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冬指尖发凉,仿佛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凉水。那凉意迅速蔓延至全身,她嘴角轻轻一扯,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是啊,她们原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傅雨浓见状,连忙说,“你放心,我会带你一起出去。出去之后,我还会让人给你送足够的东西,起码能保障你和家人过上安稳的生活。”
时冬垂着头,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沉默良久,她才轻轻地开口,“雨浓姐,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
傅雨浓心一颤,知道她在福利院长大,却不知道她一直孤零零一个人。一时间,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起,略一思索后,她凝视着时冬,“既然这样,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时冬立即仰起脸,眼中闪烁着惊喜,她重重点头,“嗯!”
太好了!太好了!她松开了暗自攥紧的拳头。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赌上尊严,好在,她赌对了。
不多会,那个男人再次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沉重。
“老大说了,要出去可以,但是,只能放你一个。”
傅雨浓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满地说,“不是说好两个人吗?怎么突然变卦了?”
男人抓抓寸头,漫不经心地说,“没办法,放你出去已经是顶着天大的压力了,再多,我们老大也不好交代不是。”说完,他脸上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时冬连忙说,“姐,你先走吧,等我出去就去找你。”
“要多少?”傅雨浓懒得跟他绕弯子,她再清楚这些人不过,知道如果没有填饱他们的胃口,时冬恐怕到死都别想离开这。
男人见她识相,脸上多了些笑,他五指一张,得意笑,“五十斤。”
时冬心中一沉,她猜到男人说的是黄金。这简直是天文数字,自己恐怕是没有希望出去了。她的目光变得黯淡。
傅雨浓嘴角一动,眼神似嘲弄似不屑,“我给双倍,我们现在就要走!”她的声音坚定而果断。
男人犹疑起来。
“我再单独给你十斤,机会仅有一次。”傅雨浓成竹在胸,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果然,男人咧嘴笑了起来,“傅总大气!”
有钱开路,这些人办事效率变得极高。很快,傅雨浓和时冬就被安排登上了直升机。
登上飞机时,时冬还感觉自己在做梦。
“记住喽,出去以后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能说,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男人虎着脸,恶狠狠地说道。
傅雨浓不屑冷哼,待螺旋桨转动,她朝时冬一笑,“我们回家。”说完便戴上耳机。
好。
时冬压了压嘴角,也戴起了耳机。
飞机上升到一定高度后,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傅雨浓的手指在屏幕上一直没停过,虽然她特意嘱咐过不要打扰,但她失联的这些天消息依旧堆成了山。
时冬也拿出了手机,一开机,屏幕不停地弹出消息,密密麻麻的都来自同一个人。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和厌恶,神情不自觉地冷了下去。
数小时后,飞机缓缓降落在傅雨浓家的停机坪上。
“傅小姐您回来了。”管家林女士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傅雨浓朝她点点头,“他们到了吗?”
林女士微笑,“都到了,在偏厅正等您呢。”
时冬站在一旁,目不斜视,直到傅雨浓朝她招手她才上前。
“我安排了医生给你做体检,林小姐会带你过去。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等忙完我就过来。”
时冬听话地点点头。
傅雨浓转向林女士,“麻烦你了,替我好好招待她。”
林女士当即笑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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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雨浓的身影一出现,众人连忙起身问好。
她颔首回应,而后一个接着一个叫到书房议事。被叫进去的人再出来时神色各异,有的满脸困惑,有的若有所思,仿佛在揣摩着傅雨浓的心思和意图。但不管怎样,他们都得照吩咐办事。
“雨浓,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男人试探问。
傅雨浓端详她这个校友兼理财顾问之一,淡笑,“别想太多,照做就是。”她的声音平静,让人捉摸不透。
那人自然不敢多问,悻悻地告辞离去。
傅雨浓盯着他的背影,眼神些许微妙。她早就知道这人在背地里搞些小动作,原本想着休假回来再收拾他,现在看来倒不必白费这功夫了。
等一切忙完,傅雨浓回到主楼,从林女士口中得知时冬身体并无异常,就是有些营养不良。
“她人呢?”
