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下雨了。”何渡不可思议地凝起眉头,据说这峻州已经足足三年没下过雨了,今夜突然飘雨,是个大变数。
玄若提着忽明忽暗的纸灯笼跟上何渡,在一旁催促道:“道长,快回屋吧。”
何渡拍开肩上的水珠,迈开步子朝客栈大步走去,两人进了客栈,正是冷清的时间,伙计在柜台后打着瞌睡,账房师傅细细打着算盘,“劈里啪啦”的撞珠声和屋外的碎雨声意外融洽地合为一体,空气中透出微霉的燥热味。
回到客房后,何渡摸出一张细软的黄纸摊开在桌上,用油盏探亮整张图纸,指着图上的某一处地方对玄若道:“我们夜里三更再行动。”
玄若认真地将图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喃喃道:“什么辑妖卫?这客栈里七成的旅人都是妖物。”
白日两人在市中吃完热茶,何渡将部分余钱给玄若,本是打算让玄若先去订间客房晚上歇脚用,不成想被几个卑劣的小贼偷了去。
玄若进了客栈,往兜里一摸,什么金豆子银豆子一个也摸不着,这才想起来方才被几个毛头小子撞了一下,连带荷包也给偷走了。
他用法术在城中搜找了一遍,发现这几个小贼不在他处,就在自己的头顶上,他怒在心头,冲上楼将门撞开,屋子里正是今早朝看客展示幻术的老头,根本不见那几个小贼的踪影。
“道长,实在抱歉,没想到那几个小贼手这么快。”玄若还在道歉。
“没事,没事。”何渡摆摆手,掀开被褥靠上床,“我们待会再把它拿回来就好,过来歇会儿。”
何渡从兜里掏出那本破破烂烂小书,细细翻阅起来,“我上次说要教你点法术,你想学些什么。”
玄若凑上前坐上床榻,朝小书看去,惊讶道:“道长,这这书上也没有字啊!”
“上次我们被丢下水的时候,字都被溶解掉了,自然没有字,不过不用担心,我都记下来了,在我眼里每一页都是有字的。”
何渡翻到其中一页,页脚有一道小小的折痕,他注视着那个折痕说道:“学这个怎么样。”
“这是什么?”玄若凝起眉头。
“点石成金。”
夜半三更,何渡将在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玄若拎起来,小声道:“走,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玄若将篡在手中的小石块收入兜中,揉了揉眼睛,点点头。两人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屏气凝神朝客栈对面的门慢慢挪去。
玄若摸住门缝,门后的门闩突然生长起来,悄无声息地立在门后。
何渡轻轻推开门,朝里面谨慎地探了一眼,正对着木门的是一块破破烂烂的屏风,只能远远瞧见最里面闪着些许忽明忽暗的光。
玄若手快地推开木门,脚步劲快地闯进去,绕过屏风。
何渡没拦住玄若,只能跟在后面绕了进去,那屏风后面,除了一脸震惊的玄若,还有一张发着光亮的画卷。
卷轴平铺,堂堂展开,花色锦绣绢饰边角,央面是一望无际的麦金与蓝波,浮浮而动,不止不息。
这幅画里没有夜晚,永远是白天,每个人的表情动作都不一样,乍一看,好像每个人都是活人。什么幻术可以做到这般逼真?
“道长!”玄若指着其中一处说道:“就是这几个人,这几个小贼偷的,可是,可是!怎会在画里头?”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何渡一眼就从画中的人群里找到了那个老头,只见这老头正牵着一头老黄牛,慢慢犁田,何渡抽出剑对着画劈去,画纸上的金光突然变得更加亮堂,使二人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何渡一只手将玄若扯到自己身后,“轰隆”一声,随之而来的是几声惨叫,他睁开眼睛,发现周遭的景物俨然改变,逼仄幽暗的小房间变成了明朗的大道,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而惨叫声的发出者,正是在农田里耕作的农妇和农民。
何渡心道不好,回头一看,玄若已经没了踪影。
何渡只好收了剑快速朝前走去,将农妇扶起,“我刚才可伤到你了?”
