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到了地方,顾璋夫妇和孙老夫人已经如临大敌地等在门口。
穆王当先下了马车。
顾璋之前听说穆王康复了,心里有鬼,见不到人便使了钱财多方打听,倒是多少打听到一点消息,但也绝想不到他如此年轻俊美,贵气逼人。
“拜见王爷。”顾璋连忙带着钱氏和孙氏跪下行礼,心中感觉不妙。
穆王看了他们一眼,却是转身,欲朝还在车内的白郦伸手,白郦却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了,便作罢。
白郦低头弯腰下车,并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拜见王妃。”跪在地上的几人再次开口。
马车上穆王的话让白郦警觉,这时见了他们,也顾不得厌恶,赶紧上前作势要扶起他们,“祖母,爹,娘,快起来吧,地上冷。”
这亲热劲倒是让他们愣了下,不过看到后面的穆王,很快又反应过来,这可是他们的“爱女”呢,不得不挤出笑容,一幅欣慰但又要顾全大局的模样,“国礼大于家礼,王妃如今身份不同了,臣不敢无礼……”
白郦翻了个白眼,一转头,又是笑容温婉声音轻柔,请示道:“王爷……”
穆王这才开了尊口:“起来吧。”
顾家人才敢从地上起来,然后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请到府里,一路到客厅,茶点招呼。
白郦与他们相看两厌,实在装得辛苦,坐在一起勉强说了几句话,很快就受不了了,穆王又面色淡淡的,怕被他看出来。
就道:“厅里冷,王爷不如与父亲到书房去,那儿暖和。我也和祖母、母亲回房里说说话。”
穆王点了下头。
于是两边分开,男客在前院,女客到后院,这也是一般回娘家的规矩,等到吃饭的时候才在一起。
白郦一离开前厅就冷下了神色,那两人也差不多,全没了亲热劲。
一路到了明月楼,屏退下人后白郦立刻开口:“穆王现在好了,宫中开始催促我们生孩子,你们说怎么办吧!”
她语气很冲,说得两人都是一愣。
钱氏当先不悦,“问我们?我们能怎么办!你嫁都嫁了,现在成了尊贵的王妃,人人跪拜,又不用守寡了,你就偷着乐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得了便宜还卖乖?”白郦气笑了,“你们刚才也见过穆王了,那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吗?我天天提心吊胆,觉都睡不好,还偷着乐??”
这倒是,穆王气势太盛,贵气逼人,孙氏和钱氏都吓了跳。
以前只知道是个不受宠的,如今才知道,就算再不受宠,也是天潢贵胄,又是从战场上杀回来的,仿佛带着杀气,冷冷的让人都不敢说话。
钱氏一时哑口,孙氏便皱着眉头劝道:“那又有什么法子,事已至此,没法改了,只能继续下去。你婶子说的话也没错,抛开那一层,你也不亏,那穆王不论样貌、身份、年纪都是乘龙快婿,你只要别露馅,就好好地把日子过下去吧!”
白郦听得心头火起。
又是“事已至此”!
丫鬟这样说,顾家人也这样说,好像她就该这样,不能有别的想法,甚至还觉得她占了便宜。
宫中的口谕,穆王的态度,都在逼迫她乖乖就范。
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不管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她感觉自己就是个任人摆布的工具人,不管愤怒、恐慌还是伤心都只能憋在心里。
她真想大哭一场,却连哭都不能,不能软弱得让顾家人笑话,也不能让穆王发现异样,因此只能把眼泪生生忍住,难受死了!
做了个深呼吸,她把所有的情绪压下去,转身在椅子坐下,冷冷地提起:“来时的马车上,穆王突然说,听说我是京中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两人脸色立刻变了,孙氏惊问:“你怎么回应的?”
白郦说了一遍,又道:“他今天只是提起,搞不好改日就让我吟诗作画,弹琴下棋,到时候我要怎么推脱?推脱了一次,总不能每次都推得掉,他迟早会发现不对的。”
钱氏不禁心惊肉跳起来,忍不住道:“你就不会吹吹枕头风,让他别惦记那些?”
白郦没接这话。
钱氏突然反应过来,叫道:“你该不会还没和穆王圆房吧?!”
白郦冷着脸。
孙氏也明白了,拐杖顿时往地上“笃笃”了两下,一时都头疼起来,气道:“糊涂!现在穆王康复了,你也病愈了,你是他的王妃,拖着不圆房只会让人起疑!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你别闹性子,回去后尽早与穆王圆房!要是能早点怀上孩子,以安胎为由,穆王哪里还能顾得上让你展示琴棋书画那些?”
钱氏听下来也觉得这是个办法,“不错!等你生下孩子,地位稳固,他就不会怀疑什么了!说不定他还要离开京城再上战场,就更安稳了!”
