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添雨的意识昏昏沉沉,眼皮很重,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抬不起来。
耳边有些喧闹,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有痛苦的喊叫,也有骂骂咧咧的脏话。
她有些痛苦地蜷缩着,意识回笼的那一刻神魂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很痛。
她猛地惊醒,大口喘气。
“诶,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我待会儿给你送点水。”
花添雨晃了晃有些痛的脑袋,疑惑地看着面前束着两个小辫的少女。
她口鼻被纱巾紧紧包裹住,双手端着木盘,上面摆放着纱布和好几瓶药罐。
花添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余光很快在周围场景扫过,努力按下心中的疑惑,让自己看起来平常些。
这是一间人满为患的帐篷,他们仍旧穿着古装,简单的草席铺在地上,相互挨着,连一块下脚的地都是勉强挤出来的。
他们断断续续地哀嚎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痛苦地死去,整个帐篷里显得格外死气沉沉。
一些人睁着一双眼无神地躺着,一眨不眨地看着顶棚,角落里的老人还剩着一口气,拉着自己的小孙子低声嘱咐,孩童的哭喊恼怒了身旁的年轻人,大喊着让他闭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还有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隐隐让人作呕。
帐篷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他们统一穿着粉白色的衣衫,抬着伤者和为他们处理伤口的动作很是专业,应该来自同一个组织,花添雨心想。
她绷紧脑内的弦,心中拉响了警报,眼神很快将这片场地扫过,确定了出口与人员数目。
心中是挥不去的疑惑。
这里又是哪里?为何云无心等人不见踪影?她是被她们送来这里治疗的还是被人绑来的?
还是说,现在才是现实,她先前经历的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花添雨双眉紧蹙,暗自沉思。
站在她面前的少女见花添雨迟迟没有回话,一旁又有伤者不停地叫自己,只得叮嘱了她一句别乱跑便离开了。
花添雨垂眼努力回忆了一下,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简醉影那座宅院里,好像上一刻云无心还站在自己身前。
她按下心中疑虑,得先解决现在的问题。
现在的她很虚弱,脑袋也不甚清醒,甚至无法正常思考问题,像被一层纱笼罩着,让她分不清外界的事物。
她手掌撑地,努力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使不上一点力气,撑起一半的身体又晃晃悠悠地栽倒在地。
嘭——
祸不单行,摔倒后,躺在她身旁草席的中年人一把冲来抓住她的手,面容狰狞。
“求求你,杀了我吧,我不想再受这样的折磨了啊啊啊啊——”中年人痛苦地喊叫着,一手还不停挠自己的身体。
花添雨有些错愕,隐约从中年人的手背发现了些端倪。
那一块凹凸不平,不像是平常人的皮肤。
她费力地将自己手臂从对方手中抽出,但不知道是男人突然变强的臂力还是她没有了以往的力气,怎么都抽不出来,两人就这样互相拉扯着。
这一幕很快引起了门口值班少年的注意,急忙放下手中的药瓶冲过来安抚男人。
“诶诶,叔,放手放手,别紧张,我这就给你换药,要相信我们的病能好的,再坚持几日,待宫主的解药研制完毕一切都好了,想想你的儿子大牛,他还等着你回家呐...”
男人听闻已是泣不成声,渐渐松开了花添雨的手,手还是下意识地挠身体各处。
少年让男人趴下,小心翼翼地撩起他的衣衫,但掀起裹住伤口的细布后双眉紧锁。
花添雨瞪大双眼。
那男人背上,长满了歪七扭八的鳞片,它们看起来十分坚硬,甚至还在小幅度张合着,透着诡异。
鳞片四周渗出不少青绿色的脓液,在细布掀起后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花添雨急忙用袖口捂住口鼻,眼神在周围人身上不停扫过,那些正在换药的人,无一不是这样的症状。
她心中打鼓,她不会被人弄来搞生物研究了吧。
在身上种病毒,然后让他们去做战争工具,像简晖的药人一样。
但那些身穿粉白衣衫的人对待病人却又无比细心,温柔。
脑子里的想法不断冒出,刺激着花添雨还不太清醒的神经。
所有情绪过后,花添雨只剩下一个想法——云无心她丫的跑哪去了!
