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那位老同志曾经教育我,要让别人无偿加入你的团队,必须具备三个条件:首先,你必须得有人格魅力;其次,你必须得有做事的魄力;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管做什么事情,你必须得让人觉得舒服,觉得你与他有着共同理想和目标。所以本着这样的原则,我便挨个拜访了MNC的圣华、化检组的公孙兰、执法大队的尹曦涵、科创部的尹意涵和外援人员白善林、荣若兰。
除了白善林是老人外,其他几个都是新人,公孙兰、尹曦涵、尹意涵是跟我一样,马上满实习期的,圣华是刚来半年的。至于若兰,只能算师父硬塞进来的外援人员。因为都是新人,大家都想自己找点事儿证明自己,所以我也没费什么唇舌,她们便痛快地答应了。我本以为最难啃的就是白善林了,他虽然是外援,但毕竟是老人,应该是有点架子。所以,去之前我和圣华两个人专门在西海路的一家酒行买了一瓶上好的贡酒带上。
到局里的时候他刚好出去了,没在,我和圣华便先拿下了荣若兰。我们等了大约一刻钟的功夫,他回来了,手里捏着一个大脚板雪糕,还有两袋芒果干。
“师兄,你回来了?他们是来找你的。”他们局的警员指着会客室的我和圣华介绍。
白善林表情寡淡地点了点头说他知道。
我一听就知道应该是师父已经打电话知会过了。所以便起身上前去迎他。
“你好,蒋曦晨!”我率先伸手过去,表达我的热情。
“白善林。”他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虎牙很尖,笑起来很好看。嗯,将来一定能娶个天仙回家。
“蒋调查员!”已经握的时间有点长,他开口提醒我,然后抽回了自己的手。
“白警官的小虎牙长的真好看。”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坦然一点倒是会免去很多尴尬。
他抿唇一笑,将自己的满口大白牙藏了起来:“蒋调查员很风趣,我喜欢。来,吃雪糕。”他说着将雪糕塞给我,然后往圣华手里塞了两袋芒果干,有些歉意地说:“雪糕就剩最后一个了,水也卖光了,不好意思。”他说着喊了警员给我们沏茶。
上跳下攒忙了快一下午,一口水都没顾上喝,再加上挤了半小时公交车,确实有点口干舌燥。但这商店是有多穷就剩下一个雪糕?居然还没有水?想归想,但既然已经来了人家的地盘,人家给什么就拿什么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于是将雪糕拆开来递给了圣华,让他吃。
“师兄,我不渴。”他有些矜持的缩了缩,在我面前还是有点放不开。因为上次论文开题的时候我教训过他,他写的太烂了,师父让我带他,我就得负责,难免对他严苛。
“拿着。”我将雪糕塞到他手里,然后揪了一包他手里的芒果干,拆开了,边吃边介绍:“这是我师弟皇甫圣华,跟我一样,是个菜鸟。”也是我那次的作为,每次我去他们局里,都会收到几袋芒果干,或者其他芒果味的小零嘴。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白善林以为我喜欢芒果味的东西,一听到我要去,就会提前派人去买。我也才知道,那天他以为就我一个人去,那雪糕和芒果只准备了一人份。
“很机灵的小伙子,都被你们挖走了。”白善林倒是毫不吝啬他的赞美之词。
“我这次来是为了请白警官帮忙,您也知道,凡是到了MNC的案子,都是大案要案,我想作为刑警的白警官应该会感兴趣。机会难得,您考虑一下。”我没有问他有没有空,因为那样的开场白会给对方太多的考虑机会,那后面要办的事就被耽搁了。所以,我一开口边开门见山,直接抛饵。
“行,什么时候进组,我交接一下这边的工作。”他一点推辞都没打就答应了。
我也没想到他会答应的那么爽快,看他也挺忙,于是起身告辞,并感谢了他给的芒果干和雪糕。
出了平安警局之后,我拉过圣华的手,咬了一口他舔剩下的雪糕,顿时一阵冰凉甜腻的味道贯穿了我的四肢百骸,我伸了个满足的懒腰说:“爽,咱们再找个地儿买几个吧,渴死老子了。”
“师哥,这是我吃剩的。”圣华浅浅地嘀咕了一句。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万一他是靳函那样的洁癖,那肯定得嫌弃我的口水,于是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你要是嫌弃,就扔掉,哥给你再买一个。”
他连忙摇头:“我是怕师兄你嫌弃。”
“我自己亲师弟的口水,我嫌弃什么?”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他笑着低头舔雪糕的样子,觉得他挺可爱的。以前对他严苛,让他有点怕我,但我对他的那份心思是好的。我也突然明白了堂哥这些年的苦心。有时候他被我气的跳脚,跟我发脾气,大概都是恨铁不成钢吧!
