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 第126章 爱恨

张清然跑出帐篷外没多久，毓秀王就听有士兵急切呼喊道：“张姑娘？张姑娘你怎么了？”

毓秀王就跑了出来，就见张清然倒在血泊中。她用她的金发簪刺中了她的脖子，血涓涓得往外冒，才眨眼，就把她粉红色衣衫染成了黑红色。

“清然？”毓秀王不觉就呼吸一窒，双眼刺痛，跑到了跟前。

张清然还有一丝意识。她的脸上还浮现着凄惨的，但又轻快的笑容。她的眼神已开始涣散，但却还努力而虚弱道：“是王爷吗？”

“是我，是我。”

“王爷，我的死有没有让你觉得很难过？”

毓秀王已情不自禁落了泪：“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张清然尽力笑着：“王爷，我知道你很难过。王爷，我的样子是不是。。。。。。很美。。。。。。”

毓秀王已泣不成声。

张清然却慢慢黯淡下了神色：“我活着是永远永远。。。。。。永远忘不掉。。。。。。”

“清然？清然！”毓秀王悲痛大喊道。

然而，张清然真的已经离开了。

柳郎和崔叔听到毓秀王的呼喊声，急忙奔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也哀痛了起来。

张清然去世的那一天风很大很大，呼啸的风声吹乱了毓秀王的心，但也吹干了毓秀王的眼泪。

张清然被毓秀王就地埋在了她去世的地方，平平的一块儿地，没有碑文也没有鲜花。

毓秀王和杨素在张清然去世的第三天就开始攻打起了漠北敌军。他们采取的是包抄策略，因为漠北敌军在数月来的作战中死伤也很惨重，剩下的那十来万兵力全都聚集在一起，而且隐藏在一块凹陷的地方。

这是柳郎和崔叔前去探寻敌情得到的消息，所以毓秀王便一不做二不休，带领二十万兵力从前方打了过去。

杨素带着十万兵力绕到后方。柳郎带着十万兵力从左边夹击，崔叔带着十万兵力从右边夹击。

剩下的兵力则留在原地待命而动。

此去是偷袭，兵力又足，而且士兵的士气高涨，所以当漠北敌军察觉到毓秀王一行出现时，已经无反抗之力。

毓秀王并没有同漠北敌军周旋，也没有给他们投降的机会，他只瞪着眼睛望着他们，喊了声放箭，无数的箭便向雨点一样飞向他们，顷刻间就将他们全都杀死。

望着已经沉寂下来的凹坑，毓秀王冷冷道：“对付敌人决不能仁慈！”望了眼越发清澈的天空，喊道，“去周围搜查落网之鱼。所见一个不留！”

众将士便纷纷朝自己的身后而去，策马去巡视了。

杨素骑着马到毓秀王身边，望着尸体横亘的敌军，略显不忍道：“会不会太残忍了？”

毓秀王坚毅，冰冷，犀利的眼神就望向了杨素：“残忍？倘若他们知道残忍，就不会明知故犯！倘若他们知道残忍，就不会用更残忍，更残酷的方式对待大康的子民！”驾着马向回而去了。

杨素又扫了眼无一人生还的敌军，喊道：“放火烧了他们！”策马跟上了毓秀王。

毓秀王又在漠北之地停留了十日之久，处理完所有的敌军余孽，又部署好镇守边界的士兵，才带着杨素，柳郎，崔叔一行回了大康。

数月前来大康沿途的景色如何，毓秀王脑海中没有一点儿印象。杨素的脑海中也没有一点儿印象，所以此去回大康，看到沿途渐入深秋的景致，他二人无不都深陷其中，流连起来。

毓秀王欣赏着红黄交杂的树叶，总是会情不自禁想起裴二，想起裴二在王府的那些日子。

他想，裴二现在在干什么？裴二在想念他吗？裴二会担心他吗？要是他不能从漠北回去，裴二会怎么办？

他会忘记他吗？他会重新有喜欢的人吗？他会重新喜欢一个女子还是一个男人呢？

他要是喜欢男人，那个男人会跟他有几分相似吗？他会每每看见那个男人而想起他吗？

毓秀王每每最后都会傻笑，因为这一切都已不再是问题。因为他会从漠北回去，会将他永远永远留在身边。

毓秀王最后就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但杨素觉得太快了，便让毓秀王先带着亲信回去，他则在后边慢慢跟着。

