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小群的首次“会议”只到了两人,但在席铭恩看来却是正好。
因为李思崇那所谓的“危险”发现,小学霸不用知道。朝着目标努力的高三生,只管心无旁骛的学习便是,没必要去理会周遭的杂音。
就像那天生能飞上九千米长空的天鹅,无需低头俯瞰那天赋有限的家鸭。即使他们曾在同一片水域栖息,但冬候鸟终会与同类结群,回归北地。
而因妒生是非的人,便只能画地为牢做那被教条驯化的家鸭。
“那个姓吴的做的事,不用告诉景轻轻,下周一我便去了结了。”
……
初秋的天,暑气未消,寒蝉碎吟。
景轻轻清早离开梨苑时,走的是侧门。那扇门就开在了她家那栋楼的附近,离车站也近。
踏出门的那一刻,她不自觉地缓缓舒了口气。
今天周六,她要回自己的“家”了。
「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家门都进不来,你说你有什么用?和物业沟通都不会吗?沟通能力这么差,不知道你这分数怎么考的!」
「你真是读书读废了的典型,怎么这么死脑筋,以后进了社会怎么办?」
「我听子昂说你连朋友都没有一个,你这性格以后怎么办啊?都是一起养大的,你看看你弟,在学校混的风生水起的,你这做姐姐的怎么差这么多?」
「她从小就这样的性格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好歹听话,不给我们惹事,已经比很多孩子都好了。」
昨晚输入的话在脑子里盘旋不散,刻意模糊的记忆也连带着清晰。
景轻轻用力地拍了两下脑袋,似想将脑子里的东西倒出,但那扰人的思绪明显不是物理行为能解决的。
得找点事分心。
朋友?
她明明是有的。
景轻轻拿出手机,给自己的“秘密”朋友打了个电话。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约人,有些生疏,也没来得及提前准备,便随意的将地点定在了熟悉的地方。
“那下午见。”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润清浅。
“要是忙的话不来也没事……”她声音浅淡地回他。
“不忙,我等你。”
约定已成,电话却迟迟无人挂断。
景轻轻一直以来有这么个习惯,她不喜欢挂别人电话,至于理由,她自己也说不太上来。
但是像今天这般跟她对着不挂电话的人,倒是头一回遇上。
“嗯……”景轻轻试探着回道。
也许是因为她没答话,所以他在等着确定?
“好。”
那边还是没挂。
“下午见……”
是她表述不明确?
“嗯。”
电话持续。
“下午我一定来……”
难道是怕她鸽了?
“好。”
耳边还是没传来熟悉的滴滴声,景轻轻语气渐渐弱了下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我会准时到的……”
“嗯,我知道的。”祁陌声音平和,没有一丝不耐,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
“那我们已经算约好了吧……”景轻轻的语气不太确定。
是她漏了什么吗?他怎么还不挂电话……
“嗯,约好了。”与逐渐焦虑的她不同,电话对面的情绪极其稳定。
“……”
景轻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突然理解了那天谌一墨对祁陌的评价:
「兄弟,你这心性未来能干大事。」
的确,他心态是真的稳。
“你先挂。”祁陌似透过电话看穿了她的纠结,缓声道。
少年清越的嗓音透着一丝不明了的温柔,只言片语的回复下是无限的包容与耐心。像一阵和煦的风,将梨苑带出的冷意也驱散了些许。
景轻轻站在空荡的车站下,为这简单的三个字愣了神。
长久以来,好像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你先挂”。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袭上了她的心尖,像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忽然被人无意的、轻缓的撩拨了一下,便牵扯出一丝丝绵延不绝地袅袅余音,在她恍惚混沌的脑海中久久回响。
那些想要忘却的声音,也渐渐被这触及心灵的弦音所掩盖,再次淡化模糊。
她的反射弧似在一片寂静中被拉长,所有的注意力都停驻在那浅淡的温柔之上,慢下来的点滴分秒都被她用去反复感受、确认那一瞬。
当电子播报音钻入耳朵时,意识里漫长的弧线连成了圆,再次回到原点。
[盛北路春境和府到了……]
她漫游的思绪被站名拉回了现实。
她仍然站在这个家外。
最终,是景轻轻先挂的电话。
在电话那头传来女人的声响时,她果断的掐断了电话。
再听下去,该是祁陌的**了,就算他们是“朋友”,再往后听也不礼貌了。
