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州看了一眼惜春巷,“进去半个时辰了,怕是给盘丝洞的妖精缠住了。”
姚州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带着血的味道,侯自荣捂着左肩,手上都是血。
姚州赶紧搀扶,“猴子,这是怎么回事?”
侯自荣咬牙,“仙乐楼的白珍儿,先前一直称病不见客,我一直盯着后门,果然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出来,就跟了上去,不成想给她发现了,这女人的功夫不弱啊,还会用暗器,好在没有毒,不然我现在就是一具死尸了。”
王知大惊,“你跟她交手了?”
侯自荣点点头,“是,这女人的功夫不低,我也是一时大意。”
王知,“那人呢?”
侯自荣垂下头,愤懑道,“给她跑了。”
话音刚落一击飞镖擦着王知的面颊而过,王知马上拔刀,这才发现对面屋檐上杀气暗涌,“跑!”王知桌子一掀,刷刷冷箭将桌子穿成了刺猬。
三人被迫入了惜春巷,对他们放暗箭的杀手也跟了过来,王知大骂一声,“胆子挺肥啊,锦衣卫都敢暗杀,比西厂嚣张多了。”
姚州架着侯自荣走不快,王知拔出佩刀,“小州带猴子走,这里留给我断后。”
“大哥!”姚州岂会愿意,可若留下谁都走不了,“大哥你小心!猴子我们走,回去叫人。”
王知拔刀和杀手缠斗在一起,这些人训练有素,可见是一等一的杀手,王知底子不弱可终究是架不住他们轮番上阵,惜春巷一时间人仰马翻,嚎叫不断。
王知肩膀挨了一刀,迎面飞来一支暗箭,他来不及躲闪,“哐当”一声,暗箭被打落,一枚寒钉落在王知脚边。
一排排红灯笼前立着一人,素水长衣,琉璃扇掩面,寒凉的眸子如一条毒蛇,王知捂着伤口骂了句,“真他娘的冤家路窄!”
梁小波从右侧解决掉两个杀手,长剑上染了血,疾步过来挡下冲向王知头顶的一刀,“还能走吗?”
王知拄着刀和梁小波背靠背,“能!”在西厂的人面前就是手断了也得咬牙坚持。
几名杀手围向薛昭,薛昭脸压得很低,那双毒怨的眼睛如扑咬猎物的毒蛇,不等他们近身,薛昭扇子一挥,两名杀手应声倒地。
这边梁小波和王知配合的不错,一连放倒几个杀手,梁小波生擒了一个,“提督抓着个活的。”
薛昭踩着地上的血走过来,“看好了别让他死了。”
薛昭琉璃扇挡了半边脸,阴毒的眼睛瞧着王知,“这不是王千户吗?深更半夜怎么给追杀到惜春巷了。”
王知捂着伤口,身上的痛远大于掉得那颗牙,况且又给薛昭救了一命,他也不好逞口舌之快,不情愿地抱了下拳。
大理寺的捕快来了,不过这一番闹腾,惜春巷就是老鼠都不剩一个。好在抓了个活口,薛昭也没有幸灾乐祸,押着人回西厂了。
华阳公主府,这个时辰府上还灯火通明,华阳被一群年轻的男子簇拥着,有人给她捶腿,有人递酒。华阳眯着眼轻蔑地瞧了下跪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女子,慵懒地推开男人的手站起来,“今夜惜春巷分外热闹,杀手追杀锦衣卫十四所千户,西厂提督也在场,还惊动了大理寺。不用明早,今夜整个京城都会知道这件事。办得好啊,搅得惜春巷人仰马翻。”
白珍儿赶紧磕头,“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奴婢一开始发现有人跟着本以为是谁的探子才出手的,没想到是锦衣卫。”
华阳的烈火红唇勾起一抹残忍,“出手之后呢,你没杀了他,然后叫了人去永绝后患却搅得惜春巷人仰马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白珍儿冷汗直冒,“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我真不知道那些是锦衣卫。”
华阳揉了下太阳穴,“不知道是锦衣卫,那谁让你追到惜春巷去杀人的?还留了活口,以西厂的手段什么审不出来,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惜春巷明目张胆地杀人。”
“公主,公主,我知道错了,我真得知道错了,您饶我一回吧。”白珍儿泪眼摩挲。
“阿姐,深更半夜怎么动怒呢?”乍一听还以为那个十六七的少年郎,男人玄色长袍,一身戾气,生了张单纯的俊脸。
白珍儿眼里一下有了光,“湘王殿下,您跟公主求求情,饶我这一次吧。”