“在二楼空房,我给时小姐安排了沐浴,她用过餐就回房休息了。”说完,林女士偷偷观察她的神色。
二楼是傅雨浓的卧室。
傅雨浓倒无所谓,她疲惫地揉揉眉心,“麻烦你安排一下,我也去洗洗。”
她一向以精致示人,像今天这样邋里邋遢地见人还是头一回,但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琢磨这些了。
次日,天晴有云,微风轻拂。
傅雨浓站在露台,耳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语,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花香。花园里,园丁们在认真地修枝剪叶,偶有佣人经过,彼此间微笑致意,画面安静而祥和,就仿佛她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在做梦一样。可她知道,这种平静美好就像泡沫,脆弱得随时都可能被戳破。
她已经在暗地里将能出手的资产全部变了现,又将一部分兑换成了等价的黄金,只要社会秩序一天没有完全崩溃,那它就还是硬通货。同时,她以手底下多个公司的名义去分散采购物资,这样不至于太惹眼,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傅小姐,可以用餐了。”
傅雨浓回身,“时冬起来了吗?”
林女士微笑回,“时小姐已经在餐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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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冬,睡得好吗?”
傅雨浓人未到声先至,她的声音轻快而亲切。时冬盯着转角,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扬起笑,“挺好的。”
傅雨浓坐下,眼含笑意,“瞧着气色是好了许多,就是太瘦了,医生都叫你多吃点。”
时冬抿笑点头。
饭后,傅雨浓擦了擦嘴,看向时冬,“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时冬顿住。
傅雨浓轻轻地拍拍她肩膀,“走,咱们上楼说。”
二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傅雨浓的卧室,说是卧室,倒不如说是大套房,里面的装饰奢华而精致,两人来到活动室坐下。
“其实我也有话要跟你说。”傅雨浓说道。
时冬眨了眨眼。
傅雨浓撑着下颌,“所以,是你先说还是我先?”
时冬抿唇,“姐姐先说吧。”
对于这个称呼傅雨浓不置可否,也没有要纠正的意思。
“我先前就说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所以呢,我一回来就做了些安排……”傅雨浓徐徐地说起自己的计划,意料之中的收获了时冬越来越震惊的眼神,但是,她又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那些东西会陆续运到我名下一栋山庄里,想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动身了。”说完,傅雨浓反问,“你想说的什么?”
时冬视线微微一飘,“我是想问,能不能出去转转?”
傅雨浓闻言笑起,“当然,我们可不能因噎废食。”
又一次坐上直升飞机,傅雨浓径直钻进驾驶舱,她的动作熟练自信,在时冬震惊且崇拜的眼神中,她一边检查仪表一边玩笑,“时小姐您好,驾驶员小傅为您服务。”
飞机在“小傅”的驾驶下拔地而起,稳稳当当地朝一个方向飞去。
时冬俯视着脚下林立的高楼和交错纵横的马路,心里不无震憾,不禁感慨有钱真好啊。
一刻钟后,飞机在郊外的一座山上盘旋。
“时冬你看。”
傅雨浓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时冬依言看去,只见下面蜿蜒曲折的公路上时有货车往返于其中,而山顶依稀有几栋建筑,想来就是她曾说的那座山庄。从这个高度看,公路细小的如丝带一般,而货车就像来回穿梭的蚂蚁。
“时冬,其实我有动过用自己的资源去帮助他人的念头,可出于多方考虑我最终放弃了,也许你会觉得我冷血。你没见识过人性真正的黑暗,会这么想也情有可原。”
傅雨浓的声音有些失真,时冬注视她的背影,神情有些愣怔。
“我见过的……”时冬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之后几天,傅雨浓带着时冬吃喝玩乐买买买,无论是什么,只要她多看一眼立马刷卡拿下。于是,E市富人圈就传起『傅雨浓专宠同性新欢,为博美人一笑豪掷千金』的流言来。
即使平常傅雨浓也不在意这些,更何况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可偏偏,就是有那不知死活地凑上来给她添堵。
傅雨浓是个颜控,刚巧闫既明就长得很有欺骗性,所以不怪她当初鬼迷心窍上了当。
可现在,这玩意竟敢在她家门口堵她的车,傅雨浓只想用鞋底狂抽他的脸。
“雨浓,再给我一次机会雨浓,我真的改邪归正了!”闫既明趴在引擎盖上苦苦哀求。
傅雨浓可不惯着他,倒挡一挂,车子迅速跟他拉开距离,接着油门一阵轰隆响,在他惊恐的眼神中直直地撞过去。
闫既明差点吓尿,求生欲驱使他急忙躲开。趁此机会,傅雨浓一脚油门冲进大门,将他隔绝在围墙外。
闫既明傻眼,不甘心地在外边扯着嗓子喊,“姓傅的你怎么一点情面都不讲!你手里这么多单子好歹也分我点,我家干啥的你忘啦?!”他的声音愤怒且不甘,在指责傅雨浓的无情。
傅雨浓吩咐佣人赶紧把他轰走,表情厌恶至极。
“姐姐,他是谁啊……”时冬好奇问。
傅雨浓嗤道,“一坨答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