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时刻,傅雨浓冒着腰扭到的危险转出一个奇异的角度,这才避免出现那令人尴尬的局面,结局却是以她摔了个狗吃屎作为代价。
“啊!”
时冬惊吓,她手忙脚乱地把人扶起来,“姐姐没事吧?!”
傅雨浓倒吸着凉气,“没事,没事……”
时冬架着她的胳膊搀扶回房,眼睑微微下垂。
武器库里的兵器够时冬学习一阵子的了,偶尔的,傅雨浓仍会亲自上手教她。
时冬感受着身后的温度,偷偷往前挪了挪。
“……照我刚刚示范的试试看。”
时冬点头,立身拉弓,凭着惊人的臂力将弦绷紧,随后,她猛地松手,箭簇如一道闪电般 “咻” 的一下飞了出去,精准地没进靶子里。
“好!”傅雨浓毫不吝啬地赞美。
时冬浅淡一笑,很快又回头练习。
傅雨浓看着时冬的背影,神情中透露出一丝困惑和不解。这姑娘,不是生理期来了吧。她起初以为只是一时的情绪波动,不想接下来的几天,时冬一直都是这种态度,客气又疏离,就好像她们又回到了刚认识的那会儿。
傅雨浓到底没忍住,她把时冬叫到跟前,打算和她好好聊聊。
窗外漫天飞雪,二人面对面地坐下。
“时冬,你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傅雨浓有些忧心。
时冬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双手绞在一起,似乎有些无措。
傅雨浓沉思片刻,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 想离开?”
时冬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受伤的神情,“姐姐这是要赶我走吗?”
“没有没有。”傅雨浓赶忙否认,“我是瞧着你最近情绪不太对,以为你是呆在这里觉得闷了。想着如果你真的无聊了,现在也还来得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冬闷声打断了,“我不会走的,我只有姐姐了……”
后半句她说得极轻,要不是傅雨浓听得仔细差点就忽略了。她顿时心疼不已,伸出手拍拍时冬的肩膀,“你放心,我早把你当亲妹妹看待,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时冬默然,不多会,扯起笑意,“我知道了,姐姐。”
傅雨浓紧紧地盯着她,“咱俩今后要在这里相依为命,以后要有什么记得说出来,别自个儿闷在心里,知道吗?”
时冬轻轻地嗯了一声。
傅雨浓揉揉她发顶,起身,“走,咱们玩去!”
地下二层有个音乐房,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
时冬看着与钢琴相邻的架子鼓,心中不免产生一种割裂感,在她的认知里,这两种乐器就像是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无法相融在一起。
傅雨浓的指尖跳跃在这些乐器上,脸上的喜爱显而易见,她问时冬会些什么乐器。
时冬摇头,“我没有接触过这些。”
鼓槌在傅雨浓的手心里熟练地转了一个圈,她朝时冬眨眼,“那姐姐给你表演一段,你看想学哪个我再教你。”
玩架子鼓时的傅雨浓与平日不同,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充活力与激情,这让时冬想起一个词——少年感。这还是她读书时偶然听室友提过,她不确定该不该这样形容傅雨浓,但直觉告诉她就是这样。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就好了……
大雪第十日,市区方向遥遥传来防空警报声,彼时,傅雨浓和时冬正对坐着吃晚饭。两人同时望向窗外,却只看到黑黢黢一片,玻璃上倒映着的彼此凝重的脸。
她们火速下到监控室,见官方在呼吁市民们注意安全,锁好门窗不要外出,然而,具体什么原因却没有明说。
傅雨浓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试图在网上寻找着蛛丝马迹,最终通过几家自媒拼凑出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答案:网友家里的宠物突然发狂攻击人、养的绿植迅猛生长,有人还看到了骇人的丧尸……一时间民众议论纷纷,各种恐怖言论按下葫芦浮起瓢。
她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虽然有大半无人接听,但也收获到了宝贵消息。挂断电话后,她喃喃说,“要失控了……”
显示屏占据了整整一个墙面,上面大多是各地武装冒雪出动的消息,时冬收回视线,“姐姐,要是他们组织撤离,我们要跟着一起吗?”
傅雨浓摇头,“E市虽然不是超一线,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要真撤离能撤离到哪去。况且,哪里能有我这安全?”
时冬欲言又止,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不安,但到底没说什么。
鉴于眼下的形势,两人决定从今天起在地下睡觉。
次日,傅雨浓无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时冬关心地问,“姐姐昨晚没睡好吗?”
傅雨浓蔫蔫地回,“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堡垒被攻破了,那些可怕的怪物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她俩被逼得没办法,只能选择跳崖逃生。
说完傅雨浓被自己逗笑了,凭她的火力和物资,她属实是多虑了。
起初,傅雨浓以为那个梦是偶然,不想却一连几天都做着类似的梦,搞得她都有点恍惚了,甚至开始出现了幻觉……
“时冬,你刚才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
时冬疑惑,“嗯?”
