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实实在游暗的监督下上完了这周的课,周五放学的时候虞照拒绝了路津一起约饭的盛情邀请,美其名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路津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下午上完课回家,虞照把两张通知单给他妈刘嘉斯过目,言简意赅:“喏,妈,今年暑假的研学,我和游暗都报名了,妈你签下字呗。”
注意事项还是之前的老几样,刘佳斯把一本小书拿在手里随便翻阅了几下,接过虞照手里早已准备好的笔,要签字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虞照之前说的,不理解地询问:“不对啊,你之前不是说今年不打算参加了?怎么又改主意了。”
游暗闻言和虞照默契地对视一眼,只两秒又错开视线。
“……这毕竟是最后一次,而且游暗暑假在家呆着也无聊。”
把游暗拿出来当挡箭牌让刘佳斯更加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两下签好字后,把回执单递回去,说话的语气有点宠溺的责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期末要是不考到班级中间去,到时候你爸不同意你去把你关在家里补课我也只能干瞪眼。”
“还有,注意安全,别回来缺胳膊少腿的,照顾好游暗啊,出了问题我第一个问你。”
虞照乖巧点头说好,自己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游暗。
上了二楼之后,虞照熟门熟路地闷头往游暗房间走,走在他前面的游暗握住门把手往里一推,走了半步就转身停在原地不动了,一秒后,后背果然被低头玩手机的虞照撞上。
“回你自己房间睡。”
游戏暂停不了,虞照没开麦,也没挂机,被堵着也不生气,只是故技重施,“哎呀,我房间洗不了澡……”
已经下定决心不和虞照睡一张床的游暗完全不为所动,淡定回击:“楼下还有,你去楼下洗。”
队友不给力,对面一个大招直接game over,虞照把手机收好,当做没听到游暗的拒绝,只是暗戳戳鞋尖发力往门里挤,游暗本来斜靠在门框上,被虞照这么一挤,稍不留神就被钻了空子。
回头看着诡计得逞的虞照,游暗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古人云,色令智昏,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丝毫没有威慑力地清清嗓子,游暗坐在书桌边,和坐在床沿上的虞照对视,一本正经地伸出三根手指打算和虞照约法三章,“今天真的不要乱来,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
被游暗煞有介事的模样唬得一愣一愣的,虞照当真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对游暗做什么或者说什么不文明的行为语言,但是在脑子里搜肠刮肚一番,虞照否定了游暗的措辞,言之凿凿地为自己正名:“我觉得我们俩理解的‘乱来’应该存在一些偏差,我没有做什么很过分的事,你是我男朋友,我不能亲你吗?”
好好的交谈突然隐隐有一种要转向辩论的架势,游暗沉默了两秒,脑子里又回想起周一那天被虞照主动提起又轻轻翻过的话题,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冷硬了几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太黏人了,明明我们俩说好的在学校要保持距离,结果呢?”
情绪上头的时候说什么话都显得口是心非,游暗比任何人都懂得这个道理,相比于热烈的虞照,他总是容易患得患失。
果然,说完这句话之后,虞照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短短十几秒在游暗眼里被无限拉长,最后转变为虞照脸上略微带点自嘲的笑意。
“行,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那你还去吗?不想去的话直接在微信上跟班长说一下就行。”丢下这么一句话虞照就从游暗床上拾起自己的校服外套,穿上拖鞋就回自己房间了,只留给游暗一个背影。
事情的走向就是这么奇怪,谈恋爱都是这样吗?游暗胡乱洗漱完,坐在书桌前本来想写作业,结果一个题目读了好几遍都没看进去,只能放弃,拖鞋摆放整齐放在地上,游暗把两条腿屈起都放在椅子上,用胳膊环住自己,脸埋在腿间,突然很想哭,也突然很想游雨眠。
看样子虞照是真的生气了,游暗发了几分钟呆,回过神来,穿好拖鞋,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手机被自己使劲握在手里,用力到指腹泛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游暗又想把自己蒙在没有一丝氧气投入的被子里,或者把自己放进盛满水的浴缸里……
