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是前些日子嘎嘎得罪的那个官家小姐?
官家小姐捂住嘴巴,伸出纤细的手指惊呼道:“你,你是。。。那个张家的表二小姐?”
宋轻风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想起这好像是自己上回胡诌的身份。
但是祝小姐惊呼完,鄙夷的目光早就藏也藏不住,如篦子一般梳遍了宋轻风的全身。
不等旁人回答,她已转了眼睛,抱住身旁另一个男子的胳膊,用只有宋轻风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哥哥你可见过这位张家的表二小姐?”
那哥哥扫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祝长灵旁若无人地对他笑道:“我方才差点以为是那个宁安侯府不知从哪找来的那宋氏,那人全无廉耻之心,亵渎了殿下之后,听说自己又着急忙慌地上赶着跑来东宫。想来这样的人羞也该羞死,哪里还能出来见人。”
那被叫哥哥的男子,听了妹妹的话,满眼嫌恶地扫了宋轻风一眼道:“可不是谁都知羞,好在太子殿下英明,叫她在外头站了一天一夜,分明就是给脸面叫她自己走,只是有些人死皮赖脸地不愿意。”
宋轻风刚准备摆出来的礼貌的笑收了回去。
敢情这两人早认出她来了。
一旁全福忙解释道:“祝小姐大概记错了,这位是宋娘子。”
祝长灵佯装惊讶地捂住口道:“实在抱歉,未曾认出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宋娘子啊!”
前头李岏略停住脚步,冷冷地扫了一眼。
几人全都住了口。
李岏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宋轻风的脸上,淡淡开口道:“既还在,便进来伺候。”
祝长灵走在后头落后了几步,见前头的人走远了,这才与宋轻风低声道:“上次见到姐姐倒是没认出来,原来姐姐竟是东宫的人。”
宋轻风扯出一丝假笑道:“上次?我与小姐有幸在哪见过吗?”
祝长灵却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不记得没关系,你还欠我一个磕头赔罪,倒别忘了。”
说着提着裙摆,就跟了上去。
全福落后几步,与旁边几个内侍吩咐道:“祝公子和祝大小姐今日特意来探望太子殿下,你们几个定要好生招待。”
祝公子和祝大小姐?
宋轻风虽然入京半年多了,但是对于这京师里的人一概不知,听到这祝姓也毫无所觉。
全福见她神色,怕她一会捅出什么篓子来,当即与顺意吩咐一句,自己便急匆匆进去了。
顺意这才与宋轻风道:“祝公子及大小姐出身于出了三任宰辅的高门祝家,其祖父,乃是当今内阁首辅,文华殿大学士,左柱国祝渊祝大人!”
这一长串的头衔,宋轻风便是什么也不懂,也知是个大人物了。
“何止是大人物,那可是祝相爷,三朝元老,文臣的领袖人物!”顺意眨巴着眼睛感叹道,“便是太子殿下见了祝大人,也是要敬上几分的。”
宋轻风哦了一声,能叫这位高傲的太子殿下恭敬几分,那必然是个大人物了。
顺意瘦长的身体躬下来,四处看了看低声道:“最最重要的是,这位祝大小姐,乃是太子妃之位最可能的人选之一,若是太子殿下娶了她,以后可是这东宫正经的女主人了!”
他说完看到面前的宋轻风黑黢黢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乖乖,以后太子妃入府,照方才情形这宋娘子只怕前途堪忧,那位祝大小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顺意一时脸红心跳,做贼一般瞅了瞅,恨不得方才宋轻风突然聋了什么都没听到。
许是老天显灵,宋轻风果然面色如常,好似没听到似的。
李岏一夜未眠,跑了一早上的马,身体确实疲惫,精神倒是好上了一些。
回来的途中正巧碰见入宫来探望他的祝家兄妹二人,这二人与他自幼相识,祝家公子祝长青少时还做过他几年的伴读,因此一并结伴回来了。
他示意兄妹二人宽坐,自己不过取了巾帕随意擦了擦汗,连衣裳也不换了。
祝长灵却没坐,随意在屋子四处走了几步,而后指着桌案上的铜炉鼎道:“太子殿下,您这屋子里倒还是一如既往地素净呢,只是这宫人们也忒不仔细了,您如今病着,这沉香虽好,但是性冷,不宜您的病情,不若换些清新暖神的,比如苏合香,温表散寒,再适宜不过。”
祝长青慌急地看了一眼妹妹道:“长灵,不得无礼。”
而后忙低头行礼道:“太子殿下,长灵口无遮拦,您莫要怪罪。”
李岏却摆了摆手,冷声道:“全福,听到祝小姐的话了吗?”
