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为段正淳心碎欲裂之际,还多了一股无力的嫉妒羡慕。种种情绪交织,便使得她又哭又笑。
王夫人这一番举动已经打扰了葬礼,段誉和家臣们不得已强制赶她离开。
段誉一连失去双亲,又得知自己的身世,更是大受打击。
他忙活双亲葬礼之余,也第一次无暇顾及王语嫣。
把王夫人赶出来之后,他也没心思相顾和王语嫣多说几句,略一点头就回去继续葬礼了。
王语嫣感激段誉没有追究王夫人扰乱他的至亲葬礼的无礼行径,道完谢,忙拉着王夫人离开。
临走前,王夫人问段誉,段正淳是怎么死的。段誉哀伤之际,仍是把实话相告。
段正淳是殉情而亡。
他为谁殉情,已经无需段誉多言,王夫人想也知道。
王夫人在被慕容复叫人带下去之前,她已亲眼看见慕容复亲手刺死了段正淳的两名情人,她更亲眼看见,段正淳看她时,眼里的恨意。
那种叫她心碎的恨意,让她立即想阻止慕容复继续杀人。
但是,那会儿她也中了悲酥清风无法动弹,她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就被慕容复叫人带走了。
后面的事,王夫人没能亲眼看到。但是,段正淳对她的恨,王夫人记得清楚。
现在段正淳已死,王夫人没想到,她爱了段正淳这么多年,直到他死,他心里对她也只有恨意,丝毫不见往日的爱意。
可她却可以忘掉他抛弃她一事,只一心想和他重修旧好。
但人已死,王夫人此刻不想段正淳的半点不好,她的重心转移到了慕容复身上。
这一切是因为慕容复,若不是他杀了段正淳的情人们,段正淳不会自杀。
王夫人立刻派人去找慕容复的下落。
王语嫣看她脸色由悲伤转为发狠,担心王夫人要对慕容复不利,而她自己也很担忧慕容复的状况。
趁王夫人分心之际,当即计划去找慕容复。
她犹记得上一世是在大理国天龙寺附近一处所在看到过慕容复。
王语嫣当下直奔天龙寺。
王语嫣找到慕容复时,几个娃娃围在他身边玩游戏。
他头发衣衫凌乱却浑然不知,嘴里喊着“朕荣登大宝,众人皆有封赏。”
志得意满面露荣光,仿佛真的复兴了燕国,完成了毕生所求。
只阿碧在旁垂泪,手里还拿着一篮子的糖果,分发给这些小孩。
慕容复看到王语嫣时,却还记得她,当即上前拉着她,“表妹,朕已做了大燕皇帝,你就是朕的皇后。朕答应你的,朕做到了。”
他乱了神智,胡言乱语,王语嫣凄然地望着他。
“好,我知道你做到了,我带你回家。”
慕容复道:“朕是天下之主,今日在此登基,朕要好好封赏他们,怎么能走?”
王语嫣和阿碧互看一眼,均劝道:“陛下已经封赏完毕,功臣们都走了。陛下也该回宫休息了。”
那些孩子得了糖果后,都欢欢喜喜跑到别处去了。
慕容复这才听了话,王语嫣带着他走了,阿碧在后跟着,仍是默默垂泪。
王语嫣挽着他,瞧他灰头土脸的,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气质俊雅的慕容公子?
看他终究落得这般下场,王语嫣心痛不已,转念又想:表哥一生只为光复大燕,奔忙操劳,如今这样,也算能有休息的时候了。
阿碧想带着慕容复回燕子坞,王语嫣知道母亲正在寻他,意欲为段正淳报仇。但是除了燕子坞,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这次回去,只能偷偷地回。
王语嫣放心不下慕容复,带他回到燕子坞后,就一直住在参合庄上。
阿碧也从琴韵小筑搬来参合庄就近照顾。
早在慕容复乱了神智之前,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声就已惹来不少仇家。
眼下来寻仇之人更是多如牦牛,一波接一波,应接不暇。
而原来慕容复属下的青云庄庄主邓百川、赤霞庄庄主公冶乾、玄霜庄庄主风波恶自从和慕容复决裂拜别后,也都相继携着家眷离开了燕子坞。
包不同被慕容复一掌打死后,遗体由邓百川等人送还给包夫人。
几人一起为包不同办了葬礼,一切结束后,包夫人带着女儿包小靓一起离开了金风庄。
没了左膀右臂,而慕容复眼下的情况,自然无接招之力。
在燕子坞住了一段时间后,王语嫣和阿碧商议,偷偷带他就近回曼陀山庄避一避。
阿碧倒杯茶给王语嫣润口,“也只能这样了。王姑娘,舅太太那边,就麻烦你多转圜了。”
王语嫣道:“阿碧,辛苦你了。这次我们去曼陀山庄躲避仇家,你也跟我们一起吧。你留在这里,仇家找上门,你应付不了的。”
阿碧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上回舅太太说,再在曼陀山庄看到我和阿朱,准要砍掉我们四肢做花肥的。这次无奈到曼陀山庄躲避,公子这边要姑娘多费心了。我一个小丫头,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说起阿朱,也是说不尽的惆怅伤心。阿碧已经段誉那里得知,阿朱被乔峰误杀了。
