龙雪山,再次取证化检。外宣部做好舆论导向,控制突发事件造成的社会影响。科创组、专利组自查内部系统,以防科研资料外泄,并配合工作人员清查。其他人员分为四组,一组再一次勘查案发现场,二组排查死者社会关系,三组负责清查保密情况,四组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增援其他组。当然这只是我的思路。”我说完鞠了一躬,然后看向师父。
师父难得的朝我欣慰一笑,说:“老莫,你带化检组的人马上去玉龙取证,就地化验,结果给曦晨看。曦晨,你和执法大队的尹曦涵挑几个人跟上老莫,再一次勘查现场,荣陈,用咱们内部的专机直接飞玉龙。”
“好!”老莫和荣陈两个人纷纷点头。我和尹曦涵也跟着点了点头。
“白善林,你带人去清查内部邮箱和电脑。”
“好。”
“费杰、俊晨,你们带人进一步盘查冯永的社会关系,记住,一定要仔细,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尤其有艺术倾向的朋友这一块。圣华带人随时待命。”
“好!”
“其他各组各司其职,散会!”
从会议室出来之后,我拉住了哥哥说:“哥,你陪我去现场呗。”
哥哥扒拉开我拉着他胳膊的手,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你都多大了?该学会游泳了,天天抱着个游泳圈能学会游泳吗?”
费杰就跟在哥哥身后,他用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我,笔在中指和食指尖灵活的转着,也不说话,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
算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好不容易跟哥哥分到了一组,就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吧!呸!我成天都在想些啥,哥哥要是知道我把他给卖了,非弄死我不可。
自己去就自己去,我便叫上了执法队尹曦涵,带了几个人,直接跟着荣成阿姨去了机场。上飞机的时候我才发现靳函也跟来了,说是万一我们需要什么法律援助,问他就行。我点了点头,这才心安一点,总算有个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