这边花添雨还在胡思乱想着,帐篷口就传来了一阵喧闹,有些气恼的责骂声随之而来。
熟悉的声音让花添雨猛地抬头望向帐篷口。
只见两名少女急匆匆地掀帘子往里来。
她们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让花添雨格外眼熟。
身姿高挑一些的少女一双眉紧蹙,低声训斥着身旁的人。
一旁的少女微低着头,满眼的愧疚,眼神不断在帐篷里扫视,很快锁定了花添雨。
花添雨看着两人慢慢向自己靠近,眼神一直停留在其中一人身上。
她露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额间散下一些碎发,遮住了她的细柳眉。
仅是瞧见了这么一双眼,花添雨便突然心安了。
无需扯下她的面罩,花添雨便能肯定那是云无心。
花添雨见云无心慢慢朝自己走来,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
心中却又有些委屈,她竟能放任自己一人在这里醒来。
不知不觉间,心中有些埋怨云无心没有陪在自己身边。
云无心疾步走向花添雨,半蹲下来抓住她的手腕,待她抬眼看清眼前的女孩时有片刻呆愣。
明明是在四处哀嚎的病区,面前的人却能微翘着嘴角,没有任何抱怨,看向自己的眼神又是温柔的。
“云...”
花添雨的声音打断了云无心的思考,她匆忙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纱巾掏出,俯身为花添雨系上,刚好打断了她的话。
两人靠得很近,彼此间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清浅的药香透过纱巾蹿进花添雨的鼻腔。
云无心没有废话,径直拉起花添雨的手,将她带出帐篷,身后的女孩则低着头一直跟着。
“喂,云无心,这里是哪里?”花添雨没有甩开云无心的手,反倒觉得手心痒痒的。
云无心停下脚步,扭头疑惑地看着她:“姑娘认识我?”
花添雨面纱下的嘴角一瞬间僵住了。
什么意思?
云无心这丫的不会在玩自己吧。
不过此时静下来仔细一看也发现了些端倪,她那把从不离身的楼心剑呢?!
莫非自己认错人了?
但云无心下一刻的举动彻底打消了她的念头。
她抬手扯下面纱,再次询问:“姑娘认识我?”
“我...”花添雨一时有些懵,原本就不灵活的脑子此时彻底宕机了。
不待花添雨回答,云无心再次捉住她的手,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为她把着脉。
但她眉头却越皱越紧。
“云度月,我看你这次怎么办!”她气急,对跟在两人身后女孩的说话语气很重。
云度月?
果不其然,女孩扯下面纱,那张脸便是和云度月一模一样,只是模样稍显稚嫩。
不过,她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缓和了?更何况云度月还能听云无心的?
花添雨心中有十万个为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云度月此时有些着急:“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会负责的...”
“负责?你要怎么负责?”云无心这下是被她气笑了,但手下对花添雨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等等等——”花添雨急忙叫停,怎么她们越说自己越听不懂了,“到底怎么回事?”
云无心双手抱胸,冲快要掉眼泪的云度月努努嘴:“你说。”
云度月吸吸鼻涕:“师姐昨晚去山上采药时将姑娘救了回来,当时你还昏迷着,师姐就让度月代为照顾,但是我太久没有休息,把师姐的话听岔了,以为师姐是让我将你带进病区照顾,但今日师姐来找我说姑娘并未感染蛇疫,我们这才匆忙来寻你。”
花添雨挑眉:“蛇疫?”
云度月回道:“嗯,蛇疫...是有传染性的。”
花添雨努力憋回了脏话:“那我?”
不会中招了吧?艹!
云无心开口:“你暂时还没有感染。”
像是看懂了花添雨疑惑的表情,她继续道:“刚才在病区我为你把了次脉,是没有感染,但是刚才我再把脉,你也不是修真者,普通人感染蛇疫的概率很高。”
花添雨这下听明白了,所以她没有感染,但是她不是修真者,所以还是有可能感染。
“那...魂力者呢?”花添雨小心翼翼地问出声,带着试探。
“姑娘是魂力者?”云无心有些惊讶。
看着她的表情,花添雨这下彻底肯定了,云无心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花添雨独自按下心中的种种疑惑,但转眼看着眉眼稚嫩的云度月时,一个答案又呼之欲出——穿越。
并且是穿越到了很早之前,云度月和云无心还没有闹掰的时间。
她皱眉,不愿想这种可能。
不光是因为这里种种的不确定性,还有云无心。
她刚刚下戒心,愿意接受云无心,老天爷就给她来这一出?
真的是有一句mmp不知该说不该说。
还有若是这样,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上个身体会像现世一样死去?
她不敢想象云无心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