景轻轻上了车,坐在靠窗的单人座,静静地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绿景,贪婪地嗅吸着空气里隐隐的桂子香气,让那成片的绿意与清浅的花香净化她被昨日夜色染浊了的心。
公交车缓慢行驶,渐渐驶出了那片清新的绿森,在一片大厦楼宇间停驻。
车门打开,上来了一位熟人。
吴一谨刚一上车,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侧影。
持续两年的注视让他对这道身影熟悉的不能再熟,两年的仰望、追逐,已经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甚至可以说是在他整个青春里留下了一道怎么追赶也不可企及的背影。
也许该称之阴影。
吴一谨脸色沉了下来,没有上前打招呼,反倒是往后车厢走去,想离她远点。
一周五天的邻桌,已经足够让他窒息了。
可刚一经过她的座位,那分明是侧身望着窗外的人,似脑袋长了眼睛般,突然唤了声他的名字。
“吴一谨。”
吴一谨错愕的愣在了原地。
在学校里也未曾有过交集的少女,如今却是在这偶遇的公交上主动喊了他。
他原本阴沉的表情随着那一道浅淡的呼唤,随着他的名字从她嘴里念出而产生了一丝裂痕,接着,裂痕成片崩开,褪出了底下的紧张与仓惶。
“景……景轻轻……同学。”他念出她名字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少女转头看他,表情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但吴一谨并没感觉到冷。
因为比起这表面的冷,他从她这里体会到更多实质的冷意。
她在迎新大会上不留情面的嘲讽、在每次年级排名上毫不留情的碾压、在他主动示好相邀时的无视……
她甚至从未正脸看过他,即使排名相邻,即使座位相邻。
无论他如何努力的学习、追逐,直到终于能坐稳那个离她最近的位置,她仍是一如既往的,只朝前看。
所以,他开始想超越她,让她眼里只有他的身影,让她也看着他的背影,让她也体会下追赶的滋味。
即使要不择手段。
“吴一谨,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她一脸冷淡地问出了这个莫名的问题。
方才还思绪翻涌、炽热焦灼的心,似被兜头灌入了一桶冰水,盛满了彻骨的寒凉。
吴一谨僵在了原地,凉意自心间满溢而出,话语似被冰冻在了喉头。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景轻轻静静地看着他,眨了眨眼,似是耐心地等他作答。
“我……”吴一谨咽了口口水,艰难地挤出了一个音节。
接着又是长久的冷寂。
一时也不知是车厢冷气充足,还是心头的冷意真的影响到了血液的循环,吴一谨只觉四肢都开始发凉。
“你。”眼前的少女跟着重复那个音节的意思,木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就好像不过是百无聊赖地学舌。
吴一谨被那漠然的态度轻易拿捏,良久的压抑克制后,终于是连带着往日的“旧恨”一起爆发:“你到底想怎么样?没错,我承认,是我找姑姑告的状,是我告诉她你和十四班那个吊车尾早恋的事情!我就是想让你停学受惩罚,让你失去比赛资格,让你课程落后月考失利,这样我就能第一了!我就是这么阴暗!我就是想第一!”
“你哭什么……”景轻轻还来不及去细想他话里的内容,却是先被那流了满面的泪水给煞到。
这人怎么给自己说感动了啊……
她第一次见男生这么哭,慌乱地在包里翻找纸巾。她本是单纯地跟他打个招呼,结果看他莫名慌乱的表情不解,正好又闲来无事,需要自己找点趣儿转移注意力,便突发奇想地朝他说了那句话。
却不知触到这年级第二的哪根神经,便见他表达欲旺盛的开始了一番控诉,从嘴里吐着苦水慢慢地演变到眼里也掉起水珠子……
听他那话,好像还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了……
但他自己怎么先哭起来了?
“鼻涕。”景轻轻面不改色地又递了张纸,“到嘴里了。”
吴一谨接过纸,捂着鼻子,哭声转成哀哀戚戚的呜咽,似是因她冷淡的态度哭的更凶。
景轻轻不理解,她只是好心好意地给同学递个纸,他怎么像要哭抽过去了似的。
吴一谨满面哀切地用纸巾捂着下半脸,眼泪就是止不住。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哭,他只是天生泪失禁……
还有,他泪失禁的更凶是因为觉得丢人……
这章我写的好乱,应该会改T T太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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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冬季候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