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不要眨眼,请看。”背篓老人将卷轴慢慢倒展而开,向众人展示出里面的农忙耕作图,众人先是定睛细看,等看见图上的人物均同活化般动起来,劳碌耕作时,纷纷惊叹不已。
“仙术!这定然是仙术!”
“我看倒不是,倒像是什么妖术。”
“哈哈哈,怎么可能,峻州最近驻守了一批辑妖卫,已经清理了一大批妖怪了,怎么还会有妖怪进的来!”
“那便是障眼法,我几年前也看过类似的幻术!”
“那大概就是障眼法了。”老头点头笑道,小心将卷轴卷好,然后收回自己的背篓。
方才还在讲话的几人也摸出碎铜板来放进老人腰口缝上的钱兜,一边问道:“不知老伯可知近来天地间妖魔鬼怪频出的消息?”
老人捻了捻稀碎的胡须,握起茶盏道:“是啊,几年前可不是这番景象,虽有妖魔横行,倒不至于遍地都是,那些妖魔还会藏匿在深山老林中,时不时出来一趟。现在可真是变样了,连那些个不成像的小鬼都敢为非作歹了。”
“我现在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出门遇见面生的,都分不清是人是鬼。”
老人喝下一口热茶,摇摇头道:“成天担心这些,日子还怎么过?尤其像我们这些变小戏法讨饭吃的老东西,那也只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喽。”
这么说着,一众人便松下心来,开始打趣他的那些小戏法。
何渡在钱兜子里摸了半晌,才依依不舍地摸出几个铜板,“玄若,我方才发现,给你买完裤子后,兜里的碎银不够给你买男扮女装的行头。”
玄若愣了愣,讶异道:“我以为道长只是同我说着玩。”
“算了,店家,上壶热茶。”窗外的街道上正有只举了草笼灯的队伍缓缓游过,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合声求雨。
何渡透过罟状垂帘的空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形驻足在斜对面的戏院外,不禁眉头一紧。
“道长?怎么了?”瞅见何渡正警惕地朝外看去,玄若也没忍住探出头去,“是那只死鱼眼!”
玄若一个起身扒住窗口就要向外跳去,何渡迅速踩上长凳抱住玄若,将他从窗口拽了回来,两人整整齐齐地摔在桌子上,引来一众看客的注目。
何渡先站回自己的位子旁,拍拍衣袍正襟坐下,摇头道:“茶还没上,喝完热茶再说。”
“峻州没什么大江大河,现在的他就是搁浅的鱼,现在不捉它,要等到何时才能动手?”玄若不解地坐回原位。
何渡摆摆手,说道:“不要心急,这峻州很古怪,先观察两天,你信我,他跑不出你的手掌心。”
“好。”玄若点点头,心底做了别的打算。
这会儿店小二终于把温好的茶端了上来,给两人先斟满了两杯,何渡喝下一口热茶,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回缩聚集。
玄若坐正身子,老老实实喝下面前的茶,“道长,我们吃完茶后去干什么?”
“我方才听那边的人说,近来因为辑妖卫的缘故,都不见有妖魔鬼怪出没了,所以我的老行当在这里肯定无法施展,我打算去戏院后边支个摊子给人摸骨算命。”
且说那鱼妖正在戏院外驻足凝望,想了想还是抬起步子朝里走去,看门的守卫见状即刻拦下他,道:“这位客官,进戏院前请先去售票处购票。”
鱼妖斜眼看了看守卫,不悦地凝起眉头问道:“我也要付钱?”
守卫不解地问道:“请问这位客官的尊姓大名?”
