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剑宗是整个众仙会最有钱的门派。当然,这并不是说朔原泽没钱,而是这万古剑宗的有钱,实在是有钱的过于高调,高调到令人难以直视。而琼玉道人作为门派掌门,钱更是多到能用来砸死人。
原本万古剑宗的石门,是做的复古做旧款,以此显示其历史的沉厚。可琼玉道人做了掌门后,直接将那巨大的石门做成了纯金雕花。令人望之便觉得闪瞎狗眼。
琼玉道人对穿金戴银也颇为热衷,你若是在街上看到金灿灿的一团,还戴着个半面妆纯金面具,那一准是琼玉道人没错了。
“哟,稀客啊。”穿金戴银的掌门从躺椅上站起身,缓步走到昕音面前,摘下那张鎏金雕花的面具。
面具后,是一张和墨泽一模一样的脸。
“天天见面,算什么稀客?”昕音直接将那富丽堂皇的掌门大殿当做了自己家,毫不客气的坐到了掌门对面的纯金座椅之上,面无表情的直视着琼玉道人,“我有严肃的问题要问你,先把墨泽的神识封住。”
琼玉道人楞了一下,似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乖乖的伸手按向自己的太阳穴。
“只能封一炷香,这是极限了。毕竟,墨泽与我的其他分身不同,他可是我的心魔啊。”
“一炷香就够了。”昕音漠然道,“我当然知道墨泽是你的心魔。还是因为怕狗而生出来的心魔。”
琼玉道人噎了一下,连忙重新带上面具,将尴尬的神情掩饰在那极尽奢华的半面妆之下。
戴上了面具,他似乎也多了几分底气:“我有什么办法,我的化形真身是鸽子,才刚下界就被犬灵门那群狗养的抓了个正着,我能不被吓出个心魔吗?”
堂堂神尊被狗给吓出心魔,他倒是还挺理直气壮的?
昕音默然无语片刻,只能道:“罢了,先说正事好了。”
“好好好。”琼玉道人连忙应道。
“你对咒术之事了解比我多,若是‘主’仍然能够支配‘从’的身躯,这是不是就证明了契约还没有完全解除?”
“什么?”琼玉显然还沉浸在方才对犬灵门回忆的心理阴影中,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是说,若是那人还能随意进入我的身体,这是不是代表,我们之间的主从契约还在?”
“你是说火翎他...”琼玉的表情又僵硬了一下,“进入身体,你说的是哪一种?”
知道琼玉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不可说的内容,昕音嘴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我说的是紫府。”
琼玉自觉羞愧,连忙晃晃脑袋,强迫自己正经起来。
“理论上来说是这个道理。主从契约只要还在,不要说是随便进入你的紫府了,即便是他哪天发神经让你把自己的神核掏出来给他当球踢,你也只能照办。”
“所以我在他灵智尚未开化时,直接就将他赶得远远的,直到可以轻松进行洗脑时才将他接回来。”昕音靠回椅背上,“至少,他目前不会产生让我把神核挖出来给他当球踢的这种可怕想法。”
“那之后呢?”
“什么之后?”
“你应该将他囚禁起来了吧?”琼玉严肃道,“万一哪天他逃出去了,难保他不会因爱生恨。”
昕音想到,瓦西西也与他说过这话。因爱生恨么?大抵是会的吧。
“不过,这不应该啊。”琼玉挠了挠头,“他都变成魔族了,理论上来说,这个生成于人与神兽之间的契约就不该成立了呀。”
“是啊,我也觉得此事不应该,可它就是这样发生了。”昕音叹了一口气,“我也只能暂时将他继续关在我紫府里了。”
“所以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当年怎么就会同意与人缔这种约。主从契约,对神兽而言最为严厉的契约,这得倒贴到什么程度才能自愿与别人缔这种约啊?”
昕音捂着额头的手一顿,周身紫气骤然变得深沉,面色也沉了下来:“我说过了,那是个意外。”
“怎么可能是意外。”琼玉小声哔哔,“缔约又不是多方便的事,跟随随便便捡大白菜似的。”
昕音手中紫光挤出,琼玉被他给惊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头上的珠宝玉器叮叮当当的掉了一地。
“你杀人灭口啊!”
昕音慢条斯理的掸掸衣袍上的灰,施施然站起身朝着琼玉道:“什么时候让你天界的真身下来一趟,我有些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
“就直接交给我不行吗?非得要我天界的真身下来。”琼玉念念有词,“下来一趟得好几百年呢。”
“就凭你在天界的身份,还需要走流程?”