傅雨浓揉揉眉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完了,真出幻觉了。她刚刚分明看到时冬拿了个东西,但眨眼间又不见了。
傅雨浓叹了口气,挥挥手,“没事,你多留意点监控哈,我去补会儿觉。”
时冬盯着她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深夜,傅雨浓躺在床上,眼皮不停在抖动,嘴里一直在呢喃,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神色十分不安。
这时,一双脚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床边……
“姐姐睡得好吗?”时冬系着围裙,把餐盘放到桌上。
傅雨浓笑起,“你别说,昨晚睡得真不错,精神多了。”
时冬也跟着笑起,“那就好,我做了意面,姐姐尝尝。”
傅雨浓眉眼弯弯,“我还没在早上吃过意面呢,不过既然是妹妹的手艺,那我就尝尝吧。”
时冬见她都有心情耍宝了,脸上酒窝又深了些。
饭后,傅雨浓将碗碟收进洗碗机,并说待会儿要去监控室看看,时冬回她,“我早上已经看过了,没有什么变化。”
傅雨浓点头,刚想说年轻人精力旺盛,却被一阵刺耳的声音打断。
警报器响了!
傅雨浓脸色骤变,“有情况!”
两人火速赶到监控室,她们迅速在屏幕上搜索着,很快便锁定了“入侵者”。
那人那人裹得严严实实,跟个粽子一样,大雪已经没过了他的腰,他在大门外,身体不停地哆嗦着,面向监控,似乎在说些什么。
傅雨浓把声音调大,呼啸的风雪里夹杂着男人虚弱的求救声,“求求了……给点吃的……家里……有老有小,我们已经断粮好几天了……”
傅雨浓和时冬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疑。
这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雨浓下意识不想去搭理,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人身上的雪越来越厚,身形越发佝偻,她心有不忍,就要伸手去按通讯。
时冬见状,一把抓住她的手,眼中尽是不赞同,“姐姐。”
傅雨浓朝她安抚一笑,“你放心,我有数的。”
时冬想了想,手慢慢松开。
男人是运输公司的员工,家就住这山脚下,刚巧这趟送货上山,于是许久没休假的他顺势跟老板要了半个月的假。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不仅把他困住,似乎还唤醒了可怕的东西,他家里原本温顺的老狗突然发狂,竟然把他半岁大的小儿子给生生啃吃了。
男人伤心欲绝,激愤之下跟家人一块把这畜生打死了。
后来,他在网上看到那些骇人的怪物,心里不免一阵绝望。
不管怎样,活着的人生活总要继续,在家里粮食要见底时,他冒着风雪驱车进城,却差点陷进雪洞里再也出不来。眼见进城进不去,求救电话也打不通,在全家人饿了几天后,他决定冒险上山求救。
原本上山只需要半天的功夫,他却足足花了一个昼夜才到。这么大的风雪,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凭着一丝意志撑到这里的。
到是到了,艰难地求救后却并没有人搭理,他的心随着意识一点一点在往下沉……
“你是谁?”
夹杂着电音的男声忽然响起,男人一个激灵,拼命挣扎着想爬起来。
听完男人的叙述,傅雨浓关闭了通讯。
帮还是不帮?
时冬看着傅雨浓表情几经变幻,显然内心在博弈,但她明白她心底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她曾说人性黑暗,不想花心思去帮助其他人,但却时刻关注着外界动向,并屡次施以援手。其实,像她这种自小被宠爱着长大,什么都不缺的人内心才更加单纯,否则,她也不会将才认识几天的自己带回来。
自始至终,真正阴暗的人只有她而已。
如她所料,傅雨浓征求她的意见,“时冬,我们帮帮他吧。”
时冬点头,“我听姐姐的。”
傅雨浓笑起,多余的话自不必说,她把通讯推了上去,问男人,“会滑雪吗?”
男人已经不报什么希望,现在一听,下意识回道,“会会,我会!”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和激动,仿佛看到了一丝生机。
傅雨浓可不管他是真会假会,她与时冬一块打包了些压缩饼干和罐头,又拿了一副雪板,随后登上围墙把物资给他扔了下去。
男人踉跄着扑过去,见真的有食物,他喜极而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谢谢,谢谢恩人,大恩大德,大恩大德啊!”
而此时,傅雨浓和时冬早踩着雪板往回走了,傅雨浓内心毫无波澜,她已经声明就这一次,今后他要再来,哪怕在门口自杀她不会多眨一下眼睛。
她有预感,外面会越来越乱,她们要更加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