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 第3章 第三章

卫薇搂着阿黄继续道“阿姐也舍不得阿黄，可是阿姐不能带着你冒险，你在，阿姐的家就在，若阿姐没有赚到银子，就算沿路乞讨也会回来找你的，可你若一起了，路上阿姐便要分心照顾你，而且赶路很辛苦的，阿黄在京都等着阿姐，你就是阿姐的退路。”

阿黄也知道让阿姐带着一起上路不太现实，只是乍然听到要和阿姐分开心中万分不能接受。

再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卫薇还是在二月末的时候跟着西市的金驼商队出发了，出发的前两天，卫薇想商队的人打听了西域什么东西畅销。带着阿黄将所有的积蓄挖出来，用五两银子去西市换了成了盐巴和粗布。其实西域更喜欢茶叶，但是卫薇没有那么多本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买了盐巴和粗布。为了防止路上下雨，卫薇细心的扯了块防雨布。剩下的一两还埋在了原来的地方，让阿黄以备不时之需。

阿黄贴心也知道阿姐出远门不容易，所以告别的时候将那仅剩的一两银子加一吊钱都给卫薇塞到了干粮袋子里。其实卫薇已经和金驼商队的管事商定好了，路上帮商队做事，不要工钱，就当带她历练一番。金驼商队本也是响应朝廷鼓励经商，临时组的商队，领路的还是二十年前前朝那会的人，也需要吸纳些年轻人壮大商队，所以对于卫薇夹带私货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主要还是看卫薇机灵眼里面有活，不是好吃懒做之徒。

卫薇天天做男孩子装扮，本来乞讨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身体也没有发育，是以看着还真的像俊俏的男孩子，再加上天天脸上就没洗干净过，除了一双机灵的眼睛，还真没有人把她是女孩子这方面考虑。再加上一路上风餐露宿，商队各个都是顶着个满是风霜的脸。

一路往西，天气也越来越热，不动就一身汗更何况一直在赶路的卫薇，闻着自己身上的馊味发愁，这三个月虽然辛苦，但是跟着商队，顿顿有吃的，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卫薇发现自己胸前有变化了。是以遇到溪流河水都不敢跟刚开始的时候一样，和大家伙一起清洗，唯一值得开心的是晒得够黑，不用再人工涂泥巴了。之前做乞丐的时候没得选择，现在才干净了没几天，卫薇由衷的觉得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天夜里，商队领队找到一个二十年前商队惯常落脚的点，其实有点像废弃的驿站，好的是刚落过场大雨，驿站院中的那口水井有水，大伙都很开心，因着越往西走，天气越热不说，土地也越来越贫瘠，水都是成了珍贵的东西。

卫薇趁着商队的人都休息，提了两桶水擦了擦身体，低头望着自己的胸部陷入沉思，因着从七岁时被拐，被转了好几手，并没有人告诉过卫薇女孩子到了一定年纪胸部是会发.育的。好在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卫薇没有多做纠结，将自己买得粗布裁下一节草草的缠在了胸口。

就这样一路跟着商队向西穿过大片的沙漠，人烟也越来越稀少，抬眼只有一望无际的沙丘，终于到达一个有人群居住的地方疏勒，但是这里的人长的很奇怪，眼眶深邃，头发卷曲，说的话卫薇也听不懂。卫薇好奇宝宝一样打量着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和人群，内心激动无比，她仿佛明白了半年前自己为何会望着顾世子上马潇洒离去的背影羡慕不已，那是她渴望得到的自由自在，是天高海阔的自由。就像此时此刻她看到的世界，那是她从前不敢想的，属于自己认知以外的世界。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卫薇脸皮够厚，只呲着牙咧着嘴冲对方笑再加上手脚比划，大概也能理解到对方的意思。卫薇不敢冒险，早早的把自己囤积的盐巴抛售了出去，赚到了五十两银子。