我这边一顾茅庐就请到了全员,但哥哥那边并不是。他要请的人有长辈和平辈两代人,航天组的荣城、化检组的莫云天和科创组的刘航是长辈,专利组的辛晓、外宣部的毕涛和我们MNC的费杰是他的同辈,或者比他早两年来的师哥。别的还都挺顺利,到了费杰跟前的时候他边被刁难了。
我回去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生闷气,桌子上的文件乱七八糟撒了一堆。
我猫着腰进去之后本想跟他开玩笑的,但看到桌上的狼藉之后我收起了手里想戳到他领口的冰棍,默默地帮他把桌子收拾了。
他靠在椅子里,腮帮子气的鼓鼓的。一会儿抿唇,一会儿握拳,看起来很不甘心的样子。
“哥,还剩几个人,我亲自去请吧。”我捏着手里的文件,低声嗫嚅,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他又聪明又有手段都请不到的人,我真的就能拿下吗?
“就剩费杰了。”他有些挫败地说。
“长辈们都没有打推辞?”我探究地问。
他摇了摇头。
别人打推辞我还能理解,但费杰作为我们MNC的大师哥,他居然耍混账,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吧?师父因为在大学任教的原因,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他的弟子基本都被MNM还有更高的机构调走了,费杰目前是我们最大的师兄,他是不是因为仕途不顺而借题发挥呢?但能留在MNC的都是精英,直接能调到联邦调查局,可谓前途比MNM的主任级科员都要光明,他咋就那么想不开呢?想到这里,我捏了捏哥哥的肩膀,说:“他现在人在哪儿?我去吧。”
我今天在局里没有看到他,隔壁办公室的门也是锁着的,所以他肯定不在局里。不会是正在出什么秘密任务,被哥哥打扰了他才不悦吧?
“在靶场。”哥哥说。
“好,我知道了。哥,我对于成组立案没有什么经验,您给一下思路,过会儿跟我讲讲,我去去就回。”
他点了点头。
我转身出门,心里想着对费杰的第一印象,高、帅、冷、目中无人。他是比我大三届的师兄,我研一的时候他刚好毕业,只是在师父的饭局上近距离接触过几回。再后来就是这一年半,也不常见他,因为他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给他送份资料,还得从门缝里塞进去。连哥哥都搞不定他,看来是块硬骨头。
我下楼之后穿过食堂的甬道才听到了隐约的枪声。又推开多年失修锈迹斑斑的老铁门,才进入了地下室。地下室台阶上的灯坏了,我差点踩空滚下去。好不容易摸下台阶,拐了个弯才到靶场。灯火通明,各种现代化的设备一下子涌入眼帘,很像帝都新建成的体育馆,从这头看那头人影都缩小了一半。靶场就在1000米之外的那头。关于这个高级又现代化的地下室,我们局里流传着一个关于它的笑话,叫贫民窟里的豪宅。
我又绕着跑道走了大约三分钟的路程才到他跟前。跑道上训练的人不少,但靶场就他一个人。我在距离他大约三米的地方停住脚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他说:“想明白了?”