农妇用怪异的目光将何渡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先生何出此言,方才确实起了邪风,不过并没有伤到我们。”
一旁的农夫将农妇接过手扶到一边,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是哪里人,我们在这个村子生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像先生这样的人。”
“我从很远的地方来,你们有见到过像我这样穿束的人么,我和他走散了。”
“没有啊,我们在这片田地里耕作二十四帧了,到现在也没见到除先生您以外的异乡人,不过我们现在要收东西回村,先生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先来我们家歇脚,我们再向村里人帮忙打听一下您朋友的下落。”农夫热情道。
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何渡有些不适,但是眼下的确别无他法,他只好应道:“那便多谢了。”
农妇农夫背了筐篓,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明明方才在田野中央时还看不见任何村庄,此时几人面前却突然浮现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仔细看去,屋檐的边边角角甚至还未着墨。
何渡一走进村子,便引来不少人的注目,他看着两人的背影,眉头微蹙,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两人带何渡回到家中,大锅上的盖子适时“呜呜”叫起来,何渡摸住剑,警惕地朝锅口看去。
“先生不用紧张,是我们煮的肉熟了,我们俩忙了好多帧农活了,难得停下来回家吃顿饭,先生不如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吧。”两人卸下身上的箩筐搁置到一旁,农夫去揭盖放盐,农妇则将柜子里的碗筷全部拿出来洗干净,摆到桌面上。
农夫将肉盛出来,给何渡也盛上一碗,推到何渡面前笑嘻嘻道:“先生快尝尝。”
何渡摇摇头道:“多谢,我不饿。”
农妇将磨得发亮的筷子递给何渡,眼神里带着些许恳求,低声道:“尝尝吧,一定合先生胃口。”
何渡看了看农妇,接过筷子摆在碗口,应道:“好,我过会儿吃。”
农夫盯着何渡,这时所有画面如同卡住一般,何渡面前的两人都一动不动,正当何渡想要开口询问怎么回事时,农妇又将碗口的筷子捡起递到何渡手上,恳求道:“尝尝吧,一定合先生胃口。”
何渡将筷子接过放回碗口,起身握剑,原本满面和蔼的农夫突然面目狰狞起来,拍桌大叫道:“为什么不吃!”
何渡抽出剑护在自己身前,问道:“玄若呢?”
“什么玄若?”农妇在一旁问道,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地上四散的肉块与肉汤嬉笑道:“玄若在这里,都变成这些东西了。”
何渡看看那碗中的肉汤,顿觉怪异,“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只见农夫走到灶台前摸出一把锋利的菜刀,转身朝何渡砍去,何渡抬剑接下一刀,两人的刀锋剑划出一圈火花。
何渡剑锋一转,挑开农夫手中的菜刀,剑刃直逼对方的喉头,农妇眼见战况不妙,捡起地上的瓷片,径直朝何渡刺去,何渡眼疾手快,即刻把住农妇的手,将两人拧到一起。
这一刻,时间又静止了,他们保持着各自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何渡后退几步跑出去,在院子中央左右观察,只见厨房中的夫妇二人,又重新去盛肉汤,若无其事地坐下、吃饭、说笑、夹菜,渺渺炊烟直升青天,没有风也没有鸡鸣狗吠,只有两个人的动作在窗户的剪影中不断复播。
“道长!你在哪?”是玄若的声音。
奇怪,这声音很近,似乎就在自己身后,可是附近除了各司其职的村人,并没有玄若的影子,何渡恍然大悟,快步走到河边,一直往麦田行去,天与云与山与水,只在这一面画中交融。
“道长!道长!你在哪!”
何渡无语地捡起一块石子,朝水中丢去,泛起层层波澜,玄若这才从水中看见何渡。怎么回事?怎么水的那一边是何渡却不是自己的影子?
玄若蹲下捧起一手水,困惑道:“这是怎么回事?道长你怎么在那边?”
何渡蹲下,仔细将玄若打量一番,指着水面中演映的麦田道:“你朝麦田中心的水渠跑。”
玄若点头,转身朝向麦田,整个人在金翠的田野中撒腿大奔,他跑起一阵柔润的风,将麦穗摇的来回晃荡,何渡转身去看自己这边田野,果然也起了一层风。
何渡走进麦田,水渠里闪过他的影子,他边走边对另一面的玄若道:“我们俩不在一张纸中。”
“什么?”玄若慢慢放缓步子,四处张望,已经有些晕头转向。
“站着别动。”何渡看准一个颜色较深的水渠,玄若听话地站在何渡的另一面,何渡转过剑身换为剑柄,一击砸碎那水渠,细看那波光粼粼的水面,竟然只是一块镜面!
他低下身朝玄若伸出手,玄若也低下身,一声清脆的碎裂,何渡单手将玄若从镜面中拎了出来。
带着一身金闪闪的碎渣,玄若不可置信地从水渠中看着方才的另一面世界,不禁觉得十分奇妙。
“你抬头看。”何渡继续道。
玄若抬头看去,果真看见天边有一层虚幻的浮影,似是海市蜃楼的广袤土地上,一个老头正在农田里耕作,牵引着乏力的黄牛,一点点地犁田。
玄若讶异道:“我们在他下面的一张纸里吗?”
何渡点点头道:“我还真是,闻所未闻。”
玄若思索片刻,问道:“能用水合并这几张纸吗?”
