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费了很多精力财力去找她,但都未曾找到她。
但他却并未放弃,因为他后来想,许是因为跟她相处的那个把月,才让他孤身一人在西域作战时,不那么害怕,难过,孤独,所以他一定要找到她。
他相信她还活着,即便是她不在了,他也要找到她的尸骨。
他从在李明卜的家宴上遇到那个跟她长相酷似的女子“张清文”后,他便更是肯定她还活着,尤其是他听到张清文说她还有个姐姐。
她有没有妹妹,他记不清她说过还是没说过,他只记得他并没有询问过。
后来,泰山祈福,他机缘巧合下遇到她,他的心便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当年遇到她的那个时候,尽管那时他对她的突然出现很意外,很怀疑,但他还是欢喜,激动,觉得命运待他还是不薄的。
可是后来,种种迹象又再次向他证明,她的出现似乎是一场阴谋,一场他觉得很悲痛的阴谋。。。。。。
张清然给毓秀王洗完脚,起身准备去倒洗脚水时,不经意瞅了眼毓秀王,见毓秀王已经睁开了眼睛,就喜不自胜跑了过去。
“王爷你醒来了?那里还不舒服吗?要我去找军医吗?”
毓秀王缓缓侧目看向了她,微微笑着,虚弱道:“不用了。本王很好。”
“王爷,您真是吓死我了!”张清然说着就红了眼眶,但很快,她又用双手胡乱地揩去了脸上的泪水,笑道,“王爷您醒来就好,就好。”
毓秀王还是微微笑着,望着她。
这时,就在张清然准备再同毓秀王说些话时,将军杨素冲了进来,而且直奔床榻边。
张清然想嘱咐他小声一些,但他人已经走到了床榻边:“王爷,您总算醒来了!您要再睡着,属下都不知道该跟谁商量作战之事了。”
“怎么了?又遭遇偷袭了?!”毓秀王的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还好,近几日没什么动静。不过。。。。。。”杨素说着迟疑了下来。
毓秀王道:“有话直接说。”
杨素就侧目瞟了眼张清然,张清然就觉她被冒犯了,心里很不自在,但还是选择顾全大局,道:“不打扰你们了,我出去忙了。”
杨素这才无比严肃,认真道:“王爷,两日前属下派去巡视的士兵回来报,说是在南边出现了一大批人,目测有五六十万多。王爷,您说这些人会是什么来路?”
“五六十万?!不会看错?”
“不会,属下又派了七八个人去巡视了一番,确实是五六十万,只会多,不会少。”
“。。。。。。奇怪。。。。。。”
“是啊王爷,大康应该不会有这么多的兵力,就算有,皇上会派来支援我们吗?”杨素道,“难道是叛军?想前后夹击来个瓮中捉鳖?”
毓秀王一听,一下子就要坐起来。
“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赶紧躺下来!”杨素说着就按着毓秀王的肩膀要把毓秀王按着重新躺下去。
“本王要亲自去看看,倘若是叛军,就要早做打算!”说着,一把推开杨素搁在他肩膀的双臂,虚弱地下了床,摇晃着就要去穿他的铠甲。
杨素一把抱着要跌倒的他,将毓秀王重新小心翼翼扶着坐到床榻边:“王爷!您觉得您这般值得吗?在战前不顾生死,回去还要被猜忌!”
“身为军人,保卫家国是本王的职责。去把本王的铠甲和佩剑拿来!”