鱼妖想了想,随口答道:“虞拜水。”
“那真是十分抱歉,您并不在我们的贵宾簿上,还请您去购票处购票。”
虞拜水脸色发黑,方想动用武力又硬生生压了回去,他扯了扯自己黑手套,难得冷静地回道:“你等着。”
他几步走到街道正中心,朝四周扫视了一番,走到一个公子哥面前,摊手道:“给我钱。”
彼时,公子哥的仆从们正从后面急急忙忙跟过来,公子哥向后退了两步,鄙夷地指着虞拜水说道:“揍他。”
虞拜水见对方朝后退去,居然得寸进尺地朝前多走了几步,手几乎快要贴到那公子哥的胸膛,“给我买张戏院门票的钱就好。”
公子哥对一旁的仆从重复道:“我说打他你们没听见吗?”
仆从们正跃跃欲试,抬头将目光全部凑在虞拜水的脸上,几人把他围住,一面讥笑嘲讽道:“什么穷乡僻壤来的土鳖,也敢来招惹我们家少爷,伸手就要钱,你可真是有脸!不缺手不缺脚的还跑出门要饭!”
肉包大的拳头零星砸过来,虞拜水没有躲开,硬生生挨了几拳,等到第四圈快要砸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才反手握住那仆从的手腕,一个借力将他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已经挨了三拳,去给我买张票,不然我就把这三拳全部还在你身上。”
公子哥拧着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你试试?”
虞拜水松开握住的手腕,几拳就把身后那几个跟摆设一般的仆从打倒在地,解决完这些仆从后,他一把抓住那公子哥的手腕,将对方的手腕侧扣在身侧,抱起来带向了售票处。
“你这疯子你在干什么?!”
虞拜水将他放下,对着售票处的女人道:“两张票。”
公子哥突然挣开虞拜水,站到一旁拍了拍自己的双袖,嗤笑道:“土鳖,跟我过来。”
只见他挥挥不着调的袖摆,方才还趴在地上装死的几个奴才便叼来他的外套,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门处守卫识相地让开路,虞拜水重新理了理自己的黑手套,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进了戏院。
进了大门,前面正立了一面隔墙,刻着几个吞云吐雾的素面小生,下面是一行长相精明的题字,远远看去倒像是那几个小生吐出的烟丝,轻飘飘地浮在石墙上:“浮香珠影催人眼,戏中自有锁仙帘。”
早有侍从立身在旁,见到谢家的小少爷,便摆出带路的态势,纸窗如浮影般从虞拜水面前慢慢滑过,从这些屏风的缝隙中,他能看见侧卧在场内某一隅的茶台和酒桌,围在艳妇腰间的臂膀,流动的陪侍,佩剑侧坐的看客,和台上来回走动的戏子。
胭脂味四处飞散,铜锣与弹丝声里掐着色彩不一的唱腔,这竟不是梦么?
“我常坐的那间呢?”
“谢小少爷,实在不好意思,最前面那一排都被上头来的贵客包圆了,这些天怕都是调不出房间来。”侍从汗颜道。
“什么贵客?把我的包间都占了?这锁仙楼可是我谢家的,我倒成了外人么?”
“对不起小少爷,这是郎先生的安排,我们也没办法……”
“那我的椅子呢?”
“少爷不用担心,平常空闲时,我们都会将您的椅子小心收起保管的。”
“好。”谢逊一还是略怀芥蒂地撇了撇嘴,朝虞拜水瞄了一眼,“喂,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虞拜水收回落在戏台上的目光,回道:“虞拜水。”
“啊?拜水?奇怪的名字。”谢逊一做出思考的模样,另一只手朝身旁的仆从挥了挥,几人便隐去了身形,藏匿在屏风幽暗的间隙中,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带路的侍从毕恭毕敬地将门支开,俯身做出“请”的姿势,两人依次走进去,虞拜水走在最后,他回头向走廊看去,正看见四周的人对他挑起惹眼的虚伪笑容,他垂下眼帘,将视线挪到被擦得发亮的地板上。
侍从将看台的帘子拉开,随后进来几个侍女,其中两人扶着一把盖着红绒布的物件,另两个正端着果盘糕点和茶水,等侍从将几人指挥着摆置好物件和吃食,才同一众人退出去关上了门。
谢逊一先是说了句“请坐”,随后给虞拜水斟了杯茶,说道:“尝尝茶。”
虞拜水听话地坐下,捏起茶杯一饮而尽。
谢逊一终于坐上了自己的专椅,楼下“噔噔”声方起,放眼看去,正是当红热戏《仙人指路》,众神仙方才登场,楼底看客的掌声便此起彼伏。
只听得武旦手持长枪,对着个花脸武净唱到:放邪**天宫,累弃万世英明……吃酒水委法阵,亡魂不歇……
“茶如何?”谢逊一问道。
“尝不出来。”虞拜水将手交叉着摆在大腿上,皮质的黑手套“嘎吱”响了一声,他接着说道:“要我办些什么事?”