何渡今早的确买了符纸,他从怀里抽出符纸捏指起诀,符纸散出金光,将脚底地面的墨水吸进符纸,慢慢化成水的字形。
何渡将符纸贴在半空中,符纸朝上展开,越变越大,直至将整个天空铺满,彼时符纸裂成无数小块,开始膨胀,从一张薄薄的纸片变成厚厚的云层,下起浠沥沥的小雨来。
玄若能用肉眼看出空气中丝连的墨气,像墨块被水融化般慢慢晕染开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还飘忽着淡淡地稻香,两个世界正在被水并合。
玄若朝老头的方向走去,原本从容的老头面露惊色,翻身骑上黄牛,驱使着黄牛慢慢朝反方向挪动。玄若到底是身手矫健,疾步上前将老头从黄牛身上揪下来,哼了一声道:“老先生,我们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老头吓得将脸捂住,不停说着“饶命!饶命!”
“玄若,松手,这样也太无理了。”何渡止了雨,走近道。听到何渡发话,玄若老老实实松了手,还帮对方理了理前襟。
何渡走到老头面前,将剑抽出来驾到老头颈脖上,皮笑肉不笑道:“我的银子呢?”
老头立刻作揖求饶道:“有事好商量,我也就是出来混口饭吃,我们先出去再说。”
老头念了诀将二人和自己送了出去,一道明光闪过,何渡和玄若从亮堂堂的稻田回到了阴暗逼仄的小屋,何渡收起剑,玄若找来一只烛盏点亮。
老头在自己的竹筐里翻翻找找,总算将何渡的那个荷包翻了出来,玄若接过荷包,将荷包收入囊中,对老头道:“你这画从何而来?”
老头看着二人,怯怯道:“是祖传的画,我们家世代都以此为生计。”
何渡看一眼画卷的轴,只见上面正刻了《淮川秀景图》五个大字,便问道:“你这画中人物为何会外出偷窃?”
老人心虚地不去直视何渡,只是往拐角挪了挪道:“这倒是怪事,自从我去了锁仙楼之后,我画里的人居然都可以跑出画了。”
“能出画你就让他们去偷东西啊。”玄若嘟囔道。
老人惶恐地将画卷起来,“唉哟这年头生意难做嘛,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何渡朝窗外看去,屹立在峻州中心的锁仙楼上方正漂浮着一股浓烈的黑气。
何渡回到客房,靠在床榻上思索片刻,掐指算了算。
玄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给何渡斟了杯茶,无比恭敬地端到何渡面前,轻声道:“道长喝些水吧。”
何渡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将杯子篡在手上,仍在思索中,“真是奇怪?”
玄若疑惑道:“奇怪什么?”
“这峻州下藏着一个巨大的阵法,好像与你有关?”说完这句话,何渡的心头微微一颤,像是知道答案却不敢说出口。
“与我有关?”玄若愣愣问道,“可是这是我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何渡没再回答玄若,边走边道:“你去找些事做,我现在要干些正事。”
玄若问道:“不需要我帮忙吗道长!”
“不用。”
“好。”玄若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你我傍晚客栈马厩再会面,如果太阳下山前没能会面,你就把我们今晚入宿的钱给那个纸妖老头,然后快速离开这里。”何渡郑重地吩咐道。
“道长?”玄若有些不自然的站起身,略显紧张道:“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
何渡故作轻松地摇头道:“哪里严肃了?不用担心,只是感觉我的报应要来了,希望不要牵扯到你,如果真的因事没能会面,我一定会去找你。”
“好。”玄若应道。
两人相别,何渡绕了一大圈,从客栈走到后院,从一片狼藉的马草堆中拖出一个人,他蹲下晃了晃对方的身子,冷声道:“别装,我知道你还没死。”
虞拜水将头转过来,那双惺忪迷离的死鱼眼正中何渡的瞳子,在看清对方的面容后,他慢慢抹开嘴角的血块,冲何渡笑眯眯道:“好眼力。”
何渡将虞拜水拖到一侧的拴马桩旁,让虞拜水靠在上面,“这峻州下面埋了些什么?”
虞拜水摇摇头,吐出一大口血,露出一个艰难的笑,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倒也好奇。”
何渡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虞拜水,就这么看了一会也不说话,这样的何渡倒是让虞拜水觉得奇怪,他疑问道:“你在等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何渡摇摇头道:“我不爱趁人之危。”随后抽出佩剑,将虞拜水身侧的衣布挑开,露出白花花的血肉来。
“你的伤无法愈合了?”何渡讶异道:“你不是妖怪吗?”
虞拜水捂住自己的伤口,恶狠狠地瞪了何渡一眼,低声道:“用不着你管!”
何渡收回佩剑,皮笑肉不笑地开始吐字,“我并没打算管。”他蹲下身子贴近虞拜水低声道:“你的主子,是不是就在这座小城里?”