杨素站着不动。
毓秀王道:“就算真的要全军覆没,本王也要站着去死,也要为国而死!”说着,一咬牙,惨白着脸就要自己去取铠甲。
“好了!属下去拿!!有王爷这句话,属下就没有跟错主子!属下甘愿跟着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说着,杨素将毓秀王银色的铠甲抱了过来。
铠甲被张清然擦得锃亮锃亮。毓秀王爱怜地抚摸了下他的铠甲,就在杨素的帮助下穿上了。
毓秀王一穿上他的银色铠甲,就浑身都是力量,像是浑身都在发光发热一样。
杨素看得热血沸腾,把毓秀王的宝剑递给毓秀王,就同毓秀王出了帐篷。
张清然并未走远,而是站在帐篷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帐篷的出口。见毓秀王一身戎装而出,脸色还那么的苍白,嘴唇还那么的无色,起皮,就心里一酸,不顾一切跑了上去。
“王爷,您要去哪里?您那里都不能去。您要好好养护自己的身体。”张清然一脸恳切,担忧,张开双臂拦住了毓秀王的去路。
杨素看了眼张清然,对毓秀王道:“王爷,属下在前方等您。”就先走了。
没了杨素在身边,张清然更是不顾一切,道:“王爷,您不能去,不能如此不爱惜,珍视自己的生命!”
“。。。。。。清然,本王是大康的王爷,是大康的将军。本王有责任,有义务保卫大康。”说罢,毓秀王想从一边绕过去。
张清然这时一把抱住了毓秀王,将她的脸埋在了毓秀王冰冷的铠甲前,哭着道:“王爷,您难道就没有想过清然吗?没想过清然离不开王爷您吗?”
毓秀王禁不住为之动容,但他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而融化,动摇。他的心只为裴二疯狂地跳动过,再无其他。
而他就算是为裴二心动过,在此刻,那怕是裴二在阻拦他,他也会毫不犹豫离开。
就如他说的,就如他一直坚持的。他不是他自己,他是王爷,是将军,是大康的子民。
他要为大康而战,为大康的百姓而战。
“。。。。。。清然,不要闹了。”毓秀王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掰开了张清然,然后看着张清然泪流满脸的可怜,凄楚模样,说了句最真诚的话,“对不起。”就毫不迟疑离开了。
张清然目送着毓秀王坚定不移离开的背影后,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下去,嚎啕大哭了起来。
毓秀王凭借着他强悍的意志力跨上马,策马去了南边。
那五六十万人流已经逼近了,目测再有一天光景就该逼近他们了。
毓秀王骑着马,停留在一处较高的原上,眺望着眼前层层黄绿相间的树林的下坡,那蠕动的人群,陷入到了久久的沉思中。
杨素道:“看他们的身形又不太像漠北的大汉,委实让人好奇!”
毓秀王道:“本王去看看。”就驱马下了坡。
杨素紧急就阻止,但已经迟了,毓秀王已骑马跃出去了很远。
杨素看着毓秀王驰骋而下,一颗心已经窜到了嗓子眼儿,好似他一张嘴,它就要跳出来了一样。
他浑身紧绷,僵硬,恨不得一双眼睛此刻是千里眼,这样他就能看清前方的队伍到底为那般,就可以及时将毓秀王唤回来。
毓秀王像是乘着风一样去了下坡,杨素只才愣了一瞬神,就看不清毓秀王的身影了。
杨素想,要不是身后再无将军可主持大局,他一定会奋不顾身追上毓秀王。他这一生能跟毓秀王这样英勇无畏的将军并肩而战,死也算瞑目了。
柳郎和崔叔一行奋力赶路,连日来并无休整,所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像是受了灾难,逃命的难民一样。
尤其是柳郎,他本来是那样丰神俊朗,不比毓秀王差的美男子,可是眼下,他却是脏兮兮的,像个乞丐一样。
他的头发凌乱得像鸡窝一样,而且丝丝缕缕黏在一起,被一根黑布条随意地绑在脑后。他的脸上是风沙灰尘和汗水模糊了的黢黑。胡子拉碴的,都快围住嘴巴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的一双眼睛还是刚劲有力,像是充满了源源不断的力量一样,让人看一眼就充满了无尽的希望和精神。
柳郎在最前方带路,崔叔在最后方善后。崔叔要不时观察着后方的情况,要随时关注其他人的身体健康。
崔叔的模样不比柳郎好多少。崔叔本就已中年,这一路而来饱经风霜,历经艰辛,又时时担忧着大家,已然看着像是老了十来岁。
但崔叔的精神却异常充足,像柳郎一样,像所有不畏艰险,为大康赴死的百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