“无非就是除个碍眼的人。”谢逊一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卷皱巴巴的黄纸递给虞拜水,“她养了一个情夫,是个很厉害的道士,想要除掉她,须得过那道士的一关。”
虞拜水略显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毛,抬手接过对方递来的黄纸,徐徐展开,单是看这无色的线条所勾勒的眉眼,就足以想象这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女人,虞拜水打量着画,问道:“她是谁?”
谢逊一将头扭向另一侧,懒懒道:“你很快就会知道。”
“我的定金呢?”
谢逊一起身用腿撑开自己身下的椅子,将倒扣在茶杯里的杯子拿起正摆,掀开绒布,摸来绒布下的小刀朝自己的手腕划去。
细密的红珠从白净的手腕上滚下,滑入瓷白的茶杯,泛起层层涟漪,像一朵艳美的朱丹盛开在花白的纸上。
谢逊一似乎是早有准备,从袖口摸出白布条将手腕裹住,也顺便将面前半满的茶杯推给了虞拜水。
虞拜水看着那一小杯温热的血,快速握起一饮而尽,血色印在他有些干的嘴唇上,他兴奋地脱下手套,像期待礼物拆封那样目视自己那双难看的连扇鱼鳞手慢慢变得白嫩修长——直到完完全全变成人类的手。
他不可思议地笑出了声,将手套挂回自己腰间,满意地用左手抚摸着右手。
谢逊一看着这样变态的虞拜水,并没有感到害怕或是嫌恶,反而产生一种类似于被需要的快感,说道:“如果变回去了,你可以再来找我。”
虞拜水收回了自己方才喜悦的表情,重新摆上那副半死不活的臭脸,问道:“你不怕我把你吸干?”
谢逊一毫不害怕地说道:“将我吸干,你也只能保三天的人手,若是不信,你大可以一试。”
虞拜水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起身慢慢逼近谢逊一,“你会唱戏吗?”
谢逊一意外地向后退了两步,直至后退撞上自己的檀木椅,才发觉出几丝不对劲,“什么?”
虞拜水挑起怪异的笑,配上他那双冷冰冰的死鱼眼,看起来更加可怖,他握住谢逊一的手腕,将他拉到窗台边,指着外面仍在演绎的《仙人指路》,说道:“像这样的戏,你会演吗?”
谢逊一皱起眉头,猛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妖物可是不同寻常妖物的变态,他甩开虞拜水的手,直截了当的答道:“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你刚刚在戏院外面演得多好?”虞拜水依旧兴奋难耐,以至于他此时已经忘却两人还站在暴露的窗台上,他将手搭扶在谢逊一的双肩上,有些魔怔地挡住对方的视线,“可以演给我看吗!”
