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忧心忡忡地周天域就拖着时宁往市政厅注册结婚。华国的结婚程序简化至极,只用双方亲自去市政厅,利用虹膜调出各自身份信息,亲笔在打印好的申请书上签字即可完成。
望着连篇累牍的文件,虽然时宁内心还有抗拒,但架不住男友饱含期盼的眼神。他心一横,抓起黑墨水必,在末端龙飞凤舞留下名字。
“恭喜两位先生喜结良缘!”负责窗口登记的市政机器人声线甜美的祝福道,“两位请往专属摄影大厅拍结婚登记照。”
时宁鼻腔发酸,低着头,抓着周天域的袖口飞快地往里走。他们来的很早,里面只有一对新人正在拍摄,女孩儿穿着红色套裙,头戴白纱,在闪光灯下与新婚丈夫羞涩而幸福地拥吻。
很快轮到时宁和周天域,两对新人擦身而过时,头戴白纱的姑娘忽然挣脱丈夫的手,冲到他们面前,从精致的小手包中掏出一小把红彤彤的喜糖。
“新婚快乐哦……祝你们幸福。”女孩儿把喜糖放到时宁手中,甜甜一笑,转身牵着丈夫的手,蹦蹦跳跳的走了。
真的会幸福吗?时宁把糖放进口袋,魂不守舍地被带到拍照的高台上。玫瑰花扎成的巨大心型,周围彩带环绕,香氛袭人,时宁和周天域刚站上去,闪亮的礼花从天而降,细碎的金色彩纸将他们笼罩。
“亲一个!”摄影师喜气洋洋地指挥两位新人摆Pose,时宁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连四肢都僵硬不听使唤。周天域见状,揽着恋人的腰肢,说这样就很好。
摄影师早已见怪不怪,连忙按下快门。后面的新人已经跃跃欲试,时宁拉着周天域,飞快离开。
回到车里,手无意间插进衣袋,摸到丝绒质的证书封面,时宁这才意识到已经和周天域完成结婚登记。在法律上,他们是最亲密的伴侣,彼此唯一的配偶。
“现在去哪儿?”周天域扶着方向盘,笑嘻嘻地看向副驾驶。
“有点累。”时宁低头系安全带,“想回去睡会儿,你尽管去忙。”
周天域把时宁送到公寓楼下,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回公司点卯。刚到办公室,就迫不及待掏出结婚证,拍照发给唐立和杜仲。
何威把打印好的文件拿来签字,周天域勾勾手,神秘兮兮地向助理展示刚到手的结婚证。
“公司保住了!我也不再是孤家寡人。”周天域愉悦地从内室拿出香槟酒和两个高脚杯,“双喜临门,chess!”
何威笑着说恭喜。周天域神秘兮兮地吩咐不要声张,尤其是对董事长和董事会那帮人。
时宁回到空荡荡地公寓,径直走进卧室,躺在软绵绵地大床上。天旋地转间,他觉得发生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周天域昨晚求婚,两人胡天胡地作了几乎整晚。今早刚醒就被抓着冲到市政厅注册结婚。
心乱如麻的时宁拨通谭佳的电话。
“学姐,在忙吗?有件很重要的事跟你讲。”
谭佳正在格子间起草一份民事案件的代理意见,见此情形,只能拿着手机躲进消防通道。虽然有点闷,好在**性强,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昨晚周天域又求婚了,我点了头。”
谭佳早有心理准备,自从受伤的时宁被周天域接回文市,她就感觉到,学弟心中长年累月积累的冰山已经悄悄融化。
“恭喜。”
“我们今早去市政厅领证了。”时宁小声地说。
谭佳以为耳朵出了问题,直到电话那头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意识到事情是真的。
“胡闹!”谭佳呵斥道,“你简直疯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和你登记的人可是周天域!”