但是粗布却有点滞销，一是价格上不去，再一个西域这边的染出来的布更加鲜艳，最后卫薇只稍稍提了点价格卖给了当地唯一个染布坊。

这里的人喜欢将盐巴放到牛奶、羊奶里面煮一煮，卫薇喝不惯，她喜欢不放任何东西的热牛奶，羊奶实在是敬谢不敏。刚好商队里也无事，卫薇短暂的自由活动了几天。考虑到银钱放在身上实在是不安全，卫薇发挥街溜子的特长，这几日下来，将疏勒城逛了个遍，这里的水果特别的廉价，但是没办法保存，卫薇只好作罢，最后从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西域商人那里买了很完整的一块玉石。估计西域商人没想到一块并不看好的石头能卖那么多钱。

一番手舞足蹈的比划，西域商人干脆的卖给了卫薇，卫薇就知道自己是还掉价了，好在西域商人那里还有很多类似的玉石，卫薇有了经验，立马开始了一番杀价，最后花掉了三十两银子。

摸着仅剩的二十两银子，卫薇既满足又伤感：“没钱的时候想着有一点钱就满足，现在有点钱就想要更多。”

躺在沙丘上望着漫天的星子，卫薇没有那一刻如现在一般想念阿黄，想和他分享自己赚到了钱。她们姐弟两再也不用沿街乞讨看别人的脸色。一边畅想着不久的将来就可以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

而远在京都的阿黄还是一成不变的乞讨，唯一不同的是时不时的被一帮成年乞丐嘲笑调侃：“小子，你那总护着你的大哥呢？是不是他也嫌弃你这个拖油瓶，趁你睡着换个地盘乞讨去了？”

阿黄大多的时候是不会理会这样的嘲笑，但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半年之久阿姐杳无音信，小阿黄开始不确定了。幼小的心灵也开始患得患失，夜里入睡也都是天马行空的做梦，一时梦见阿姐赚了好多的银子，有了自己的房子，在路上遇见还施舍了自己几个肉包子，却假装不认识自己；一时又梦见阿姐被困在深山老林，穷困潦倒、钱财赔光无脸回来找自己，小阿黄在梦里拼命的呼喊着阿姐，想要问清阿姐在哪里？

醒来后的小阿黄立时决定要出发找阿姐，早早的守着城门开直奔和阿姐的秘密基地，将仅剩的几十枚铜钱挖出来。

可举目四望，却不知道阿姐去的是哪个方向，只知道阿姐是从西城门出发的，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刻的小阿黄无助极了，抱着腿在无人的树林里嚎啕大哭……不知过了多久，阿黄听到一阵马蹄声还有一声声急促的破空声，好奇的阿黄躲在一颗大树后伸头查看，就看到一群身穿公服的官差追着一个一身夜行衣的蒙面人。

乞丐趋利避害的本能让阿黄立马躲好等着他们厮杀完，可蒙面人也在同一时刻发现了树后的阿黄。身体已一种奇异的姿势飞掠过来，擒住阿黄的肩膀为质，这下阿黄终于看清了对面为首的人，正是八个月前赏了他和阿姐一顿的顾世子。

顾之靖那还记得什么阿黄，眼神冰冷的注视着对面的蒙面人，缓慢而又坚定的从箭囊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识相的话放了那孩子，束手就擒，或可留你全尸，不然这一箭仅仅是个开始。”

蒙面人其实后背已经中了一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不计其数，这会手里抓着阿黄身体也摇摇欲坠，只是勉强撑着身体才不倒下。阿黄很快也感受到了身后的重量倚在自己的肩上，顾之靖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不在迟疑一箭射向黑衣人持刀的肩头。

阿黄再如何也就是个八岁的孩子，瞬间跌坐下来。

顾之靖一个手势，自有人上前擒住那黑衣人。

顾之靖来到阿黄跟前：“你是谁家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片荒林里？”

阿黄双眼含泪的瞪着顾之靖：“要你管，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经历刚才这样瘆人的事情，阿姐也不会抛下我一个人，都怪你，我哪里还有家，我只有阿姐，现在阿姐也没有了……”

其实，阿黄之前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喊卫薇阿姐，只是刚经历一番生死，再想到阿姐生死未卜，才没有了那么多顾忌。

顾之靖明显愣了一下，前面还能理解，后面完全不能理解，只当是小孩子和家人闹别扭走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