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这一拳力道可不小,锤得钟寒誉哀嚎一声,钟寒誉捂着胸口蜷缩起身子,额头上的汗好像多了些,薛昭不由自责,可嘴上还不肯服软,“你未免反应太大了些…”
钟寒誉用极其委屈地眼神看着薛昭,“刚到打在有伤的地方你说疼不疼?”
钟寒誉扯开胸口,指了指被薛昭咬出牙印的地方,“打在你咬过的地方了,疼死我了,真会挑地方。”
薛昭深抿着唇,攥紧了刚打过钟寒誉的那只手,漠然地起身,“既然病了就好好躺着,我出去一趟。”
钟寒誉又像模像样地哼唧起来,“饿了。”
薛昭就知道他又在折腾人了,“我让人准备。”
“手上没力气,拿不起筷子。”
薛昭,“我让人喂你。”
钟寒誉,“我不喜欢别人喂我。”
薛昭头嗡嗡响,“那就不吃。”
钟寒誉委屈巴巴不要太可怜,“你好狠的心啊,我病了还不给口饭吃。”
薛昭小时候生病都没这么闹腾,“我说不给你吃饭了吗,真难伺候。”
“凶我…”钟寒誉委屈地弯了弯嘴角,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罢了,罢了,我自己受着,你忙去吧。”
听这口气说得好像无理取闹的人是薛昭,造孽啊,薛昭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好,我喂你。”
“不了,我不强人所难,咳咳咳,病是自己惹得,我自己受。”
薛昭恨不得抓起钟寒誉的襟口把人从床上拖起来抽两耳光。
薛昭苍白着张脸,僵硬地挤出个阴森森的笑容咬牙切齿,“我的错,指挥使给我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听得钟寒誉脊背发毛,忙后怕地扯了扯被子,“不用不用,我的错,我的错。”
“都说了我的错,你跟我争什么?”薛昭揪起钟寒誉的襟口,脸上带着笑容看不出半分和善。
钟寒誉一副被吓坏的样子,忙附和道,“好好好,你的错,你的错。”
薛昭将钟寒誉推回床上,火气冲天地出了门,阳光一照头晕目眩,薛昭捂着胸口好久才缓过来,真能给钟寒誉气死。
华阳公主府走水一事闹得人尽皆知,现有人传言说锦衣卫指挥使昨夜在公主府和公主把酒言欢,走水的时候还护着公主,可谓英雄救美。钟寒誉昨夜一整晚没回指挥司,石玉恒真担心他给人吃了,回去不好给钟博远交代,要不是薛昭派人通知他,石玉恒险些去问华阳公主要人。
石玉恒到薛昭府上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时候,钟寒誉吃了药烧退下去一些,石玉恒倚在门边眯眼盯着他。
钟寒誉给盯得不自在翻了个身,“有话就说,你盯着我干什么?”
石玉恒撇撇嘴,笑得挺有深意,“本事了啊,现京城都在传你和华阳公主的风流事,再有几日估计能被写进话本里,就是不知道传到陛下耳朵里会怎样。”
钟寒誉手盖在眼上也犯愁呢,且不论昨夜大火如何,钟寒誉是搅和进这趟浑水里出不来了,“御史台那边怎么回事?”
石玉恒,“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御史台那边这几日忙着上奏弹劾大将军呢。说是发现了顾西章传回京里被截下的奏章,我听说是一年前顾大人去青山巡视发现青山总兵刘大齐克扣军中饷银,欺压百姓,顾大人写了奏章上奏陛下,可奏章半路给人截下了。”
钟寒誉坐起来,“这事摆明了是冲着大将军去的。”
石玉恒打了个响指,“就是冲着大将军去的,右御史吴自珍是湘王一派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个机会,可不得打击一番。”
钟寒誉揉着发酸的太阳穴,“可见这个打击不小,所以大将军不惜要火烧公主府去偷账簿。兵部尚书朱振声我记得是大将军提拔上来的人,难道他倒戈了湘王一派。”
石玉恒,“朱振声确实是大将军提拔上来的,可此一时彼一时,倒戈后估计卖了大将军,朱振声作为兵部尚书,军器监的事保不齐也参与了,赵岗偷盗军器,导致军器粗制滥造,才有了顾西章战死的事。如果有确凿证据,这要捅出去可不是小事,大将军能不急吗。”
京里这些勾心斗角就没有一刻消停的,偏偏昨夜钟寒誉还好死不死的在公主府,算了,要想在京城混下去鞋底没有不脏的,这把火暂时还不会烧到钟寒誉头上,他还得挖一挖赵岗案,眼下涉案的人基本都死了,处理得很干净,“杨恭那案子陛下是什么态度?”
