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溪一瞬间愣住,随即耳旁传来何姃的笑声,这种情况下宋溪很难去分析何姃的笑代表着什么,可她知道,这里面有得逞的意味。
“啊~开个玩笑。”她眉眼弯弯,一双桃花眼笑盈盈的,在她的印象里,何姃不常笑,宋溪盯了有一阵,直到何姃收敛笑意。
宋溪规规矩矩地在备注那一栏填上“何姃”两个字。何姃瞥了一眼,收回视线,食指微微屈起,轻碰了下嘴唇。
手机交给宋溪处理,车子再次发动。剩下的旅程,何姃是清醒的,宋溪也同样,短暂的相处和交谈并未让两个人产生什么共同话题,或者是开口的**,起码何姃是这么认为的。
下午17:05,车子驶入桦兰界,天空早已阴暗,何姃也已舟车疲倦。
18:00,驶入市区,宋溪问她肚子饿不饿,想吃些什么,何姃伸个懒腰说随便。
“住处我已经找好,你不方便露面,我下去买点热菜。”
何姃点头。
待宋溪身影走远后,何姃披上外套,戴上帽子下了车,外面的冷空气让她狠狠打了个哆嗦,已经自由了,她可以跑了。
可麻烦的是,她没有手机,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信用卡也被冻结,还有,何姃打理了一下黑长的发,心里暗暗想着,如果有人认出来她了呢。
许艾给她的那串地址她还记在心里,长宁区安淮路431号12栋,何姃绕车走了半圈,又回到车上,不过是回到了驾驶座位上,这是一辆大众辉腾,倒是低调。
开着车走人,不告而别,直接把宋溪那个小聋子丢在这。何姃手指握紧方向盘,紧皱着眉头,宋溪安静、乖顺的模样浮现在她的脑海,她的瞳仁乌黑,映着何姃面无表情的面容。
在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每一个人都必须要被她一遍遍衡量、审判,像一块充满水分的海绵,被她握在手里一点一点挤干,而宋溪这块“海绵”怎么挤都挤不干。
何姃无法确保宋溪是在她控制范围的人,安静、规矩,反倒成了她这的缺点。
随着发动机轰鸣声响起,何姃一脚闷上油门,车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19:01,桦兰夜间气温来到-12℃,宋溪握着冰凉的手机,站在空荡荡的街上,路灯亮着橘色的暖灯,手里的食盒是新亮的绿,走了两条街才找到这家烤鸭店,桦兰这地方,何姃吃不习惯的。
何姃开着她的车跑了。宋溪呼出的空气越来越凉,那一瞬间她想的不是该怎么给姐姐交代,而是,她为什么会喜欢何姃这么这么久,久到她自己都觉得病态。
今年六月份毕业的时候,大学舍友韩平舒问她何姃几乎已被音乐公司雪藏,以后出不了歌,宋溪你还会喜欢她吗。
“喜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
“真搞不懂你啊,明明和那些人不一样,却和她们喜欢一样的人。”
“见到她的第一天起,我的目光就停在了她身上。”
韩平舒叹了口气,站在台阶上摸了摸宋溪的脑袋,她说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你说你不喜欢她了,或者,你说你已经和她在一起了。
宋溪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
手机铃声响起——
“That'll follow you around when I know you
Don't want me
I was so blind don't ask don't care
Open my eyes now I see there's
Something that I've been entitled to
For too long too long too long
……”
宋溪低头,是姐姐打来的电话,此时此刻是加拿大的早上八点零五分,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通电话。
宋溪抿唇,但还是接听,宋川拖着一副睡嗓,打着哈欠:“宋溪,唔——困死了!你那边怎么样了,没人找你麻烦吧。”
“姐。”宋溪哽咽了一下,滚烫的眼泪一下溢出眼眶,桦兰的风很冷吹得麦克风呼啦呼啦的,姐姐的声音很着急,不过宋溪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一会儿回你。”
黑色辉腾急刹在她身前,副驾驶的车窗降下,主驾驶座上的女人隔窗看着她,她黑长的发被吹得像一张网,琥珀色的眼珠慢慢眨动着,她伪装的笑意在看到宋溪一双泪眼的时候,悄悄褪去了。
何姃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宋溪就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她。
“桦兰还挺大的,我兜着看了一圈。”何姃咬了下唇,又松开,眼睛里带着担忧,“宋溪,你等久了吧……”
是。宋溪攥紧手机沉默地摇摇头,意思是,没有。可她提着饭菜的袋子已经结了一层冷霜。
“……”何姃的心脏被针扎了一样。
“快上来。”
宋溪没动,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未流出的眼泪已经被她憋了回去,但流出去的无法掩盖。她应该相信何姃的,何姃现在回来了。
没有丢下她跑啊。可,没有什么可不可的,宋溪,你在期望些什么,其实……你们连说句话的缘分都没有。
何姃从车上下来,搓着手,来到宋溪面前,宋溪转身,手快速在脸上蹭了一下,她又转回来,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何姃。
“哭了?”