虞拜水撇开脸,将脸埋在自己的手腕中,有气无力道:“你的身体不是告诉你了吗?”
何渡摸出自己那本无字天书,从上面撕下一张纸来,他将纸折了又折,又将虞拜水提溜起来稳稳靠住拴马桩,捏住他的下颌,将纸塞进他的嘴里,道:“含半个时辰,可助你止血。”
虞拜水死死盯着何渡,咬住黄纸,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渡也没有再说别的,而是选择快速离开。
虞拜水这副模样,必然是遇到了难缠的对手,拖着残倦的身子是跑不远的,就证明打斗一定发生在这附近。这么深的伤口,打斗的动静必然不小,为什么城中毫无异象?
他一路走出客栈,沿市集前行,路上都是些毫不知情的凡人和暂时安分守己的妖物,走走停停间,他还是来到了那间戏院。锁仙楼?到底锁了哪位仙呢?
一问票价,他差点没撅过去。
“怎么涨了那么多?我记得很早很早之前没有那么贵啊?”何渡疑问道。
“我们这自打开业来都是这个价,童叟无欺。”
上一次看是在什么时候?大概七十年前吧。
何渡痛心地从腰包里摸出钱篡在手中,万分艰难地将钱放在桌上推给伙计,伙计收了钱,利落地撕给何渡一张票。何渡拿了票,失魂落魄地走进戏院,顺着长廊来到戏台子下面。
空荡荡的长廊连了一张茶水台,旁边空出一部分通向观戏台,里面同样也空空的,只坐了三四个看客。他随机挑出一张椅子坐下,沉心看起戏来。
上面不知道正在演什么,只是身着一红一黑戏服的两人在不停打斗,长矛似急雨嗖嗖刮过,何渡移开视线,开始细细观察看客们的反应,这些看客大都面无表情,像是被定住一般了无生气。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只一下,他的目光被坐在二楼的黑影定住——刚刚那里是没有人的。
长矛撕开空气,直冲何渡的心腹,何渡快速抬手握住长矛,却还是没能免去长矛刺穿皮肉的痛苦,他咬咬牙拔出长矛,踉跄地向后退去。
对方则是抹开脸上赤红的颜料,直视何渡,缓缓说道:“原来仙人您生的这般秀美,和神塑上那张虚伪的笑颜相比,实在是赏心悦目。”
何渡拧了拧眉头,一上来就给下马威,现在又要兵之以礼,实在是缺德过头,这到底是哪门子的宣战?何渡抬眼对上男人漆黑的瞳子,从心底打了个巨大的问号,因为对方的瞳子,透不进一点光。
何渡捂住胸口,不悦地抽出佩剑,“多谢赞美。”
“不谢。”朗贤之冷笑,丢开长矛贴出他的三张符纸,三张符纸快速转动,重新组成一个光圈,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火。
光圈快速逼近何渡,何渡能感受到一阵巨大的压迫感,他不急不慢地将一旁的椅子朝里挪了挪,提起剑来朝前压去,剑锋对上光圈,与无形的光圈相交,呲出冲天的火花来。
居然劈不断?何渡两脚重心没抓准,一个不注意被光圈压倒在地。他松开剑,快速摸出符纸贴在光圈上,捏指起诀,将光圈提到半空中。
朗贤之有些懵,但还是快速作出反应,又贴出三张符,这次的符燃出隐隐的火光,让何渡一下子就找出了破绽,他握掌捏碎了悬在半空中的光圈,转手掏出另一张符纸。
如果是火,就用水来克。
他刚捏起符纸,就被胸口的钝痛击倒在地,朗贤之的火圈终于重新烧了起来,猛然朝何渡飞了过来。
何渡用余光瞥过,咬牙翻身爬起甩出符纸,符纸化作一团水泡,不痛不痒地击打在火圈的外围,变成淅沥的水汽,发出转瞬即逝的“呲呲”声。
他抬手抽剑,卯足力将剑掷去,朗贤之倒是早有预料,快速侧身隐去,剑锋一转,回了个大弯,朝何渡自己飞去。
朗贤之没有看懂何渡面无表情的脸,却仍在疑惑剑的转向,等他再看剑第二眼的时候,剑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把骇人听闻的上古神武,就这样断片似的插在他的胸口,将他变成一块巨大的石碑。
他的火圈也灭了,变成一朵火苗,灰溜溜地飘在地板上。
何渡走近朗贤之,发现他已经眼神呆滞毫无气息,何渡拧住眉头,有些诧异地将剑抽出,一滩黑色的浊血攀流到他的脚旁,像一滩毒液。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死法,何渡绞尽脑汁,终于想起来一个词,叫金蝉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