李怀竣见白珍儿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心疼地把人扶起来,拿出帕子替她擦擦泪,“美人落泪就不美了,不哭。”
白珍儿喜不自胜,“湘王殿下,珍儿真不是故意……”
一把刀刺入白珍儿的腹部,白珍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怀竣那张天生带笑意的脸,“殿下你……”
匕首抽出血溅在了李怀竣的手上,李怀竣随手丢了匕首,嫌弃地擦了擦,“阿姐你看,惹你生气的人我杀了,阿姐别动怒。”
李怀竣和华阳有七分相似,不过李怀竣更清秀些,而华阳明艳动人。华阳轻抚着李怀竣的面庞,“不要自己动手,手都弄脏了,阿姐给擦擦。”
华阳牵过李怀竣的手,轻轻擦去他手上的血迹,“惜春巷那几个婢子一并处理了,锦衣卫和西厂都察觉了,不能再留了,再留就要咬到你身上了。”
李怀竣没有作声,华阳端起酒杯,“早跟你说过了,不要跟棋子走太近了,她们是棋子你是棋手,棋子要随时舍弃的。”
李怀竣轻笑一声,“阿姐,你觉得我会对棋子有感情?”笑容天真又充满了残忍,华阳大笑一声高高举起酒杯。
白珍儿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眼睛盯着执手并肩的姐弟二人,泪落在地上,冷了,身下的血迹越来越大,如一朵盛开在夜里的红花。
西厂刑房,薛昭手上的匕首还在滴血,刑架上的人畏缩着瑟瑟发抖,心口开了道大口子,血还在往外涌,“我…我说……”
薛昭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说。”
“我们,我们是安插在惜春巷的暗桩,为得就是帮花楼的细作把消息带出去,她们不方便离开花楼。”
薛昭拇指摩擦着匕首上的血,火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如地府的阎罗,“你们是谁的暗桩,又在为谁做事?”
那人犹豫了一下,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薛昭好像又冷了几分,那人咽了口血沫,颤声道,“我…我们都是雇佣来的,但是每次送出去的消息都,都交给我刑琅…他,他是华阳公主府的护院……”
薛昭丢了手上的齿刀,“先给他治血,别让他死了。”
薛昭撂下话走出刑房,身上还沾着血的味道,天快凉了,夜里很是湿冷,薛昭身子不由一颤,天边几颗残星,凄凄冷冷。
薛昭一个人走在回府的路上,他没有倦意,心里空落落地,如游魂飘在深夜的长街上。
“驾!”安静地街上马蹄声由远及近,这个声音薛昭很熟悉,片刻功夫钟寒誉骑马来到他的身侧。
“提督也是够节俭的啊,回家都不用车的吗?”天已微亮,钟寒誉那张脸看着甚是意气风发,薛昭有些恍惚,这种神情似曾相识,他不喜欢回忆,这份感觉在涌上心头的瞬间就被掐灭了。
薛昭没有回话径直往前走去,身后传来钟寒誉翻身下马的声音,“提督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薛昭莫名地烦躁,“我累了,想回去躺一会儿。指挥使你昨夜安排的人搅得惜春巷人仰马翻,暗桩估计都跑光了。”
钟寒誉不在意地大笑一声,“估计连老鼠都跑光了,提督不是抓了一只。”
薛昭勾勾唇角,“原来是等着坐收渔利的。”
“这话说得,我们不是在一起查案吗,谁查不是查?”巴豆茶可不是随便喝的,这事钟寒誉还记着呢。
薛昭只觉被块狗皮膏药黏上了,“这些杀手一是保护花楼里的细作,二是帮花楼里的细作传递消息,他供出了一人,刑琅。但是指挥使,你敢去查刑琅吗?”
钟寒誉牵着缰绳,“只要给足证据,我就敢。”
薛昭并不惊讶于钟寒誉的话,从怀中掏出那枚玉制的腰坠,“这是在赵岗身边发现的,至于怎么用看指挥使的了。”
钟寒誉加快脚步扼住薛昭的手腕,“还说这一切不是你算计好的,这枚腰坠你要作何解释?”
薛昭挣了两下,手腕生疼,“指挥使有话好说,别没事拉拉扯扯,给人看见多不好。”
钟寒誉手上发力轻轻一带,薛昭给带到了钟寒誉身前,险些和钟寒誉撞个满怀,薛昭后撤了几分,可见嗔怒,“我说了这枚腰坠在是赵岗遇害现场发现的,指挥使勘察现场也有遗漏的地方,比如这枚腰坠,我是在靠近窗边的角落发现的,指挥使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和我一同前往的人。”
钟寒誉没有要放手的意思,“薛昭,那药再吃你会没命的。”
薛昭僵了片刻,满不在乎地勾起唇角,“我死了对锦衣卫来说未必不是好事,钟寒誉你这么担心我做什么?”