毓秀王一心都在裴二身上，一心都想见到裴二，于是就答应了，只带着柳郎，崔叔和存活下来的一万亲信回去了。

裴二自从淑贵妃来闹之后就闭门谢客了。其实，说他谢客还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因为来看他的除了皇上，还是皇上，所以他只是把皇上拒绝了而已。

皇上曾经告诉过裴二，只再给他十天时间。十天一到就要同他成亲，而今，已经到了第九天的傍晚。

裴二还不安地坐在室内。事实上他也在不停地计算着时间，也已经知道今天是何日了。

他本是想在他等待的这十天里，毓秀王，或者是柳郎，崔叔谁会来救他，可现在看来，他当真是太天真了，怎么给忘记毓秀王还在外作战，柳郎和崔叔去帮他了。

而且在偌大的京城，偌大的皇城，他连一个人都不认识，除了皇上。

所以，他能等到谁来救他呢？

这是不可能的！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救他！

裴二的心渐渐死了。因为他不知道他的心活着还要干什么。

他不喜欢皇上，甚至说他讨厌，嫌弃皇上。因为皇上不是一个好皇上，不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上，不是一个品行高洁的皇上。

皇上根本就没法跟毓秀王相比。毓秀王可以为了大康，为了大康的子民不顾生死，可以舍弃自我，可是皇上呢？今时今日，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其他的事，他那里配得上是毓秀王的兄长？

毓秀王喜欢他，虽然他不确定这种喜欢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真实的，但是他明白一个道理，“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他们还是兄弟。

所以，他不可能跟了毓秀王之后再跟毓秀王的兄长，尤其是毓秀王并不知情，还在外为皇上的江山奋力作战！

他不能让毓秀王陷于如此可怜的境地。他不能同皇上一起伤了毓秀王的心。他也钟情于毓秀王，虽然他觉得他似乎并配不上毓秀王。

可是，谁说的喜欢一个人还要有诸多考量？

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利利索索，坦坦荡荡。

所以，他不可以迎接明天的到来。他要在今天就让一切结束，让一切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裴二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很酸很苦，因为事实上他还是想再见毓秀王一面的，那怕之后的发展朝着不好的方向而去，他也心甘情愿。

可是，现实又是如此的残忍，无情。

裴二禁不住落了泪，然后很快用衣袖将眼泪擦干，走向床边，把他早已准备好的布条拿了出来。

布条不是一根长长的没有断开的白布条，而是红红绿绿的各色布条系成的。它是裴二这些天晚上偷偷将自己的衣服撕烂系成的。

皇上不允许宫女给他任何尖锐的东西，他是用牙一点一点咬烂的。

裴二握着五颜六色的布条缓缓走到了屋子的正中央，然后毫不犹豫将布条的一端甩向了房梁，然后踩着他早已准备好的圆凳，将布条的两端绑在了一起，然后，不带犹豫地将脑袋搁在布条上，蹬倒了脚下的圆凳。

在这一刻，裴二还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祈祷老天垂怜他，让他来生做牛做马留在毓秀王身边。

皇上在乾坤宫欣喜地打量着他的婚服，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穿了，但是这一次，他却觉得格外兴奋，激动。

他轻轻地，带着浓郁喜色的眼神抚摸着挂在衣架上的喜服。颜色大红大红的，质地柔软而冰凉，摸着是那么的让人神魂颠倒。

毓秀王轻轻地摸了一阵儿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想起了裴二，想到他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于是就想去瞧瞧裴二。

他朝外喊了声：“王书杰？”

王书杰在外答：“皇上有何吩咐？”

“准备一下去菡萏院。”

“是，皇上。”

皇上由宫女给他披上披风就出去了。

王书杰已准备好了，见皇上出来，便自动退到一边，让皇上先走，他在后跟着。

此去，夜深了，又因为时有刺客入宫，所以这一行去菡萏院，王书杰带了二十名御前侍卫。

皇上走在前边，脚步轻快而迅速。

王书杰忍不住盯着皇上的脚步出了神，他禁不住去想毓秀王此时在干什么，若是毓秀王知道遥远的皇宫里正在发生这样的事，他还会不会奋力抗击漠北？还会不会为了大康不畏生死？还会不会再听皇上的话？亦或者，他会不会后悔自己曾一直忠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