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草海百里之外的一处庄子里。
王夫人正在屋内斥骂:“我花了这么多心思要捉拿段姓老狗,你怎么捉了这只小狗来?”
她满心欢喜赶来,以为捉住的人是段正淳,没想到手下的人竟然抓错了人,把段誉捉来了。
苦心谋划付诸东流,又气又怒。
王夫人派人一路在各处客店、山庄所悬挂的字画中故意设了缺字缺笔,这些字画都是段正淳熟悉的,只有他能填对。
这样一来,手下人便能辨别段正淳的身份,施展醉人蜂迷晕他,把他捉来此处,再带回曼陀山庄。
不料阿碧从王夫人婢女处得知消息,当即传信给段誉,同时把王夫人的动作传信给了慕容复。
但当时段誉因故没能及时得信。
正巧段誉的结拜兄弟虚竹的部下得到了这个消息,便先一步派人去传信给段正淳,段正淳当即改道向东。
而段誉从青凤阁出来后担心父亲安危,一路向西南而行。
又因他熟记父亲诗句,在客店时不加警惕,填了字画空缺,被误认作段正淳给迷晕了,被抓到王夫人专门购置的一处庄子上。
而跟他一道的木婉清、朱丹臣等人也被迷晕,被关在地牢中,至今未醒。
慕容复当时将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包不同四人分作两拨,一拨跟着段誉,一拨去寻段正淳。
是以段誉被王夫人抓住,段正淳被段延庆抓住的消息。他虽身在姑苏,也能及时掌握。
段誉被绑了手脚,封了嘴巴,此时早已醒来,在隔壁房间听着王夫人和另一名老妇的对话,他也想通了其中关节。
王语嫣也听了,只想到王夫人和段正淳有过旧情,且段正淳得罪了王夫人,却怎么也想不到她自己是王夫人和段正淳所生。
她本来被王夫人支出庄子外面去了,但王语嫣本来就是担心王夫人才跟出来的,所以抓紧时间办完王夫人交代的事又偷偷回来了。
正好偷听到这些。
王语嫣心想:绝不能让母亲跟着淌这趟浑水。
她找到段誉所在之后,正待进去解救,背后忽地被人点了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接着便被人抱起。
王语嫣这才看到是慕容复。
原来慕容复听完她那番话之后,心里正惊疑。因他早在西夏皇宫时收到了阿碧的来信,信中言明了王夫人沿路设下埋伏,准备谋害段王爷。
慕容复何等聪明,一联想段王爷风流名声,而王夫人对大理国人士和段姓如此憎恨,且曼陀山庄种满茶花,他便猜到了王夫人和段正淳之间定有某种渊源。
是以慕容复又生起铤而走险之心。
概因慕容氏复兴大燕已经再无其它路可走。
当日在少室山下,丐帮与少林争夺武林盟主引来武林群豪集会,慕容博和萧远山同时现身,少林玄慈方丈揭开了一桩陈年旧怨。
十多年前,慕容博为挑起宋辽武人争斗,使慕容氏从中获利,向玄慈方丈假传契丹武士要来少林夺取武学典籍为辽国所谋的消息。玄慈大师因与慕容博交好,对他为人深信不疑。因此带领群豪埋伏在雁门关外,伏杀萧远山一家。萧远山的夫人和随行仆从皆被杀。
事后玄慈大师和众人才知传信有误,但罪业已经造成。慕容博为了不累及慕容氏名声,假死脱身,由明转暗处行事。他一死,玄慈便没有吐露真相,损他死后名声。
自慕容博现身阻拦慕容复自刎,玄慈大师方知慕容博是假死,因此揭开了当年的真相。
不止如此,慕容博在大理用少林绝技“韦陀杵”杀死玄悲大师,之后又以家传绝学杀死伏牛派的柯百岁,此间因由都被玄慈方丈当众揭破。
此事一出,慕容氏在武林中建立的威信名望皆付诸东流,中原群豪霎时把慕容氏归作卑鄙邪之流,什么姑苏慕容,已然在武林中抬不起头来了。
再加上慕容复败在段誉手下,激怒之下杀人不成,反被萧峰捉住举起,当众摔在地上,慕容复在群豪面前失了脸面。更遑论争夺武林盟主号召群豪复兴大燕?