我没有回话,他又说:“今晚到我的公寓来,八点,过时不候。”
噢,原来以为我是哥哥。思虑至此,我便没有接他的话。
“俊晨,欲擒故纵玩多了就没意思了。上次涛哥生日聚会,你跟那个女人接吻的时候一直瞄着我,真以为我瞎啊?”
“我装作没有看到,若无其事,只是为了咱俩都不尴尬。可是你知道吗?那晚回到家,我他妈失眠了,因为你吻着别人却盯着我的那个直勾勾的眼神,我居然失眠了。”
额,这信息量有点大,他看上哥哥了?或者哥哥看上他了?两个人相爱相杀?妈耶,两个大男人真是——,不行,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被等着抱孙子的婶婶知道,那哥哥的两条腿肯定是保不住了。我还是个宝宝,我什么也没听懂。我心下嘀咕着,默默转身,准备开溜。至于三顾茅庐的事情,再挑时间吧。
“站住!”他很快发现了我要开溜的迹象,所以我还没跨出半步,就被他喊住了。
“额,师兄!”我转头,礼貌的笑了笑,下一秒便拔腿就跑。
可我哪能跑过MNC的老将,所以不到500米的距离,我便被他扑倒在了跑道上。
“怎么是你小子?都听见了,是吗?”他骑在我身上,将我整个人按的服帖地“粘”在了橡胶跑道上。
“师兄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我什么都不懂啊,我没听懂。”我讨好的笑了笑,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能屈能伸的“君子”。
“小子,你以为我会信吗?”他翻一个白眼,扭着我胳膊的手更加用力,疼的我直冒冷汗。
“师兄,那这样吧,咱俩做个交易。你加入专案组,你暗恋哥哥的事情我替你保密。”我看他的表情有点微妙,于是乘热打铁:“你想啊,哥哥也在组里,如果你也在组里的话,你俩的距离是不是又近了一步呢?就有更多机会搞定他了,是吧?即施展了你的才华,又收获爱情,岂不美哉!”
“你这是卖兄求荣。”
“我这是成全你们,你就一句话,来不来?”
他思虑片刻,放开了我,然后伸手将差点变成人肉“牛皮糖”的我拉了起来。
“那我就当师兄答应了,不许反悔。”我活动了一下发疼的手腕探究地问。
他点了点头:“时间,地点,多少人?各部门全吗?”
“明天早上八点整,小会议室,加上我总共14人,人才俱全。”
“人都死了,还明早呢?马上挨个儿打电话,就现在。一个小时后会议室开会。”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有些嫌弃的看我一眼。一身的腱子肉在紧身运动衣的包裹下若隐若现。
“噢!”我点了点头,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是个菜头,遇到事情连怎么布局规划都不知道,不会分轻重缓急,只觉得不能催大家太紧,却忘了我接的是人命案。眼前这个人在我心中的形象突然变得高大伟岸起来。不是说,费杰长得真的挺帅,五官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眼睛炯炯有神,唇形恰到好处,有种混血儿的味道,这也许是他们费家人特有的五官吧,因为婶婶也有着那样的美貌,据说当年将我叔叔迷的神魂颠倒。可能是因为刚训练完的原因,他脸颊上还有难得的潮红,给他徒增了几分性感美。
“菜头,还不快去,盯着我干什么?”他说着中指和食指轻弹,给了我额头一下,不痛,有点痒。我抬手揉了揉,笑着点了点头。
“傻样!快去,人命关天,当争分夺秒。”他也勾唇笑了笑,示意我赶紧走。
我迈着难得轻盈的步伐,三步作两步回到了办公楼,然后给圣华分了一半人,挨个儿打电话。打完之后才去了哥哥的办公室。
一进门哥哥便问:“你说服他了吗?”
“妥了,走,拿本子,开会。”我说。
“我就知道,”他嘀咕一句,将一张A4纸塞给我,“这是我整理的一个大概思路,你看一下,过会儿先按你的思路说,大家有意见会提出来的。”
我看一眼那张“鬼画符”,心说,这也只有我能看的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