时宁握着手机,只觉得浑身发冷。他钻进被子里,裹成一只越冬的蚕蛾。
“学姐……”
谭佳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真的没疯。”
“周天域逼你了?”谭佳口气陡然严肃,“如果真是这样,我明天飞过来找你,咱们去报警。”
“没有,是我愿意的。”时宁强忍泪水,一字一顿地说。“他昨天带我去了事业起步的地方,然后就求了婚。我忽然特别心疼他,也就点了头。”
“所以,周天域都等不到你清醒过来,就带你去市政厅注册?”阴谋论的警钟在谭佳脑海里敲响,“这里面很可能存在问题,他都等不到你准备好。”
“周天域曾经对众人发誓,要在今年中秋节前完成婚姻大事。”时宁艰难地替恋人寻找理由,“他要保住公司,急着结婚情有可原。”
“那你有签署什么文件吗?”谭佳很担心学弟会被迫签下婚前财产协议。毕竟高嫁如吞针,豪门婚姻能自始至终幸福下去的简直是凤毛麟角。
“没有,除了在登记申请上签字,我连墨水笔都没摸过。真的,我能看出周天域的诚意。”
“可恋爱和结婚完全不一样。周天域有诚意,你也能作主自己的婚姻,可周家能接纳你吗?他们都是天寰的股东,不仅是亲属,更是能影响天寰经济命脉的人。你要面对的可不止是一个周天域!”
时宁只能弱弱的说,“他愿意不顾一切地结婚,应该会保护我的吧……”
谭佳不甘示弱,连珠炮似的甩出一串问题。“周天域就很懂吗?他发誓之前为什么不和你商量?你敢说他的求婚仅仅因为爱,而没有半点道德绑架?还有,你们那么着急领证,他有尊重过你的感受吗?”
时宁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他一直觉得婚姻是巨大的牢笼,一旦进入就会丧失所有的自由,这点谭佳再清楚不过。他摸着左手无名指上冰冷硕大的黄钻戒指,仿佛整个人都陷入黑暗无边的海沟,看不到一丝光亮。
“你其实一直不懂爱。当然,我也不懂,所以才尽力避免陷入无谓的感情纠葛。”谭佳靠着墙壁,渐渐恢复了理智,“按照规矩,下一步应该举行婚礼了。期间要备婚见家长,纳彩纳吉纳征……”
时宁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词语,光想想就觉得繁琐不堪。愿以为只是领张证,以后就能光明正大站在周天域身边,作为心上人唯一的法定伴侣。
“能不能不要这么麻烦?”
谭佳轻笑,“你们的婚姻已经被法律承认。如果周天域能顶住压力,跳过这些繁文缛节也无伤大雅。只是有一点,出于对你的利益考虑,纳彩这个环节真心建议保留。”
“通俗来说就是彩礼,一方为表示诚意赠与另一方的礼金,具体数目依照实际财力量力而行即可。”谭佳侃侃而谈,“可以理解为合同条款里的履约保证金,如果他日后对你不好,离婚的时候,可以作为个人财产保留。”
“之前我处理过一个中等规模房地产开发商离婚的案件,当年为娶妻,还是富二代的丈夫支付了九位数的天价彩礼。最后由于丈夫出轨导致婚姻破裂,这笔钱就自然成为妻子的个人财产。”
时宁之前从未考虑过这种问题。虽然周天域的资产数额远高于所谓的房地产商,但他也不愿意狮子大张口。周天域喜欢他,他也喜欢周天域,从未体验过的眷恋喜爱足以让他一时浮云遮眼,主动钻进黄金打造的牢笼里。
“那就考虑下你的代价吧。”谭佳循循善诱,“往后余生,你可能再也不能像现在这般自由,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光吧。”
时宁郁闷地嘟囔,“可自由不能交易,没办法定价。”
谭佳脑海中灵光一现,记得在法学院时听过一个案例,有个倒霉鬼因司法部门粗心枉坐好几十年冤狱,最后平反昭雪时已经由青葱少年变成白发翁叟。最后华国最高行政院判赔金额近千万,可此人的一生也白白断送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
“我查查,国家赔偿这方面有规定。”谭佳飞快地打开搜索栏,查阅无罪之人被捕入狱的赔偿标准。
“你现在21岁,按照华国平均寿命,你将在这段婚姻中待整整60年。以国家赔偿的现行标准算下来,你失去自由的代价是965万。”
965万听起来很多,也不过时宁当下三年左右的收入,更比不上周天域车库中一辆色彩绚丽的超级跑车。
而这些钱足以光明正大买断人一生的自由。
“好。”
“以周天域的收入,可以酌情增加的。这是对你日后的保障……”谭佳生怕学弟吃亏上当,慌忙补充道,“你真的可以跟他谈。周天域怕夜长梦多,就直接把你带到市政厅注册,你为什么不能为赢得利益争取一把。”
“对我而言,这个数字已经足够了。”时宁胸腔酸酸胀胀,说话都哽咽起来,“我真的爱他,所以不管他之前做过什么,作为伴侣都要包容爱护。针锋相对的算计应该出现在商场上,而不是家里。学姐,我真的很想和周天域有个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