琼玉眼睛一闭,破罐子破摔似的就当听不到。
“行,正好最近犬灵门有复苏的迹象,我这就将墨泽重新扔回犬灵门。”说罢,昕音直接转身。
“别!!!”琼玉“嗖”的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黄金面具都差点掉到了地上,“我的化形真身是鸽子,最怕的就是那猫不猫狗不狗的玩意儿了。七天!最迟七天内我就让我的天界真身下来。千万别把墨泽丢去犬灵门!!”
但凡是对神族有些了解的,都知道神兽拥有两尊真身,一尊是生来便拥有的原貌,而另一尊却是为了适应人界而自行选择要化为的模样,被称为化形真身。
一旦选定,终生不得修改。
琼玉道人的化形真身选的随意,只是某日见到了一只咕咕直叫的鸽子,便选定了。
但想了想琼玉在天界的那尊神兽真身,昕音是当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勇气,说人家犬灵门养的灵犬猫不猫狗不狗?
他那尊真身才是真的猫不猫狗不狗...
火翎真人一消失就是五年,这五年中,修真界有无数人都对着火翎的失踪产生了种种猜测。
这其中,大部分人其实已然相信火翎身死的消息。
除了乔璇。他最后一次见火翎,是得知他要莫名其妙的去渡什么天劫飞升。
然而飞升不成,第二日火翎便失去了音讯。这幕后的凶手就差把昕音仙尊四个大字直接打在众仙会牌匾上了。
但是,乔璇却始终不敢相信昕音当真会将火翎杀害。首先,昕音仙尊虽说是行事不怕众人非议。可这也未免太明目张胆了些,不像是昕音以往的作风。
其次就是,根据...那个人给出的线索。昕音他,绝对不敢杀火翎,他不敢冒这样的险。
主从契约,只要有一方身死,另一方就断无再活着的可能。
他坚信,火翎一定是被昕音用什么手段囚禁了起来,或许此时正在经历什么非人的折磨也说不定。
毕竟昕音仙尊心高气傲的,怎么可能屈居为一个从族?
而这个害他成为从族的人,昕音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折磨他,待到契约完全解除时再将人刀刀凌迟。这才像是昕音仙尊那个变态的作风。
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召集更多的势力找出火翎的下落,若是再不行,便只能去求助...那个人。
推开小屋的门,昕音一眼就望见了那个“正在经受非人折磨”的火翎。
火翎面带笑容,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一只手麻利的将从周围森林中捕猎到的野猪肉切块,下水烫熟,另一只手拿着个小捣杵研磨着各色香料,满屋都是特质酱料熬制出的芬香。
昕音摇了摇头,也不知道火翎为什么即便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也依旧对要将野猪肉烹制得好吃这一点坚持到底。
“你来了?”火翎转身,眼中满是惊喜,“今日我特意去皇城里买了点特质酱料。说来也奇怪,总觉得那皇城实在是令人觉得眼熟得很,不知道我是不是去过...”
昕音才刚拿起筷子,一听这话,动作有了一瞬的停滞。
“你去过的。”当然去过,因为他紫府内的皇城,完全就是金玉城的样子。
“果然是去过,我就说,那地方有着令我熟悉的气息。”火翎笑得眉眼弯弯的看向昕音,毫不掩饰眼中的爱意。
昕音看着那逐渐转化为深红色的眼眸,那名为不存在的良心似乎有又有点痛了。
“我先前与你说过,不要整日往外跑,这附近有很多妖兽。”
“对不起。”火翎道歉的话语几乎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思考,“只是,我总觉得这附近的妖兽,似乎并不想伤害我。”
说着,一只家猫大小的动物突然从床边跳了出来,细看,长得像是只缩小版的老虎。那小动物一见到昕音,连忙就准备夺门而逃,被昕音随手提了起来。
这一提,才发现这就是之前被他关在紫府里的上古凶兽梼杌。说来也怪,那梼杌那日看来,明明是长相狰狞,凶神恶煞,如今缩小后,却越看越不像只凶兽了,身边经常环绕着淡淡金光,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圣光普照的味道。
此刻,缩小后的梼杌正用两只前爪抓着昕音的袖子,可怜兮兮的望向一旁看热闹的火翎。
昕音紫府里的妖兽当然不会伤害火翎,因为即便是想,它们也没有这个力量了。
昕音提着它的后脖子,将那小小的梼杌丢了出去,正好落在一片蓝色的花田上。
屋外种着大片大片的蓝色花朵,那是之前昕音随口提过的蓝色禾虞花,火翎听了进去,便花了好几年时间为昕音栽种出满园的仙葩。
重新将小木屋的门关上,对着那满桌芳香四溢的野猪肉,昕音却像是突然失去了食欲。
他究竟在做什么?为了躲避锥心之痛,就将那疼痛根源关在自己的紫府里。为什么不放他出去?为什么要洗去他的记忆,自己究竟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