阿碧最是善解人意,她知道王语嫣对慕容复如何,虽然不舍,但也放心交给王语嫣。
王语嫣道:“阿碧,你要是不跟我们走,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燕子坞是公子的家,阿朱走了,邓大哥他们也走了,公子现在又这样了。我留下来照顾家里,日后公子好了,也有个家可以回。老爷太太对我有恩,他们葬在这里,每逢节日,我总要为老爷太太烧香扫墓的。
阿朱的听香水榭里还有她最宝贝的香露,我要替她好好打理,不能让那些坏人来糟蹋了,不然她会心疼的。”
说着说着,径自落下泪来。
阿碧也想不通,原先热热闹闹的燕子坞,怎么忽然就散了,独留一堆空荡的屋舍楼阁。
王语嫣在这里住这段日子以来,看得出这个昔日温柔爱笑的小丫头,一去不复返了。
她总是闷闷不乐,强颜欢笑。常常做着事,默默流泪。
王语嫣也忍不住叹口气,抱抱阿碧。
“阿碧,你打不过他们的,还是跟我们一起走罢。”
阿碧擦擦眼泪,“没事的,我只是个小丫头,他们不会跟我为难的。若是他们真要与我动手,打不过我就逃,总有法子的。
万一死了,我可以去陪阿朱,她在下面一定很寂寞。王姑娘,有你在公子身边,他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王语嫣担心道:“阿碧,你可要好好的,表哥身边的人都一个个离开了,你不能死。”
阿碧点头答应。
之后阿碧默默替他们收拾好行李,摇着船桨,将慕容复和王语嫣送到曼陀山庄外的渡口。
王语嫣扶着慕容复上岸,跟阿碧道别。
阿碧流着眼泪相送,又摇着船桨离开了。
整个曼陀山庄里都是王夫人的耳目,王语嫣带着慕容复回来这事,王夫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王语嫣费了好大力气才求得母亲不杀慕容复,还能短暂留他一段时间。
寻仇之人一开始在慕容家找不到人,倒也平息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从哪知道的风声,便接二连三涌来了蔓陀山庄。
都被王夫人派人挡下了,因她早知王语嫣不会丢下慕容复不管,怕王语嫣为了慕容复丢了性命,这才插手管一管。
王夫人本就不喜欢慕容复,最近更是因他之故,段正淳自杀殉情。
王夫人恨不能亲手杀了慕容复。只是王语嫣寸步不离地保护他,他若死了,王语嫣怕是也要跟着一起。
王夫人念在王语嫣的份上,这才忍着没对慕容复动手。
但是眼下,寻仇之人一茬接一茬地来,即便慕容复失了神智,再也不起复国之心,就凭他惹来的这波麻烦,王夫人也容他不下。
慕容复被段誉六脉神剑所伤,他此时除了神智不清之外,身体也有重伤。
王语嫣把他带回燕子坞后,请大夫看过,开了药方。但这伤一时半会好不了。
所以这次回到曼陀山庄,依旧需要喝药慢慢调理。
王语嫣不放心别人经手,抓药煎煮都是她亲力亲为。
王语嫣在给慕容复喂药时,王夫人带人进来,二话不说就要扯起慕容复往外丢。
王语嫣急得扔下药碗,拦住他们,“妈,你这是要做什么?表哥身心尚未痊愈,怎么这样待他?”
而慕容复神志不清,怒道:“你们是何人,敢如此对朕不敬?朕要赐你们死罪!”
王夫人嫌恶地看他一眼,也懒得理睬他,对王语嫣哼道:“若不是我这个好侄儿,我好好的一个山庄,怎会成天有人来寻仇,以至于被搞得乌烟瘴气的。我费了多大的劲才养活了这许多名贵茶花,现在都被毁得七七八八的了。
我若不是心疼你,早把这慕容复丢出去了,留他十几日已是不容易,你莫非还想养他在我庄上一辈子不成?”接着手一抬,让人继续扯住慕容复往外走。
王语嫣跑去拦在门口,“妈,求你看在姑丈的面子上,就留下表哥吧,至少要等他恢复啊。表哥现在无法和人交手,你赶走他,他必死无疑啊。”
慕容复对王语嫣道:“你是一国之后,岂可卑膝求人?朕这就下令砍了这些人的脑袋!”说着叫嚷起来“来人哪!”
王夫人嫌他聒噪,眼神一使,婢女领会,立即动手封住了慕容复的嘴巴。
我原本不理解为什么表哥会疯,后来反复翻阅原著,了解他的执着与倨傲之后,也觉得这个下场其实是合理的。至于表妹么,她也是个痴心人,她一定是会对表哥不离不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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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带慕容复回燕子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