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酒 第1章 贵妃醉酒

婉转戏曲从老旧留声机中传出，悠扬的曲调中时不时的夹杂吱呀吱呀的杂音，也许是留声机的部件老化破损，音质差的不成样子了，与这戏园的场景倒是呼应。

台上漆黑一片，只传来了一个随着戏曲哼唱的声音。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免，玉兔又早东升～”

那声音传遍戏园的每一个角落，使得空荡的戏园里充满回声，咿咿呀呀，听着像是《贵妃醉酒》，不得不说这嗓音确实吸引人，声也亮，有时甚至盖过了留声机里的声音。

随着戏剧剧情的推进，台上声音的主人向台前走去，月光大发慈悲，将一丝丝微弱的光洒在在了那人身上，但这就足以使得那人露出了真面目，大抵是一个身着戏服的……男、戏子吧。

诺大的戏园里只能透过一丝微弱的光亮，戏子的面容也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瞧见他的眉眼。

眼皮上摸着厚厚的油彩，眼尾上挑，眼睫不知是真是假，如鸦羽般一片，浓密卷翘。

光看这眉眼更偏向于柔美秀气的女性，嗓音却多了一分磁性和清冽。

台上那人晃着脑袋站了起来，华丽的戏服拖到了地上，沾了满身灰尘。

下一秒，那人手臂轻抬，衣摆晃动间起了舞。

可奇怪的是，即使粗略看去，也能辨认出并不是京剧的舞步。

以他的唱腔来看，不像是会跳错的。

不知是风吹或是怎的，“咣铛”一声，戏园的门便大敞开了，为了表示欢迎在戏园大门上挂的铃铛不停的响，月色随之照进了空无一人的戏园子，不再吝啬。

说来也奇怪，前阵子有一人总是在这门外观望，比现在再晚的时候也有，可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有可能是抱恙了吧。

戏台上那人也感到门开了，瞟了一眼后，收回眼神，嘴角轻轻上扬。

许是戏院里有着些光亮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清理罢，角落里被月光照耀着，泛出了些银光

他抬起双臂，戏服明显被改过，宽袖改成了水袖，华丽依旧，但一些地方又有参差不齐的线头，显出了些许寒酸。

一身戏服在那人的挥动下飘动，月色照亮了他的眼眸，眼底的情绪交叉变换，呈现出一幅幅画中也未必存在的的美景。

杨贵妃在百花园中赏景时，那画面是一个温柔如水，一个笑靥如花。

当这杨贵妃得知唐玄宗失约后郁郁寡欢，那画面是一个风流倜傥，一个以泪洗面。

戏台上那人正要演绎下一幕时，门外蓦地闪过一个人影。

戏台上的人手中的动作停了，随即像疯了一样，不顾曲子、服饰，也不顾自己在茫然无措的前行中混乱的造型。

踉踉跄跄地跑到门口，还没来的及站定，但看到的只有空荡的街道和几片风吹起来的树叶。

他愣住了，片刻后又像恍然大悟一样笑了，嘴角的弧度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讥诮。

不知是在笑何人，亦或是在笑己。

他没有关上大门，只是转身，回到了台上。

他想起师傅唱的曲子，伴着月光，唱了一版《贵妃醉酒》。

眼前似乎闪过两个女人，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春风化雨。

戏子愣怔着，半晌后缓慢的跪下给那两个女人磕了两个响头，看着戏园角落的尖刀笑了笑，走出了这方寸之地。

他还是没能唱完那出戏。

那人抬眼望去，眉眼中尽是无奈和自嘲，不知所由，不知何解。

满天繁星遍布天穹之上，他看着此景，想着他为他跳的那支舞。

他看着泛红的落叶，想着他为他唱的那支曲儿。

他看着飘逸的水袖，想着他为他穿的那件衣衫。

他看着空荡的戏园，想着他为他做的一切，漫步回了没人的宅子，阖上了眼。

第二天他醒的晚了些，看到外面来了几个不相识的人，是几个行色匆匆的小姑娘。

那几个小姑娘看见他便连忙跑了过来，嘴里一边说着夫人难不难受啊，一边端来些粥食和水。

他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奇怪。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金贵了？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夫人了？

他喝了两口粥便把碗放在了一边的小矮桌上，自己身处的这间房里十分单调，除了一些必备的家具，根本没有装饰或花草艳丽的颜色，与大宅外面的风光相差甚大。也好，符合他的身份。

他走到窗边，望着空荡的宅子，满眼的可惜，好似几日前还是人声鼎沸。那几个小姑娘看着像是在拿扫帚扫着门口的落叶，但似乎是在聊着闲话，他看了看，并没有在意。

年龄渐长了，耳边多点舌根子很正常。

那人喝了口水，继续看着门口的那棵老槐树。秋天到了，时间过的好快啊。他心想。

“师兄怎么又这么晚回来？自从……”

“是啊！但为何留下我们几个？是不是……”

风吹散了两个佣人的话。他站在窗边，眼睫微微一颤，似乎被心口处被谁捅了一刀。

合上窗户，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红帐子，他忽然笑了。

他身上的戏服还没更换掉，也不顾昨日留下的灰土，就只是那样子躺着，水袖摊在一张宽广的双人床上，正好够将床铺满，又不垂落一丝一毫。

戏子又看向了一个角落，那角落里闪着些许银光，与昨晚上戏园里的无别。

他拿起床边的白色药丸，伴着佣人在他清醒后送来的水，吞了下去。

这药效看着挺强，他不一会儿便昏睡了过去，随着轻微的呼吸声，洗去油彩后的青年依旧有着俊美的脸庞，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整幅画面看上去是那么寂静舒适，可那深藏在水袖的手依旧不自觉的攥着，显得格格不入。

脑中自然而然的浮现了两人牵手同行的画面，好不温暖。

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出现一声巨响。他脑海中明艳的画面被竹板断开、玉石碎裂和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代替了。

原本轻缓的呼吸声骤然急促，很快那人从梦里惊醒，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他不想花费时间去回想方才的画面有多么真切了，只是又拿起了两粒药丸，就着剩余的水吞了下去。

可水不够了，药片化了些，唇舌缠绵间，只留下了些许苦涩。

这是我第一次发文，希望大家能喜欢。可能会有点短小，但会保证每次都在2000字以上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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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贵妃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