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缓缓 第2章 无题

不论旁人是否愿意承认，博士的确对泰拉所有生物都早已司空见惯的一部分没有太多的了解，也许她曾经是知道的，只是当她再度从石棺里苏醒，这些本不应当为前文明的末裔所熟知的知识又随着输液管回归大地。凯尔希和阿米娅在指挥官苏醒后给她紧急恶补了一大堆常识，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泰拉的现居住民在成年后会分化成三种性别，且三分之二存在一种疑似因激素分泌造成的特殊时期。

“这不就是……”博士盯着手中由医疗部整理出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泰拉如今的生物特性。白发女人即将把那个词说出口的时候，凯尔希的一个眼神让她把原本直白的描述咽下去，转而重复了一遍文件上使用的专业术语：“好吧，好吧，易感期。”

她不理解在男女基础上再度分化出三种性别的意义在哪里，可能是这片大地终于觉得两种性别不太够用，排列组合只能得到非此即彼的两个结果。博士又看向凯尔希，张了张口，没等她再说什么，掌管医疗部的老搭档回答：你没有这些。

无论是第二次的性别分化，还是在此基础上衍生的所谓信息素以及引发的各种生理反应，这些都不会对博士有任何影响。医疗部得出的结论是博士情况特殊，生理构造与泰拉绝大多数人都不相符，所以多了点又少了点很正常。

这就导致博士对诸多干员——尤其是alpha身上散发的信息素熟视无睹。

银灰依照惯例来到罗德岛的本舰，打着双方合作需要再进行详谈的旗号来看望喀兰贸易的诸位成员，出于对这位合伙人的友好，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担任博士的私人助理。在此之前的助理是重岳，主要是为了盯着博士的日常作息，让她别再偷偷熬夜。工作交接极为顺利，关于罗德岛核心的工作毕竟不能交到任何人手里。于是当重岳收拾好今日等待博士处理的文书，打开博士办公室的大门，他看见喀兰贸易的总裁已经站在门口。

两人对上视线，就像普通的同僚那样颔首致意。重岳说博士还在休息，要是没什么急事，请过段时间再来。凯尔希的怒火他见过，至少不是他能够招架住的。

“不，我可以替博士先行处理一些文书。”男人的声音就和他的来处一样带着雪山之巅的寒气，只是多年的经营让银灰冷淡的语气显得又有些许熨帖。重岳想起这位总裁是罗德岛的合作伙伴，据一些在岛上时间更久的干员所说，银灰是博士最信任的盟友。于是他不再多管，向对方告别后就离开此地。

银灰走进博士的办公室就闻到一阵浅淡的檀木气味，在他进入房间之前也许很浓郁，只是有人打开了舷窗，让自身信息素的味道散去。里面依旧是他走时的面貌，从供人短暂休憩的沙发到涂了亮漆的松木书柜，无一不保留两人熟识后的模样。他坐上办公桌后那张符合人体工程学的座椅，拿起几分贸易站和加工站值班干员送来的表格，确认没有谬误之后用钢笔熟练地签下博士的名字。

隔间的门被拉开，走出来的是仅穿着睡衣的博士。她看起来还没完全清醒，甚至忘记以现在的气温应当先去穿件外套，半眯着眼睛往银灰所在的地方走。

你来这么早？

白发女人瞥了眼桌上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现在不到清晨六点，除却习惯于早起晨练的一些干员，整个罗德岛舰船都安静得有些吓人。所以银灰的到来并不为许多人所知——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一点，但菲林男人已经站起身来到她面前。

菲林的嗅觉总是要比其他种族要更灵敏，于是银灰清楚地在博士身上闻到和房间里一模一样的檀香味，只是比那更浓郁——就像与喷洒香水的人亲密接触后遗留气味。他把镶着毛边的大衣披到女人瘦弱的肩头，挡下清晨尚且带有冷意的从舷窗缝隙里透进来的风。

博士看见桌上的文件，已经签上她名字的那几份放在最上。她没有说什么，毕竟自己也帮银灰批过喀兰贸易的文书，一来二去倒是把对方的签名练得相差无几。

但凯尔希肯定还是看得出来的。博士想，就像锏和灵知看得出哪些文件是由喀兰贸易的总裁亲自签名，哪些由罗德岛的博士代劳一样。甚至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两位基本不知道“博士”是谁，只知道他们的老板或许找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代签人。

博士就这么披着银灰的大衣坐到他十分钟前还待过的位置上。银灰问过她是否需要再小睡片刻，博士摇摇头，说她本来睡眠就浅，醒来之后大概率也是睡不着的，不如趁早把今天的工作完成，到了晚上也好陪他去看望妹妹。

那个时候，属于银灰的信息素还未将博士身上原有的气味覆盖过去。

与他交接的干员也许不是什么独占欲极强的人，或者说对方在这些方面极有分寸，于是凯尔希医生允许重岳长期担任罗德岛指挥官的私人助理，使对方身上的信息素长久地留在博士身上。

在喀兰贸易与罗德岛刚刚缔结盟约的时候，博士复苏还没太久的时日，为了让罗德岛的诸多干员熟悉他们的指挥官，每一位都能够在轮班表的博士助理那一栏看见自己的名字。他们赴任时往往被医疗部要求携带抑制剂，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亦或是平日里最不具有威胁的beta，任何人都不允许在博士面前出现差错。

当然，最后还是没有防住一些干员在见到博士之后突然提前的易感期。

他早就应该清楚，博士与他们不一样，她闻不到信息素，也不会受这些生理构造的影响。银灰在心底叹一口气，拿着昨天由刻俄柏还有迷迭香送来的罗德岛内部报刊坐到沙发上翻阅。

不过没关系——银灰深知风险与机遇并存的道理，也懂得猎物往往属于有充足耐心的猎人。他会在罗德岛待上一段时间，而诺希斯和锏会处理好谢拉格的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