不行,不能这么想,游暗猛然惊醒过来,大口呼吸着,然后慌乱地去翻自己从Y市带过来的行李箱,蹲在地上,从夹层里取出已经吃到快空瓶的药片。
水,需要水,仅存的理智告诉游暗他现在需要水喝药,然后静静躺在床上等药效发作入睡,但是游暗现在全身发软,连呼吸都费力,更别说下楼去接水。
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拿不住药瓶,雪白的药片像往常一样从黑洞洞的瓶口里涌出三五颗,游暗已经管不了医生叮嘱的最大剂量,全部一股脑塞进嘴里。
苦,特别苦,药片接触到舌苔的那一刻游暗险些被哭出眼泪,嚼碎了也咽不下去,游暗瘫在地上休息了两分钟,然后强撑着酸痛的身体起身往浴室走。
拧开水龙头,一只手撑着洗漱台不让自己倒下,另一只手伸到水龙头下面掬了捧清水喂到自己嘴边,没有仰头,游暗抬眼平视着镜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自己,看到自己的喉结下意识上下滚动了两下,然后嗓子眼的异物感消失了,一切好似又恢复如常。
脱力般躺在床上,游暗头像撕裂一样疼,却又一遍一遍强迫自己去回想,上次有这样的症状是什么时候。
哦,想起来了,是他知道游雨眠不慎失足落水溺亡的时候。
药效发作闭眼前,游暗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是,得去医院继续开药了,还有,千万不能让虞照知道。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才7点,身上各处疼痛依然没有减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游暗叹口气,关掉闹钟,坐起身来只觉得异常口干舌燥,脑袋沉得他快抬不起来。
但是继续躺下也无济于事,反正睡不着,游暗干脆选择起床,洗了个澡换下睡衣,让自己脸色看起来不像僵尸那样苍白。
打着哈欠下楼在餐桌边喝水的时候,游暗和刚洗完澡出来擦着半湿头发的虞照猝不及防地对视上。
这次是虞照先移开视线。
嘴里含着的凉水延迟下肚,游暗有些苦涩地想,过夜的水以后还是不要喝了。
虞照还是不喜欢吹头发,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昨晚的沉默一直延续到早上,游暗在这令他窒息的沉默中,突然有种强烈的想吐的冲动。
放下空杯子,游暗弯腰捂着嘴,低头从虞照旁边经过,含含糊糊地说:“我先回房间了。”
怨气积累了一晚上没处发泄的虞照在看到游暗可以和白纸媲美的脸色时烟消云散。
扯下白毛巾随意搭在椅背上,虞照在游暗经过他时伸手扣住人手腕,把人转了个方向面对自己,然后皱眉碰了碰游暗没有血色的脸颊和明显发烫的额头,生气地说:“这就是你把我赶走的结果?自己生病了还到处乱跑?”
病号反应肯定是比平时迟缓的,虞照发现游暗看他的眼睛都比平时眨地慢了一点,对这样的游暗,虞照无计可施,说不出一句重话,好像又回到了他初见游暗的那几天。
视而不见游暗猫一样的推拒,虞照冷着张脸把游暗抱回房间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学着他妈以前照顾他的样子给游暗额头上放了湿毛巾,简单喂了点温水,做了物理降温。
但可能是游暗烧了太久,根本不起作用,虞照急得要死,想去喊他妈帮忙,但是游暗拉着他手不让他走,嘴里又念念有词,好像要跟他说什么和很重要的话一样。
两相权衡,虞照只能趴在游暗床边,屏息去听,又拿出电话给家里的私人医生发信息说让他马上过来,家里有人发高烧生病了。
游暗说话的声音平时本就不大,这个时候更是气若游丝,虞照的耳朵都快贴着游暗的嘴唇了。
“什么?”
游暗倍感无力,苦笑了一声,忍着干哑的嗓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对不起,昨天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没有嫌弃你笨,也没有觉得你烦……你不要生气,也不要不理我……”
生病的人总是感性占据上风,游暗以前觉得这是无稽之言,但是此时眼角滑落的灼热的眼泪是最好的证明。
心脏被人捏了一下,虞照抬头,看见游暗通红的眼眶,呼吸一滞,鼻尖瞬间发酸,伸手抹去不断往外冒的晶莹的泪珠,虞照深呼吸口气,轻声说:“不要哭,宝宝,我没有生气。”
挂满水雾的眼睛还是无辜地看着他,虞照怀疑游暗是不是烧傻了,腿已经有点麻了,虞照一手揽着游暗的肩膀,一手掀开被角自己钻进被子里。
捏着游暗柔软的下巴迫使人抬起头,虞照心跳得剧烈,在游暗疑惑的眼神中低头和他交换了一个苦涩缱绻的吻。
“游暗,我再重申一遍,你既然答应我了就不能后悔,我跟你谈恋爱就这样,就想无时无刻粘着你,你适应不了我会让你慢慢习惯的。”
免费体验了一下坐过山车的感觉,游暗把不开心全都抛却,认真地点点头,又怕幅度太小虞照没看见,索性微微仰头继续加深这个吻。
“反正可能已经传染给你了,不如更彻底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