谢逊一挡开虞拜水的双手,转身走回桌子旁,厌厌道:“好,等你给我把那个妖妇和她的情夫杀掉,我就演给你看。”
彼时的虞拜水更加陶醉,他趴在窗台的栏杆边,目视着台上的戏子来来往往,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一个月前他在康庄看戏的场景,仿佛那些卷在戏子身侧的绫罗绸缎会像温热的鲜血那样将他的双手卷起,和他缠绵一般。
谢逊一看着虞拜水的背影,咬咬牙,眉头浮上几分不耐烦,喊道:“乞丐,看好没,看好了跟我回去。”
虞拜水跟着谢逊一回到谢宅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谢逊一将前来恭迎的几个仆从打发走,把虞拜水安排在他的侧屋里。
“听闻小少爷今日没有去马场练习,反倒跑去戏院听戏子唱戏去了。”谢逊一还没来得及吩咐人将门阖上,便听见谢夫人的挖苦声。
“谢夫人。”谢逊一低声喊道,随后微微弯腰道:“马术课我明天就去补上。”
“要是什么事都能留到明天做,我也不会今天就来找你了。”女人从门后走进里屋,正披着一身水红的丝袍,头发低绾,面如娇花,但是明眼人几乎都能看出她这翻模样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鱼水之欢。
她身侧跟着两个人,一个是负责陪侍的贴身侍女,还有一个道士模样的男人。
他将漆黑的瞳珠锁定在谢逊一身上,这样的目光更像是他的嗅觉,在谢逊一身上短暂地停留后,直接滑向了虞拜水住的那间屋子。他阴阴地笑道:“看来小少爷还带了一位客人。”
谢夫人朝侧屋看去,同样也笑道:“小少爷,我可没教过你这样的待客之道。”
谢逊一依旧敌视地看着谢夫人,冷声道:“不是什么客人,我买回来的奴才罢了。”
“这是为何?家中也不缺仆从,你若是觉得不够,我大可以再给你调配一些过来,何必再花钱买。你难道不知道你父亲近些日子身体大不如从前,要支好些银子在康养上,府里上下那么大一笔账我总是要亲历亲为、忙里忙外,如今的生意也不景气,谢府也阔绰不再了。看小少爷身上这么多余钱,不如让账房缩减一些,也免去一些不必要的开支好了。”谢夫人看了眼那道士模样的男人,摸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水珠,娇滴滴道。
谢逊一紧咬后槽牙,等谢夫人连珠般说完一长串扣钱请求后,两腮传来一阵酸胀的抽筋感,他将视线瞥到一旁的地砖上,毫无感情道:“请便。”
“好。”谢夫人收回手帕,昂起头,将短暂的胜利化作面露的喜色,问道:“你说你买了个奴才,喊出来叫我看看。”
“虞拜水,出来。”
“吱”的一声,侧屋的门慢慢斜开,虞拜水踏出一只脚,将整个身子带出阴影,几步走到谢逊一身侧,打量着谢夫人。
那黑眼道士冲谢夫人摇头,谢夫人便将虞拜水上下打量一番,提议道:“你这奴才看着凶恶,放在你身边叫我不安心,我须得带回去教养几天。”
谢逊一惊之又惊,他强忍着恶心甩袖而去,冷声道:“既然谢夫人想要,便拿去罢。”
谢夫人摆摆手,对侍女道:“先带他去沁宜院。”说完,便和那软饭道士转身出了院子。
侍女吊着眼皮,斜眼看着虞拜水,温声道:“请跟我来。”
虞拜水想了想,顺遂地跟了上去,他们一路穿过院子,随脚踩死几颗矮草,本应漆得发红亮眼的抬轿正被弃置在院落的某一角,挂满蛛网,鱼塘里没有鱼,只有杂乱生长的藻荇随意漂浮。
除了谢逊一的院子,其他地方仿佛没有一丝活人之迹,一路走来似乎只见到一两个打杂的佣人。
下一脚踏进谢夫人的院子,虞拜水周身便快速被一圈晕人邪魅的红雾所裹挟,他快速挡住口鼻,警惕地朝主屋看去。
虞拜水皱起眉头,向后退去,身后的大门突然紧闭,将虞拜水完完全全困在了院子里。
“不必害怕。”谢夫人慢慢从里屋走到院前,“谢小少爷喜欢演戏,可他骗不着我,说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虞拜水抬起自己的双手,似笑非笑地展示给对方看。
谢夫人盯着他的那双手,居然表现出几丝赞许,虞拜水一脚将对方踹开,嫌恶地掏出手帕裹住自己的手,“女殷魔,离我远些,不然现在就杀了你。”
“哈哈哈哈!一双手,看一眼都叫殷魔了?”谢夫人笑了起来,“你一定喝了他的血吧。”
虞拜水收起手帕,将那一对白净修长的手抬送至目前,看着红雾谄媚地打绕在他的指尖,他几分陶醉地赞美道:“很美的手,对吧!”