尔后慕容复做西夏驸马的图谋也告吹,至此,慕容氏复国一事已经无路可走,无法可谋。
直到慕容复得知大理国皇室之间的恩怨,得知王夫人和段王爷之间的情怨,又听王语嫣所说,便生出从大理国帝位之争着手的想法来。
实是兵行险着,万般无奈之下,最后的垂死挣扎。
因此,慕容复一路跟随王语嫣来到这座庄上。
不久,公冶乾赶来告诉他,段正淳和他的夫人情人一干人等,在凤凰驿边红沙滩上被段延庆擒住。
慕容复心中有了计策。
这番点了王语嫣的穴,就是不想让她插手。抱着王语嫣到了一处卧室,将人稳稳放到床上后,歉意道:“对不住了表妹,就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只要能复国,我也要试试。”
“表哥,你一定要这么做吗?”王语嫣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慕容复道:“表妹,我不能让你放走段誉。等事情成了,我再来向你赔礼道歉。”
王语嫣落下两行清泪来,“表哥,你还要执迷不悟。”
慕容复握着她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成功便成仁,我无悔。”
“不要伤害我妈,表哥,求你不要伤她。”
眼下已成定局,王语嫣只求母亲能平安无事。
“我答应你。”慕容复说着走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之后便赶去和王夫人合谋,商定事成之后段正淳交由王夫人处置。事情再一次沿着上一世的轨迹发展。
只是这一回,慕容复给众人下了悲酥清风后,让包不同等人把王夫人带走了。
王夫人无性命之忧。
但是慕容复命运的齿轮终究没能倒转。
他想借助大理力量复国,但大理只是边陲小国,小国寡民,自保尚嫌不足,怎肯与他缔结联盟,与大宋、西夏等大国为敌?
当下情况,段延庆身重悲酥清风之毒无法动弹,为保性命假意允诺慕容复。
且不说段延庆能否成为大理皇帝,就是已经板上钉钉,即将接棒段正明成为大理皇位的段正淳,亦或是将来会继承皇位的段誉。
这三人,无论哪一个做大理皇帝,都不会出兵相助慕容复的。
燕国覆灭已过百年,气数已尽,眼下时局再无燕国复兴余地,慕容复的算盘注定落空,只是他执念太过,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
慕容复认段延庆为义父,完全抛开了他先前和王语嫣所说:他不是不忠不孝不义之人。
他畅想的复国前景,仿佛已在眼前唾手可得。
这种痴心妄想已经冲昏了他的心智,乃至到了佛挡杀佛的地步。
包不同心直口快道明他的图谋,不齿他的行为,被他一掌击杀,余下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等人愤然与他绝别。
而其余各自人等命运发展皆如同上一世一般。
段正淳的情人:甘宝宝、阮星竹、秦红棉一一死在慕容复剑下,段誉脱身之后以六脉神剑重伤慕容复,慕容复逃走。
段正淳伤心殉情,刀白凤跟段誉道明他的生父是段延庆后,也自杀随段正淳而去。
段延庆自知世间有了儿子,段誉虽不认他,但他亦是满足,做不做皇帝已是无所谓,出了山庄不知去了何方。
南海鳄神、云中鹤分别死在段延庆、华赫艮手上。
慕容复这一败,自知已与大理国结了仇。
他先前已经失了购买军备的五十万两银钱,积攒许久的金库一朝丧尽。
而后在江湖上与人多次结怨,更是在少室山众人面前拔剑自刎失了脸面,也丢了获取武林盟主之位的机会,其后西夏国一行驸马谋划落空。
父亲慕容博少林寺出家,慕容氏一脉只剩他一人,就连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也离他而去,多年来的奔走,竟是一点成果也无。
要再谋划一番,他只觉精疲力竭,大宋、大辽、西夏国力强悍,燕国要想复兴,无疑是蚍蜉撼树。
想着想着,竟是陷入了梦魇中。
慕容复失了神智,沉迷在复国梦中,整天念着登基,逢人便道朕荣登大宝,众人皆有封赏。
王语嫣那天喊了人来,解了她的穴道。
也想明白了,难怪她从重生以来就觉得心中不对劲,原来,命数已定,除了她自己,别人她无法改变。
哪怕过程有些许变动,但终究还是殊途同归。
想通之后,眼泪簌簌而下。
之后王语嫣一心担忧母亲王夫人的安危,最终在侧室找到中了悲酥清风之毒的王夫人,彼时她正在咒骂慕容复。
“该死的慕容复,背信弃义的小人!”