宋溪摇头。
“撒谎。眼睛红的像小兔子。”
“……”
何姃轻轻咬了一下唇,自嘲般道:“我什么都没有,能跑去哪里呢?”
“姐姐会失望的。”宋溪偏头,“我不想让她失望。”
“嗯。”
宋溪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两人都沉默着,任手机铃声响着——
“Something that I've been missing uh-oh-ohhhhh
Shame on you but shame on me too
Shame on you but shame on me too
I've played in love and its got to end
I was in love but I won't pretend it
……”
“这首歌,我听过,以后唱给你听。”何姃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哄她,但让女孩子为自己流眼泪,她想她不会做第二次。
这首歌她听过,对于她这样的歌手来说,听过也就离唱不远了。
“接电话吧,宋溪。”
*
何姃和宋川的第一次通话,在她抵达桦兰的第一天晚上,她和宋溪入住了一片老式居民区的职工家属楼,没有电梯,踩着台阶上去的,四楼,刚刚好。
房子不大,大概有90平,两室,客厅还算大,厨房、卫生间也都干净,挺温馨的,有人生活过的感觉,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
门封堆放着各种生活与用品,都是新买的,何姃没有打听这些东西宋溪是怎么筹备的,她只知道,一打开门,客厅那头,靠近窗户的位置,漆黑的三角架钢琴镀着一层暖白的光。
何姃下意识看向宋溪,宋溪对着她客气笑了一下,脸色看着却有点病容。
“姐姐为你准备的。”
“有心了。”何姃的目光长久地盯着钢琴看。
她脱下外套,径直地走向钢琴,站定,向唯一的听众示意,宋溪靠在门上,姿势有些慵懒。何姃葱白的长指先是绑起乌黑的长发,后缓缓掀开琴盖。
琴弦震动几下,琴声顿时把屋子填满,像精灵一样跃在空中,何姃手指悬在琴上,她叹了一声:“好琴。”
不属于这里的好琴,应该摆在精美的玻璃橱窗里才对。
她挺直腰背,抬起颈子,优雅得像一只天鹅,悠扬的琴声如潺潺流水,清脆、动人,如少女坐在溪边轻轻吟唱,眉眼里尽是自己喜欢的人的样子。
窗外狂风呼啸,老式居民区亮着橘色的窗,屋内,是她用琴声勾勒出的乌托邦世界,时间就此停留吧……
一曲罢,何姃有些意犹未尽,她抬头看向门口的宋溪,宋溪总像个小呆子,呆呆地站在那,呆呆地盯着她看,脸上带着点潮红。
何姃莞尔一笑,起身,向她行了一个提裙礼。
“知道是哪首曲子吗?”
宋溪点点头:“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水边的阿狄丽娜》。”
“这就对了。”何姃抬起下颌,有些得意地看着宋溪,“我分明记得你姐姐宋川是个音痴啊。”
她套她话。宋溪这才反应过来,她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门封堆着的生活用品。
何姃装作无意问她:“你练琴多久了?”
“大学舍友会弹,我跟着她在琴室学了几天。”宋溪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怎么会弹。”
“啊,这样。”何姃慢慢点头。
“我有些困了,先去铺床。”宋溪打了个哈欠,有些无精打采,她抱着东西进了卧室。她是真的困了累了,而且脑袋还有点昏沉沉的。
何姃的声音突然在客厅响起——
“宋溪,你手机落下了,宋川的电话。”
宋溪又过去接电话,电话那头,姐姐说她要找何姃。
“找你的。我累了,先睡了,手机放桌上就好。”宋溪溜得很快,门也很快关上了。
何姃接了电话,宋川沉吟了半晌:“何姃,既然你愿意留在桦兰,你和我妹妹要好好相处。”
“依人庐下的自觉我会有的,宋小姐。”
宋川叹了口气……
*
宋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她梦见自己发烧了,烧得耳朵听不见了,烧得神志不清,嗓子也烧得干涸,她哼哼唧唧地想要说自己难受,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好热也好冷,浑身骨头都疼,似乎有一双手,像姐姐一样的手,掌心触碰她的额心,又来到她的颈子,接着是她的额头贴过来,贴着她的额头。
不是姐姐……嘴巴里突然变得好苦,宋溪蹙紧眉头,拼命地用舌尖把苦涩的东西推出去。
何姃也没想到喂个药会这么难,一瞬间,大脑蹦出来很多想法,诸如用什么东西把她唇堵住之类的,她想说你听话、乖,但宋溪听不见的,她只张着嘴巴,粉红的舌尖不安分地动着。
葱白的长指压住舌面,温水和白色药片再次灌入喉咙,生理性的吞咽终于让药进腹,而何姃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被含住,咬住。
宋川的手机铃声(本文引用的歌词部分):
Entitled - Leighton Meester (莉顿·梅斯特)
其实,我有为这本书创建歌单,等一首一首往后更,有机会把歌单分享给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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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提裙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