全福忙上前去,躬身笑道:“还是祝大小姐学识广博,又瞧得仔细,奴婢等实在蠢笨万不能及的。奴婢这就去换了苏合香来。”
说着忙捧了香炉下去换香去了。
长灵调皮地对着哥哥吐了吐舌头,而后与李岏道:“太子殿下您瞧,他就知道训我,比我祖父还古板呢。”
“你。。”祝长青想要阻拦,余光飞快地看了太子一眼,又吓得将话吞了回去。
李岏擦净了手放了帕子,语音温和道:“不必管他,你随意一些就是。”
听闻此言,祝长青紧张的面色这才放松了一丝,拉出笑脸来道:“太子殿下您就惯着她,在家里已经无法无天了,您不知道,昨儿她还非拉着祖父给她讲故事,祖父一把年纪,愣是被她缠得讲得口干舌燥,直接讲睡着了。”
说是无法无天,口气中却并无半点责备之意,那转向妹妹的眼神都是宠溺。
宋轻风跟着捧茶宫人进殿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三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场景。
太子殿下倒是难得的面色温和,嘴角似乎还带了一丝笑?
宋轻风见到那丝笑心头一颤,一时挪不开眼睛。
她的神情落入一旁祝长灵的眼中,一时心中怒极,这个狐媚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勾引。也对,那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都敢扑过来,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样的人,竟叫她在殿下身边呆了一个多月!
祝长灵忍不住紧咬住唇,若是她入了东宫,定不能叫这样的小人猖狂如斯。
遂起身道:“怎敢劳烦宋娘子给我们斟茶。”
宋轻风摊了摊两手,她没准备给他们斟茶啊。
只是听闻祝长灵的话,奉茶宫人全都停了下来,躬身站在她旁边。
想起方才太子好像确实让她进来伺候,宋轻风只好捧着茶,走到上首送于太子的桌案边:“太子殿下您用茶。”
哪知李岏看也未看一眼,手一挥道:“先送于祝小姐。”
这么一打发,宋轻风只好捧着茶盘,重又走到下首来,一只手捧起热茶来恭敬地道:“祝小姐请用茶。”
祝长灵见太子殿下的反应,显然对此女不假辞色,况且让她做这奴婢的差事,想来也是迫于圣旨不得不留下她。
心中落定,当即得意地抬起头,嘴角露出笑来,却并未伸手来接茶,只与上首的李岏说话。
宋轻风手举得发酸,当即又道:“祝小姐,请您用茶。”
祝长灵这才从说笑中停了停,看也不看她道:“抱歉,我与殿下说话一时忘了,没瞧见。”
说完才伸手接茶。
宋轻风眼见她伸手过来,却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那手一挑,分明就朝着茶碗底来,眼瞧那碗热茶就要往她身上泼来。
好在她眼疾手快,下意识右手先一步在茶底轻轻一托。
“哎呀”一声惊叫,伴随着茶盏落地的脆响在殿内响起。
众人一惊。
瞧清一碗热茶哗啦一下全泼洒在了祝长灵的裙子上。
显然那茶汤烫人,祝长灵面色一痛,被这茶汤泼了一身,心中更是恨极。
她身体摇摇摆摆,却咬住下唇,用力不让眼角挂着的泪珠落下来,反而显得愈发可怜。
一旁祝长青忽地起身,也不好苛责宋轻风,只是狠狠看了她一眼,而后拿了帕子帮妹妹擦拭裙子上的茶渍,一边着急地道:“哪里烫伤了吗?可疼吗?哥哥带你出去看大夫?”
祝长灵摇了摇头,终于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却落了下来:“不碍事,太子殿下不要苛责宋姐姐,她也是无心的。只是臣女殿前失仪,衣衫不整,实在羞于见人了。”
说着掩面抽泣起来。
李岏坐在上首一动未动,只是皱了皱眉,开口道:“都是死人么,还不去叫太医。”
刚回来的全福慌忙着人去叫唤太医,又与祝长灵道:“祝小姐,奴婢派人先带您去换身衣裳吧?”
哪知祝长灵却拨开他,扑地跪地,抽抽嗒嗒地道:“臣女今日失仪于君前,实在是羞愧万分,请太子殿下责罚。”
方才娇俏满脸是笑的女子,霎时间哭得梨花带雨,娇柔的身体无力地跪在地上,叫个外人瞧了都愧悔万分。
李岏眉眼未动,只是道:“无妨。”
说着冷眼打量了宋轻风一眼,训斥道:“毛手毛脚的,还不知向祝小姐磕头请罪?”
宋轻风感到他的目光里都是寒意和陌生,看向她就像看着一个犯错的奴婢。
哪里想得到,便是今日清晨,两人还在后头的厢房里做过最亲密的事。
宋轻风被他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寒,下意识紧紧抓住了茶盘。
一旁祝长青忙道:“宋娘子是太子殿下的人,劳动她端茶已是罪过了,怎么敢受之?”
李岏不想她居然瑟缩着脑袋站着,却没有要下跪的意思,当即扬声道:“来人!拖下去,跪到院子里头去。”
什么!跪院子里头?
宋轻风瞧见祝长灵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高守又已应声进来了,当即脚下一个踉跄,捂住脑袋喃喃道:“头好疼啊!”而后身体不稳,竟直直地倒了下去。
众人见她面如苍纸,牙关紧咬,双目紧闭,竟是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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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