王语嫣看到母亲安然无恙,心里大石落下。
用随身带的悲酥清风解药,解了王夫人身上的毒,扶她起身,“妈,你没事就好。他们那里,你何必去掺一脚呢?”
王夫人甩开她的手,“我决饶不了他!你老实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她费心谋划这么多,就是为了捉到段正淳,要他乖乖就范和她在一起。岂肯罢休!
况且,王夫人深知慕容复打得什么算盘,既然他能违背约定连她也下毒,便担心他言而无信,不管不顾伤了段正淳性命。
于是王夫人心急如焚地朝着关人的房间跑去,王语嫣连忙跟上。
只是她去了之后,只见室内空荡无人,唯独地面分散了几滩血迹。
王夫人心感不妙,连忙派人出去打听。后来得到消息:段誉正在为双亲办理丧事。
得知段正淳已死,王夫人痛哭一场,恨不能随他而去。
早年王夫人和段正淳相爱,更是育有一女,谁料他离她而去,他还继续拈花惹草,同旧情人甘宝宝、秦红棉等人藕断丝连,她对段正淳是又爱又恨。
十余年来,王夫人一直朝思暮想段正淳,苦心谋划捉他只是为了和他重归于好。
岂料今日会害他丢了性命。
段正淳一死,王夫人方寸大乱,亲自赶赴大理,要见段正淳最后一面,甚至还想把段正淳的棺椁抢走。
王语嫣担心王夫人,也随她一道来了大理。
看见王夫人如此失控,她一方面要阻止王夫人,一方面要阻止别人上来伤害王夫人,当真也跟着手忙脚乱。
也无余力猜疑:为什么王夫人对段王爷的葬礼是这般过激的反应?
幸好段誉和一众家臣在,王夫人没能得手。而段誉也不愿伤害王语嫣,所以没有责难王夫人。
王夫人趴在段正淳棺材上,哭得伤心,看到边上整齐排列的四副棺材,一时间又哭又笑。
段正淳的王妃刀白凤和他自然合葬一处。
而段正淳的情人秦红棉、阮星竹虽然没有正式名分,但段誉还是遵循父亲的心愿,准备将她们的棺材也和段正淳葬在一处墓地。
原本甘宝宝也是段正淳的情人,但是甘宝宝已经嫁给钟万仇为妻,段誉尊重前辈,便帮助钟灵将甘宝宝的尸体和钟万仇的敛了合葬一穴。
但在下葬前,葬礼便在一处办理了。
王夫人一直以来嫉恨段正淳的妻子和情人们,恨她们和她分享段正淳,还抢走了他,巴不得这些女人全死干净。
但是没想到,她们最后到死还能和段正淳在一起。
以表哥的性格,要是重来一回,他还是极大的可能会走上老路。因为复国这事确实不是人为努力就能行,天时地利人和,慕容家一点都不占。而且慕容家虽然要忙活复国,但是一直在江湖中奔走,集中在收集武功秘籍、学习武功秘籍和结交武林豪杰上,路走窄了。其实按照慕容家的路子,成为武林杰出武学世家是最好的结局。欢迎看文的小伙伴在评论区留言讨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命运齿轮如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