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舒妹妹是谁,晏白薇不知道,不过听令宜那意思,想来和令沛关系不一般。
她没接令宜这话,侧过身子继续往前去了。
等走远了些,云夏才气呼呼地道,“姑娘,这二姑娘也太过分了吧,还青舒妹妹呢,你都已经是三少夫人了,她怎么能这般在你面前提别人?”
晏白薇看了她一眼,“和咱们无关的事情,少问,少管,少议论就是了。”
“可是姑娘——”
“好了。”晏白薇轻声打断了她的话,“谨言慎行你可忘了?”
云夏虽然心里还是生气,可见她神色严肃,只得点头,没再往下说。
从玉晴园回来后,晏白薇便直接叫云夏将嫁妆单子拿了过来。
她按着单子将嫁妆都重新清点了一番,然后又誊写在一个本子上,“这些嫁妆你放去库房里,不要动一分一毫。”
云夏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姑娘,这是为何啊?这些不都是给你的吗?”
嫁妆是江蓉替她准备的,没错。
但她心里却是不安的。
无论如何她确实是替嫁过来的,当初令家没说什么不过是因为他们若是挑错,就是指摘皇上这旨意不严谨。
自然不能拿话柄推了这婚事,可这也并不代表他们就欣然接受了。
今日,令老太太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她如今在令府是什么情况尚不可知,若是哪天她没法在令家待下去时,出了这令府的门,江蓉向她讨要当初的嫁妆,她该如何?
这样的事情,江蓉是能做出来的。
云夏看不懂自家姑娘为何如此,却也只能按着吩咐一一分门别类,然后放入库房。
这一忙活便已经近午时了。
晏白薇略作歇息之后,这才收拾起乔映红让她带过来的两个木箱子。
这份才算是她真正的嫁妆,虽然不多,但却是乔映红能给的最多了。
晏白薇一样样拿出来,都是乔映红替她做的衣服、鞋子以及一些不多的妆匮,最后的,才是几张银票。
当初,乔映红也是清流人家的姑娘,只是父亲时运不济,好不容易中了科举可一遭意外便撒手人寰。
留下她和乔母孤苦无依。
彼时孤身在京城无所依靠的乔映红为给母亲治病,便嫁入了晏家做妾。
刚开始那几年,乔映红因姿貌过人也得过宠,可新鲜劲一过,这浓情蜜意也就淡了。
近几年,乔映红生着病,容貌更显衰老,也就被丢弃在一旁不再理睬了。
晏白薇将那银票放进一个小锦盒内,上了一把小锁,然后小心地收了起来。
忙完这些,她才又将自己的一些随身衣物放进柜子里。
打开柜子来,里头整齐地摆放着的都是令沛的衣衫。她挪出一个小角,然后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衣物放了进去。
又将自己常用的几件首饰放进了妆台的盒子里。
最后将一个木房子放在了书架上,那是出嫁前,幼妹晏白清送她的。
刚歇下来,一个仆从就从前院儿匆匆而来,“姑娘,姑爷回来了。”
晏白薇心里一咯噔,不是说今日都不一定能回来吗?
在她的理解里,所谓不一定,也就是不回来了。
她这会儿因收拾东西刚出了一身汗,有些发丝都贴在脸上了,衣裳也有几处脏了,多少有些不体面。
可如今也没有时间给她去换衣服和梳洗,只得简单地收拾了下,站起身来往前院儿赶去。
等到了前院儿门廊处,就见一个着芥灰色长衫的男子从游廊那头往这边来。
看那气韵估摸着是令沛没错了,只是和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
原以为,像令沛这样征战沙场之人,该是杀伐果断,多少有些煞气在身上的。
可眼前之人,眉目清正,轩轩若朝霞举,濯濯如春柳。若没人说他是将军,怕是只会觉得是个陌上少年郎。
晏白薇微微愣了一瞬,随即朝着来的方向走过去,福礼道,“三,三爷。”
她不知该如何唤他,叫夫君吧,实在没那么亲密,叫名字吧,她还是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自己哪有那资格?