石玉恒坐在门槛上打了个哈欠,昨夜公主府走水闹得满城风雨,锦衣卫也出动了,石玉恒也没睡几个时辰,“刑部那边给大理寺施压,根据大理寺现有的证据杨恭确实失手砸死了梁湛,但确实被人设计的,杨恭免不了要被贬出京城,可以肯定无性命之忧。”
钟寒誉烧是退了,头脑还是不怎么清醒,一想这些复杂的事就头疼,“这次御史台是铁了心得要给顾道桢使个绊子,陛下有意压一压宣王一派的势力,所以顾道桢无论如何都不能栽这个跟头,公主府都烧了,可见他真急了。”
“火烧眉毛了能不急吗,那个…你还要继续搁这儿躺?”石玉恒算是看明白了,钟寒誉是把这儿当自己家了。
钟寒誉脸皮厚,反正不在乎,“病着呢,歇会儿不为过吧。”
石玉恒站起来,“行,您继续歇,我走了。”
“回来!我让你打听春怡的事儿打听的怎么样了?”
石玉恒是摆脱不了当牛的命了,“去春怡老家的人给我回信了,在这儿呢,自己看,我先回去了。”
石玉恒将信丢给钟寒誉转身离开,在大门口碰上了薛昭,石玉恒微微欠身行礼,薛昭今日脸上没涂粉,脸白得没那么渗人。
两人打过照面后各自往离开,石玉恒顿了下,回头盯着薛昭的身影看了很久,狠狠拍了一下脑门,他娘的,早该想到的,怪不得钟寒誉三天两头往这儿跑。
薛昭进门就见钟寒誉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叽叽歪歪,薛昭头开始疼了,不紧不慢走到床边摸了一把钟寒誉的额头,还有些烫人,不过和早上比好多了,薛昭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有些冷,手也是冰冰的,摸上钟寒誉额头时着实让人一激灵。
“再服一贴药就能全退了,饭吃过了?”薛昭口气听不出什么温度。
钟寒誉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八分都是装得,“吃过了,浑身乏力,抬手都没力气。”
这样子很欠揍,薛昭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要喝水吗?”
钟寒誉点点头,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薛昭去倒水,真是拿这人没辙了,“来。”
薛昭将水杯递过去,钟寒誉可怜巴巴地瞥了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去接水杯,“你去哪儿了?”
薛昭坐下,“将军府。”
钟寒誉一杯水灌了个彻底,“他为难你了?”
薛昭,“没有。”
钟寒誉拿过石玉恒给他的信,“这是去春怡老家的人送来的信,春怡是青山曲县人,她家中两个孩子,有个大她四岁的姐姐,很小的时候给她那个赌徒的爹卖了。春怡跟着她娘在那个赌徒爹死后改嫁,岂知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狼窝,她娘过世后给这个养父卖进了惜春巷。”
薛昭放下信,眼波很冷,“刘大齐被招安前是青山的土匪,常在曲县附近活动,值得一说卢旗开也是曲县人,因为幼年曲县闹饥荒才去做了土匪。”
钟寒誉扬了扬眉毛手一摊,“都是一个地方的人,老乡啊,说不定认识呢。”
确实说不定就认识呢,如此以来兴许有迹可循,但春怡和黄莺都凭空消失了,刘大齐和赵岗已死,只剩一个卢旗开,薛昭暂时想不出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联系,“认不认识不好断定,等查到证据再作判断,可你的麻烦不会少了。”
钟寒誉枕着胳膊故作难过地弯了下唇角,“好可怕,提督不帮帮我?”
薛昭真要给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气死,“我一西厂的太监能帮你什么?”
“太监?”钟寒誉重复这两个字的时候尾音上扬,“薛昭,这也没别人就不用跟我装了,昨晚我压着你的时候……”钟寒誉渐渐没了声音,身上烫了几分,想到昨晚失去意识的感觉,浑身血液沸腾。
薛昭脸红得像充血,恨不得缝上钟寒誉的嘴,“你又不头晕眼花了是吧?”
钟寒誉开始哼唧,“胸口疼…”故意指着被薛昭咬过的地方,眼神不忘刻意露出几分委屈。
手上但凡有把刀薛昭绝对会把钟寒誉砍了,“你还有哪里是不疼的?”
钟寒誉一副病弱不堪的样子,“哪儿都疼。”
行,薛昭就不该多这一嘴,纯属自己在给自己找不痛快,他凡是有钟寒誉那个体格,钟寒誉此刻已经在提督府外面的地上躺着了。薛昭深吸一口气,这条命还有用给钟寒誉气没了不值得,“哪儿都疼是吧,好。”
薛昭笑得阴森森的,钟寒誉感觉大事不妙,“你…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