孙氏连连点头,对钱氏道:“当初你生了明月后迟迟没有再怀上,还是我给你寻了生子秘方来,你才生下清儿。等会儿你去拿来,让明秀早点怀上!”顾清是顾璋和钱氏的嫡子,才七八岁。
钱氏愣了下,感觉怪怪的,明明盼着对方不好过,现在却要帮她早生贵子,可是为了全家人的脑袋,只能答应下来。
白郦听着她们的话,只觉荒谬,不禁冷笑一声。
“怎么,你还不愿?!”钱氏立刻瞪向她,拔高了声音,“你来让我们想办法,我们尽心尽力地想了,捏着鼻子帮你,你还有什么好不愿的!别忘了,当初你可是拿了五万两银子,别现在说要反悔了,拖着全家下水!”
“当初五万两银子,只是说嫁过去等穆王咽气。没说还有这档子事。”
白郦不管她威胁的语气,冷冷淡淡地说,“穆王要是死了,我只提心吊胆一时,安安静静守寡就是;现在他好了,我难道要提心吊胆一辈子?你们消息不实,要么就是有意欺瞒我,我难道要忍气吞声?”
“我们怎么有意欺瞒你,难道还能未卜先知??”钱氏火冒三丈,“早知道穆王能好起来,我们也不会起这个念头!”
“不好说,毕竟顾明月当时已经珠胎暗结。”白郦嘲讽道。
钱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直喘气。
孙氏眉头紧皱,看着这个大孙女,无可奈何地问道:“你究竟要怎样?”
“当然是要你们给我想个万全之策,让我能睡个安稳觉!”白郦一拍桌子,不管不顾道,反正她不好过,他们也别想好过,“生孩子什么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蠢我没什么办法,你们那么精明肯定能想到好办法的!否则的话,我哪天憋疯了,大家一起死!”
“你别乱来!”
孙氏和钱氏眼皮一跳,也快被她逼疯了。
钱氏简直是想掐死她:“你存心让大家都不得安生是不是?”
白郦阴森森地看向她:“顾明月什么时候生,也快了吧?”
钱氏脸色一变,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好说要和老爷商量商量。
吵了一架,也到午饭时间了,侯府备下丰盛菜肴招待,但谁也没吃好就是了。
饭后,侯府还要努力挽留,让他们午休之后再走。
穆王不置可否,倒是看向白郦:“王妃出阁前住在哪个院子?不如带本王瞧瞧。”
他自从来了就一直冷冷淡淡的,不怎么说话,之前顾璋陪着在书房,几乎就自己在说,那真是如坐针毡,难受不已。现在见他这么问白郦,倒是意外。
孙氏和钱氏也有些惊讶,从这看出,穆王似乎对她挺上心的,一时不知该喜还是忧。
白郦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只能小心道:“王爷恕罪,那没什么好看的。而且……我嫁到王府的时候,因为舍不得用惯的物件,府里也纵容,就把院子搬空了,现在过去,怕是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的。”
穆王听了,倒不坚持要去看,只是淡淡道:“如此说来,王妃回到侯府,连个休息的地方也没有?”
他在挑什么刺啊!白郦只能说:“也不常回来,我到母亲房里休息就是了。”
顾璋也冷汗涔涔地表示:“是臣的疏忽。明日就让人重新布置,以后王爷王妃莅临,就可以在院中休息了。”
穆王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准备回去了。
孙氏想起了什么,说“还有几句话要跟王妃说”,请穆王先上马车,把白郦拉到一边。
“还有什么事?”白郦甩开她的手,不耐烦。
“上次你走得匆忙,忘记跟你说了,你外祖陶家捎过信来。”孙氏忍着她的脾气小声说道,“想来是你父母还在的时候,与陶家有过口头之约,信中提及你和那位表少爷的婚事,但当时你已经嫁入穆王府,我就做主回绝了,说你已经许配了人。日前陶家又有信来,问及具体,还说年关前后要来看你,怕是已经在路上了。”
“你们怎么乱拆别人的信?”白郦先是皱眉,又想到自己不是原主,“算了,你们看着办吧。”
“等人到了,怕是你要见见。”孙氏道。
“见什么?我现在哪好见人?”白郦对陶家没有什么印象,想来原主也跟他们多年没联系,不想多事。
“那是你外家,人来了难道就赶回去?”孙氏气道,“到时也会通知南平候府,安排一番,好歹见一次,见完打发了就是。”
“那到时候再说吧!”白郦只好道。
孙氏又拉住她,要钱氏把生子秘方给她,白郦脸都绿了,说不需要,直接甩开她们走人。
哎哟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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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