短暂的思踌之下,还是随了仆从们的叫法,唤他一声“三爷”。
令沛看了她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元伯见礼道,“哎哟,这不是少夫人吗?给少夫人问安。”
令沛听见这话才惊觉,这是他昨日刚娶进门的妻子。
昨夜,令沛人还未出酒席,殷烨就来说军中出了事情,好多兵士突然高热呕吐,找了大夫来看,说是不排除疫病的可能。
军中若生疫病那是大事,他片刻不敢耽搁就来寻令沛了。
令沛得了这话,当下就赶了过去,又连夜将此事报奏上了朝廷,太医昨夜就去了。幸而诊断之后并非疫病,倒说像是中毒。
至于何毒,太医们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判定,只能先斟酌着开些药,稳住毒性,而后再寻解毒之法。
军营中怎会无端中毒,令沛觉得事有蹊跷,了解了情况之后,连夜便着人去调查此事。
忙起来哪里还记得晏白薇?
他这会儿回来是取东西的。
令沛顿了顿,“嗯”了一声。
抬眼看过去,只见晏白薇发丝微乱,有几缕粘作一团贴在了额角处,衣裳也不算出彩,甚至还有污处。
确实不似大家闺秀。
两人这般站着,倒没了话说。
晏白薇见着两人就这般在门外着实有些尴尬,于是开口道,“你——”
话音刚出,就听到令沛也同自己一样说了个“你”字。
两人同时顿住,于是,场面再次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晏白薇再次开口,“三爷可用过午膳了?外头冷,不若去屋子里?
“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好像也没说要进屋的话,那接下来该说什么?
令沛想起昨日的事情,于是道,“昨日并不是有意留你一个人的,实在是有急事,不得不去军营一趟。”
晏白薇抿了抿唇,“我都明白的,公务要紧。”
那么大的雪能有什么公务呢?不过是个托词罢了。
令沛顿了顿,道,“我还有事,先回书房了。”
说罢,也未等晏白薇答应,转身便去了书房。
云夏立在一旁瞧着,实在替自家姑娘委屈,这位姑爷对自家姑娘也太冷淡些了吧?
独守空房本就够寒心了,今天早上,还让姑娘一个人去敬茶,白白糟了人奚落,如今这么一句话就过去了?
她嘟着嘴道,“姑娘,姑爷也太——”
话未说完就被晏白薇给生生打断了,“不得背后说人不是。”
云夏剩下的半截话被堵在喉咙,着实难受。
“姑娘,我是替你委屈。”
晏白薇摇摇头,“咱们理亏在先,今后还得在人鼻息下讨生活,实在没必要,不过是受些委屈罢了,又不少块肉。”
云夏叹了口气,“姑娘,我知错了,往后不会说这些话了。”
晏白薇这才笑起来,“好了,进屋吧。”
只是进屋前,还是特意又去煮了一壶茶,又配了一碟糕点让人往书房送过去。
令沛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是他的事情,但该做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落人口舌。
她一时没什么事儿,随便用了些午膳,便在园子里找了张凳子看起书来。
她喜欢看些摆弄机巧的典籍。
不知不觉天色慢慢暗下来,晏白薇将书放到一边然后往厨房去了。
该是要用晚膳的时候了。
如今这位三爷看着对自己也是冷淡得很,她别的本事没有,做吃的还算不错,想着亲自做些吃食,如此也能缓和缓和吧。
国公府有公用的大食堂,但每个园子也都有自己的小厨房。
晏白薇进了小厨房,见着食材应有尽有,便选了一些新鲜的牛肉,又拿了山楂、萝卜、冬笋等一起,打算做个五福牛肉煲。
她忙忙碌碌了半晌,从厨房出来,正准备去请令沛过来吃饭时,却听见仆从道,“三爷早已经出门了。”
晏白薇望着还冒着热汽儿的五福牛肉煲,心里冷了一分。
出门了吗?
终究是不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