谢夫人再度上前,将目光卡在他的指缝间,两人的目光透过指缝擦撞在一起,院里的红雾冷冷地沉下去,一切又变得清晰起来。
虞拜水快速卡住谢夫人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拎起来,谢夫人悬在半空中,丝毫没有怯意,而是直直地盯住对方道:“他这样的药引子,世间绝不会再有第二个,若是没了他,也就不会有你这双手!”
虞拜水略显怜悯地抬了抬眉,冷笑几声道:“说的很对,可是我会杀了你。”
“如果我死了,朗贤之不会放过他,你的手可就了无希望了。”谢夫人也阴阴地笑了笑。
虞拜水松下手,将对方丢在石阶旁,苦恼道:“那怎么办?”
谢夫人摔在台阶旁,衣袖吃了一层灰,她咬着牙愤愤地看着虞拜水,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两全。”
虞拜水先是找出手帕细细擦拭了一番双手,又卸下挂在腰间的黑色皮质手套戴上,说道:“谢夫人请说。”
谢夫人慢慢站起身,朝屋子走去,边走边道:“他不过一介凡人,怎有余力同妖魔鬼怪为敌,我们将他软禁起来不就好了。”
眼见谢夫人正打量自己的反应,虞拜水便假装思索起来,不带感情地称赞道:“谢夫人英明,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点将谢小少爷囚禁起来,而是等他找人来取你性命,再出此计策?”
“谢家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多双眼睛,自然不能由我来大动干戈。不过你要是想杀我,还是要先过朗贤之这一关。”说罢,侍女为谢夫人套上外袍,谢夫人接过摇扇,在面前轻轻扇了两下。
朗贤之?虞拜水两次听见这亲昵的称谓,将停留在女人白嫩颈脖上的视线转开,在院落中四处搜寻起来。
下一秒,两人的视线擦过几块假石撞在一起,软饭道士正用那双眼——框着漆黑的眼珠,在暗处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虞拜水头二次从一个道士身上索出死亡的气息,本应曼妙的黑气凝固似地胶着在朗贤之身侧,这种死亡之气并非是前一位的大义凛然之风,而是一种说不出窒息滋味。
虞拜水将眉头轻轻挑起,挑衅般冲对方笑起来。
“我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礼园的门了,但是谢逊一可以。”谢夫人美丽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她开始用锋利的指甲在胳膊处疯狂地抓挠,整个人的行为变得怪异无比。
那道士看见谢夫人的老毛病又犯了,立刻从袖口摸出一瓶药,快步来到谢夫人身前,倒出药粒给她喂下。
吃下药的谢夫人变得平静多了,她慢慢松下身子依偎在朗贤之身侧,喘气道:“我想让你借谢逊一的手杀掉谢立天,彼时,谢家就会乱如一滩浑水,而你也会得到你应得的东西。”
“那你呢?你会得到什么?”虞拜水问道。
“自然是整个谢家。”谢夫人回道。
虞拜水朝天上看了看,原本浑浊的天霎时间晴空万里,虽然没有太阳,但却肉眼可见的清朗起来。虞拜水点点头,道:“好啊,我暂时接受。”
随后,他盯向朗贤之,颇有意味道:“这位道长,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很害怕呢。”
院里冷风乍起,将虞拜水的衣袍向一侧撇去,衣下,藏着谢逊一裹手腕的绢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